第两百四十章
第两百四十章 (第2/2页)前方的猴子变得破碎,逐渐分崩脱落,润生也慢慢站起身。
李追远离开了润生的意识。
现实中,少年缓缓睁开眼,将红线全部收回。
完事了,接下来就是润生的意识苏醒,由他自己去将体内煞气镇压下去的过程,这需要一定的时间。
就在这时,醉醺醺的山大爷像是做梦了,猛地在椅子上弹起身,哭喊道:
“润生侯啊,我的润生侯啊!”
“砰!”
阿友的一记手刀出现,山大爷身子一软,晕倒回了椅子。
恰好这时,李追远扭头看向这里。
林书友笑呵呵地挠挠头,意思是,小远哥,我出手快吧。
李追远点点头,人都打晕了,就没必要告诉阿友真相了。
再者,山大爷最近焦思过重,醉了也在受折磨,不如昏一下,也算是做个调理了。
“咔嚓……咔嚓……咔嚓……”
坑内,润生身体里不断传出脆响,已经痊愈甚至可以说是更进一步的身体,正在迎回自己的主人。
林书友很快被这声音所吸引,先前润生身体变化还不够明显,但只有具备自我意识的身体,才能将《秦氏观蛟法》流转,复苏真正的体魄。
阿友双眼一鼓,这是童子的内心沉重。
刚刚成为白鹤真君,以为可以取代润生成为以后团队里的首位担当,没想到连一浪都没经历,这位置,就被原先就占着的那位,又给夺回去了。
自己还在那里哼哧哼哧地给乩童改善身体,谁成想人家直接来了一手弯道超车,把身体彻底化为死倒。
气门,一个一个的被打开,将坑内残留的煞气液体吸入。
就在这时,原本就要见底的液体,忽然又涨溢了起来。
李追远抬头看向桃林深处。
怎么,自己这次无意间,又给它提供了情绪价值,让它又爽到了?
润生的双眸从白色变为绿色,然后绿色消退,显现出黑白眼眸。
他从坑内站起身,没有被撤去的阵法开始对他继续进行压制。
李追远故意没解开阵法,让它成为润生苏醒后的首轮状态打磨。
润生体内的煞气开始加速流动,双臂向两侧逐渐撑开,像是一个人在奋力挣脱枷锁。
地面上的阵旗出现了破碎,这次,没人去修补更换。
等到阵法与体魄的较量来到一个临界点后,只听得一声轰鸣,气浪席卷,阵法被润生以蛮力短时间内破开。
润生,回来了。
……
李三江从醉酒中醒来,在床上坐起,先拿起茶缸子“咕嘟咕嘟”地猛灌,然后擦了擦嘴,摸出一根烟给自己点上。
有点头疼,不是酒喝的,而是想到等会儿下去还得继续安慰那山炮。
将烟头丢入健力宝罐子里,李三江下了床走出房间。
往楼下走时,看见山大爷也醒了,正抱着脑袋在那儿“呜啊呜”的。
“山炮……”
“三江侯,我头好痛,你今天请我喝的是不是假酒?”
“我呸!”
李三江不打算安慰他了,那酒还是上次阿友从老家带给自己的,他平日里自己还舍不得喝太多呢。
李追远走了进来,山大爷看着少年,下意识地想问,随后又不敢问。
“我中午和那边打电话了,那边说润生哥已经完工返家,按照行程,今晚就能回来。”
“小远侯,真的?”
“真的。”
这时,外面传来刘姨的声音:“润生回来了啊。”
山大爷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高兴得脑袋发空,往后倒退了几步,下意识地伸手去撑,却撑了空,导致他身子一个后仰,直接栽进了寿棺里。
李三江吓得赶忙上前查看,见山大爷四仰八叉地在里头扒拉着想要起来,却受限于棺材内部狭窄,一时狼狈得像是一只被翻了身的王八。
“哈哈哈哈哈哈!”
李三江一边大笑着一边伸手把山大爷拉出了棺材。
“山炮,你他娘的刚刚差点吓死我,以为你心里石头落地,就准备两腿一蹬,走了!”
山大爷没好气地瞪了一眼李三江,懒得在谁先进棺材上的这个话题与这老东西辩论。
润生身穿着一件白色短袖,背着包,走上坝子,身旁跟着的是阴萌。
刘姨打量着润生,舌头轻抵上颚。
恰好这时秦叔扛着锄头回来了,经过润生身边时,润生对他低头:“叔。”
秦叔用拳头在润生胳膊上打了一下,对他点点头。
等放下锄头时,刘姨对其轻声问道:“怎么弄出来的?”
秦叔:“各有各的缘法和机遇吧,这就是走江,也是为什么古往今来,这么多人对那条江水,趋之若鹜。”
柳玉梅抿着茶,也用余光盯着润生,她很满意。
小远侯身边的人越强,那这江,自然就能走得越顺畅。
而且,上一浪给的东西,可真是丰厚,好像每个人都有了新的变化。
“润生侯!”
山大爷冲出了屋。
“爷。”
“我叫你爷,我叫你爷,你是我爷爷!”
山大爷对润生是又踹又打。
润生站着不动,任他打。
打着打着,山大爷感觉自己手疼脚疼,而且隐隐带着一种被针扎过的刺痛。
“下次出门,记得给我村里打电话,你还没当老板呢,就开始让人传话了,等你以后真的当上了包工头,那还得了,尾巴不得翘上天去!”
“哎,好!”
李三江对刘姨道:“婷侯啊,早点开晚饭吧。”
刘姨:“都准备好了。”
饭桌上,酒醉刚醒的山大爷没什么胃口,干脆就坐在润生旁边,帮润生剥香。
润生手里的“香葱”吃完了,他就赶忙递上点燃的新一根。
润生胃口很不错,浓郁的煞气很滋补身体,却不能流进胃里消化,他是真饿了。
李三江吐出口烟圈,说道:“工地上是连草料都不喂么?”
润生:“没有家里的饭好吃,刘姨做的饭最好吃。”
李三江:“婷侯啊,再去下点面条,看样子不够啊。”
说着,李三江又瞥了一眼旁边也在狼吞虎咽的林书友。
这小子今晚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吃得也贼多。
他娘的,以前自己嘲讽李维汉在家里“办学堂”,弄得一家人只能喝稀的,这几头骡子要不是能干活挣钱,他李三江也供不起了,这粮食造得,忒吓人。
吃完饭后,山大爷拒绝了在这里留宿一晚,说是明天西亭镇上有一家说好了,让他去坐斋,他今晚就得赶回家去。
润生推出三轮车,要把他载回去,山大爷拒绝了,说他想自己遛遛走走,反正白天睡过一场好觉,现在精神抖擞,晚上大概率也睡不着。
阴萌喊住了山大爷:“山大爷。”
“咦?”山大爷后背一缩,慢慢转过身,看着阴萌,“咋啦,丫头?”
他是真怵这丫头。
“听说,你赢了好多钱。”
“啊……”山大爷下意识地捂住自己口袋,忙连续道,“嗐,包输的,包输的!”
阴萌对着山大爷摊开手。
山大爷一脸苦瓜相,早上来时,他能大大方方地把钱一撒,那是因为他以为润生出事了,现在,他舍不得了。
但看着面前的白嫩手掌,山大爷还是将钱从口袋里掏出,厚厚的一沓,放在了阴萌手中。
阴萌数出一部分钱,递给他:“这是你这个月牌桌上的钱,尽量慢点输,忍不住时输一点过过输瘾就行了。”
“好。”山大爷点点头,接过了钱。
余下的钱,被阴萌收进口袋里。
“明天我和润生去家里,给你置办米面粮油。”
“成,家里钥匙……家里门刚坏了。”
“以后缺钱了,就自己想办法……”
“我懂,我自己想办法。”
“想办法找借口,跟我们要,理由自己编,编得像一点。”
山大爷眼睛一亮,他听出了这其中的不同意味,钱是给出去了,但给自己换来了一份保底。
随即,山大爷重重地看了一眼润生,又转而对阴萌道:
“好的,丫头,我会好好编的。”
站在坝子上的李三江骂道:“脸呢,山炮?”
山大爷没回嘴,背着双手,哼哼唧唧、摇摇晃晃地往回走了。
阴萌先前特意询问过李追远这件事,李追远的回答是:该控制还是得控制,这样才能惜福。
山大爷习惯了这种造缺的方式,但问题是润生早已跟着自己走江了,那个缺口就得稍微收一收,原本的路径依赖也得改一改,要不然连润生的走江功德,山大爷也得继续漏下去。
李三江把手里的烟头丢地上,伸脚踩了踩,喃喃道:
“壮壮啥时候回来啊。”
……
润生能回去,是因为润生伤势已经恢复好,且保留着人样。
谭文彬现在,只能和笨笨坐一桌。
笨笨一条餐巾,谭文彬一条餐巾,都系挂在脖子上。
甚至,谭文彬现在连笨笨都不如,笨笨可以自己抱着奶瓶吃奶,谭文彬要喝补药,还得由萧莺莺来亲自喂。
一大一小都吃完了,笨笨吃得很干净,都不用擦,倒是谭文彬的嘴角,让萧莺莺拿帕子擦了好几下。
谭文彬:“麻烦你了。”
萧莺莺摇摇头,示意不麻烦。
她还挺喜欢和谭文彬待一起的,主要是对方身上的浓郁鬼气也属阴邪一面,能让她觉得很舒服。
因为还得下去收拾纸扎,萧莺莺就把笨笨的婴儿床摆在了谭文彬面前,她先行下去。
吃饱喝足的笨笨本该睡觉的,但大概是怕外面坐着的那位无聊,就主动爬出来,双手抓着婴儿床栏杆,让自己撑着站起来。
他还不会说话,只会嘴里“阿巴阿巴”。
谭文彬不像小远哥那样不喜欢小孩子,他还挺有耐心的,与笨笨呼应逗弄了一会儿。
等兴致结束后,谭文彬打算浅眯一下,就示意自己的俩干儿子飘出去,让孩子们一起玩。
就这样,手抓着栏杆的笨笨,看看左边再看看右边,不停嘴里嘟囔着话,与那俩正常人根本就看不见的怨婴,聊得很热烈,像是开起了会。
可这种热闹又静谧的氛围,并未持续太久,因为俩怨婴忽然神情一变,刚刚好不容易昏迷进去的谭文彬也是瞪起了眼。
他感应到了:
有人,在尝试破开他的咒术!
……
“彬彬哥,你还能顶得住么?”
“放心吧,小远哥,已经换了三个人了,水平都不太行,破不了。”
所有人都站在房间里,围着谭文彬。
在刚刚,有三个人尝试对咒术进行破除,但都没能成功。
这咒,是谭文彬特意让俩孩子去下的,可以说与俩孩子本身结合很深,想要破开这咒术,就得和谭文彬隔空斗法。
李追远:“速度真快,应该是已经回去了。”
也就只有那道士所在的道观,才能一下子请得出三位真有道行的人来行破咒之举。
谭文彬:“又换人了,这次这个有点东西!”
李追远:“需要帮忙么?”
谭文彬:“我觉得我能和他继续掰掰手腕。”
李追远:“不用勉强。”
谭文彬目光里转过一道精光,微笑道:“明白,小远哥。”
随即,谭文彬开始面露痛苦,气息萎靡。
俩孩子正在鏖战,结果干爹先萎了,虽不明所以,却也心领神会地跟着一起变得虚弱起来。
一副对方实力强劲,己方力有不逮的景象。
李追远:“你们都先出去。”
润生、林书友和阴萌都走出了房间,李追远拿起桌台上的铜镜,手指按上红泥后在镜面上摩挲了几下,再将其立起。
刹那间,阵法开启,这阵法没杀伤力,唯一的作用就是让房间内的情况,显得灰蒙蒙的,像是打上了一层灰败的光影效果,让里面的人看起来,都惨兮兮。
做完这些后,李追远开启了走阴。
谭文彬竖起一根手指,李追远右手红线飞出,将这根手指缠绕。
隐约间,耳畔像是听到了哀嚎:
“啊……啊……痛……痛死我了……好难受……”
谭文彬下的是缓慢生效的咒,前期虽然会出现症状,但不会太严重,那道士现在就表现得这般痛苦,一方面可能是因为他是真的不顶事没出息,另一方面可能也是在道观里故意夸张卖可怜。
走阴状态下可以看见两个怨婴双手握在一起,一团黑雾自俩孩子周围旋开,随即黑雾里夹杂着些许紫气。
对方是想要通过咒的连接,进行溯源查看。
看对方进行得有些艰难,李追远忍不住悄悄搭把手,帮其进行构建。
很快,一面模糊的镜子在雾气中展现,镜子那一头,站着一位身穿黄色道袍的中年男人,看不清具体容貌,只觉面容刚毅,棱角分明。
同样的,对方透过镜子看向自己这里,也是一样的模糊,但因为自己提前布置了氛围效果,所以自己等人在对方眼里,应该是面色苍白、呈现透支,咬牙做着最后挣扎。
想钓好鱼,那就得把饵料给调好。
谭文彬已经做了初步铺垫,接下来就该李追远登场继续演下去。
少年可不想直接明摆告诉对方身份,然后对方直接来一记滑跪。
那头的声音传来,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威严:
“行下咒之举,为正道所不容!”
李追远面露苍白却目露坚毅:
“你怎么不问问他自己做了什么?”
“行驭鬼之术者,为正道所厌弃!”
李追远愤慨道:“难道偷拐儿童,正道就容许了?”
“那是缘法,问尘子只是接引自己的缘,顺应因果,以全天数。”
“我只知道,不问自取,是为贼也!”
“放肆!”
一声怒喝传出,那一头企图破咒的力道一下子增加了。
谭文彬喉咙一颤,他实在是没多少血可以吐,只能把晚上刚喝的补药催吐出来应应景。
反正镜面模糊,加之这里还有小远哥的布置,看起来就像是他吐出了大口黑色鲜血。
“凭什么你们说是天数就是天数,我们阻止你们偷孩子,就是为正道所不容?”
“你凭什么觉得,自己有资格,与我讨论这些?”
李追远:“难道说,在你们看来,谁拳头大,谁就有道理?”
“要不然呢?你竟如此天真。”
“好的,我现在懂了。”
“速速主动破开咒术,再将那俩孩童带至我青城山,我念尔等年轻,误入歧途尚有可改,在我观内服杂役一甲子,自可罪消!
这,亦是我赐予尔等之机缘,寻常邪修,可没资格入我观大门,故尔等入观后,当诚心思过,痛改前非,化解怨念,感恩生德!
否则……”
李追远问道:“否则当如何?”
“如若不知珍惜,不思悔改,我当亲至南通,持正道之剑,为天地荡涤邪恶,灭你这邪修上下满门!”
谭文彬面露惊恐之色,喊道:“不,不要,这是我一人所做的事……”
李追远一脸愤恨地盯向对方,沉声道:“你敢!”
“我凌风子这一生,从不打诳语,说到必然做到!”
闻言,李追远站直了身子,指尖一弹,铜镜倒下。
刹那间,对面的凌风子道人只觉得镜子对面瞬间变得无比清晰,而那少年哪里有先前惊慌、不忿等神情,反倒一脸平静,眼眸里更是冰冷淡漠:
“好,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