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章
第三百九十章 (第1/2页)站在二楼露台上的阿璃,目光下移,落在自己奶奶身上。
奶奶刚刚是将茶杯重重砸在茶几上的。
不是因为赵毅的话。
而是有些事,本就禁不住细想,尤其是对于聪明人而言,一冷静一琢磨,味道就会品出来。
奶奶先前,就是差点要想通了。
先有制作好的纸人,再有眼下这环境,外加来的时候,那个它,还在尝试完全睁开眼,如若事情已经完成了,它还不走继续留在这里做什么?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指向唯一的一个可能,那就是小远他……还没有死!
奶奶,抢在了自己“明悟”前,马上以柳氏秘法,让自己回溯年轻状态。
因为,
奶奶是睿智的,奶奶姐是莽撞的。
作为风水之道执牛耳的柳家人,怎么会不晓得如何规避这因果?
奶奶这亦是一种自信,她相信那个没有历经风雨、世事浮沉的年轻自己,没那个脑子与认知,来看破这一布局。
事实,的确是如此。
年轻的柳玉梅站起身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回头对着楼顶上的阿璃笑着夸赞道:
“妹妹比上次相见时,更好看了,一想到这样的妹妹以后还要便宜哪家男子,姐姐现在就恨不得一剑提前给他斩了!”
这种秘术,柳玉梅以前很少使用。
毕竟,使用这一秘术的前提条件,得是你足够老,这样才有使用它的价值性与必要性。
因此,上一次柳玉梅以秘术回溯青春时,其所见所闻,其实是记在了那个年龄段自己的记忆中的。
她认得阿璃。
虽然她不知道阿璃是她的孙女,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未来和那死缠烂打脸皮厚的秦家少爷成了亲,但这种祖孙间的血脉依恋,让她对阿璃天然就有着极其强烈的亲近感。
阿璃没回应,只是平静地将目光重新挪向前面的……刘姨。
奶奶这一关,是过了。
秦叔是不用考虑的。
剩下的,就是刘姨了。
在遇到男孩前,女孩大部分时候,都是单独地坐在门槛后,一坐就是一个白天。
即使是遇到男孩后,她也只是比过去稍稍多了些生气,在男孩不在家的日子,虽然不会再发呆枯坐了,却仍喜欢一个人独处。
但男孩一直很清楚,阿璃是一个心思很细腻的人。
因为李追远知道,他自己,是这个世上最难被搞定的一批人。
阿璃自小到大,见到的人不多,但鬼怪邪祟,是天天见。
很多东西,她其实能比普通人,看得更清晰,也更透彻。
虽然,她现在还不习惯这种定位。
但她知道,男孩将自己的纸人摆在棺材边的用意。
她得努力承担起来,她想要帮到他,她必须得做好,如果连在家里的事,她都无法胜任承担,那以后自己还怎么和他一起去外面走江?
女孩弯腰,将放在藤椅下面的围棋棋盘拿了出来。
她和男孩早就习惯了用天空下盲棋,但这副棋盘也是时常被拿出来摆起用到的,因为有些时候阳光大、刺眼。
女孩打开棋盘盒的扣子,手掌前倾。
“哗啦啦……”
黑的白的棋子,自里面滑落,少部分落在了露台上,大部分则落到了下面,经过大风的卷动,在坝子上洒落一地,发出连续杂乱的清脆声响。
刘姨本就站在最后面,她看着自己四周乱蹦的棋子,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不知多少日子里,自己倚靠在厨房门口,一边欣赏着露台金童玉女下棋一边磕着瓜子的画面。
情绪,只需要一个破口,就能瞬间冲垮一切理性。
这不仅是触景生情,而是以阿璃的形象,她每一个相对应的动作,都在加深“小远已死”的概念。
刘姨脸上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但她身边,代表着不知多少蛇虫蛊灵的阴影,在此时由黑转红,不断震荡,似在沸腾。
阿璃终于得以,将自己的目光,落向前方的战局。
先前,秦叔一拳将它击退,现在,秦叔打出了第二拳。
第二拳,眼睛完全睁开后的它,有了准备。
秦叔的身形不再似第一拳时那般瞬发即至,他行进途中的空间,明显遭受到了阻滞。
但这第二拳,依旧很快。
它举起了拳头,对拼了上去。
“轰。”
这次,它依旧被击退,但退后的距离,只有第一次时的一半。
地面震动,小径上原本早就被压实下去的石子儿,全都挤压了出来,四处飞溅。
赵毅见状,赶忙一挥手,将自己身上的黑蛟之皮甩出去,形成一道黑色雾瘴,帮身边或瘫或昏的众人,挡下这些石子。
每一颗石子被拦下来时,都会即刻化作粉尘。
“砰!砰!砰!砰!”
这石子力道之大,超出了赵毅的想象,连续重击之下,赵毅只觉得自己胸口一阵发闷,喉咙更是发甜。
幸好,他完全挡下来了,要是哪颗石子儿不小心直接给地上的谁心脏或脑门儿洞穿了,那现实里的这个人,也是要死的!
赵毅舔了舔嘴唇,目露后怕。
先前它还未完全清醒,只是用沉睡时驱赶苍蝇的本能,就能将他们一个个轻松击飞,现在它与秦叔的交手,看似没有太过夸张的动静,实则是双方对力量的掌控,早已进入了入微的层次。
那种动起手来,动辄气势宏大的场面,反而是一种莫大浪费。
赵毅很想跟秦叔提一提意见,不能你打架时,一不留神就给我们边上的这群人给波及死了。
他能瞧出来,秦叔不是有意的,秦叔是太久没有正儿八经出手打架,手已经生了,而且秦家在出了姓李的这个怪胎前,历代秦家人都是独自走江,秦叔当初也是,所以他脑子里压根就没有打架时还需顾忌身后队友的经验。
当然,他们这伙人,也没那个脸自称是他的队友。
算了,还是先给你们弄断这连接吧。
赵毅早就知道姓李的自创的红线秘术,他当初还想学过,姓李的也是愿意教的。
但这秘术的使用条件实在是太过苛刻,你作为发出红线的主体,但凡被绑定的人想对你不利,只需动动心思,你就可能即刻暴毙。
姓李的能对润生他们用这一招,他没信心对那时自己的手下用。
哪怕是现在的手下,唯一敢踏实用的,就是阿靖了。
只要自己不给阿靖下令去杀他远哥,阿靖就不会对自己产生不利念头。
徐明得剔除。
甚至梁家姐妹,她们很爱很爱自己,但赵毅也不敢与她们连红线,谁知道她俩会不会忽然争风吃醋忽然心里骂自己一句“死样”,结果自己死了,她们再哭哭啼啼后悔又有什么意义?
赵毅的指尖摸到了陈靖眉心,在敲断连接前,他犹豫了。
都进入最后决赛圈了,己方真正的大佬已经出手了,这会儿就算凑旁边看两眼……不,就算是昏在旁边陪同着一起呼吸呼吸,也算是增加参与度吧?
赵毅现在对江水的理解,直接上了一个大段位,毕竟他刚刚誊抄了《走江行为规范》,还是抄了两遍。
姓李的这波江水,非常不正常,上次敢主动推动江水以完成自己目的的,还是菩萨与大帝那种层级。
而江水只要推动成功,那就是受天道认可的,各项证书手续齐全,功德必然是有的。
只要基数足够庞大,那再小的比例,都是一块可观大肉。
阿靖不能断,得留在这儿,这顿席,自己这儿有俩人上桌吃。
扭头,赵毅看向陈曦鸢。
陈姑娘没昏迷,只是伤得太重,眼睛睁得大大的。
而且,陈曦鸢眼睛睁得大大的目的,不是去看前方的战况以寻求学习感悟,她居然是拧着脖子,侧着脸,目不转睛地盯着后方站在坝子上年轻的柳老太太!
赵毅很想笑,他觉得自己像是个小丑。
自己一直和这样的人在竞争,无论是在江上还是在姓李的这里,最荒谬的是,自己还一直争不过她!
赵毅想上去,帮陈曦鸢断开连接。
你先走吧,你少吃一口,我和阿靖就都能多分半口。
“陈姑娘,你伤势重,就请你先下去疗……”
赵毅话还没说完,就瞧见陈曦鸢抬起左手,努力推挪了一下身子,以方便自己能以更好的角度欣赏柳玉梅。
得,没法了。
她不仅意识清醒,手还勉强能动,这说明她完全有能力自己断开连接。
自己这么明目张胆地给人家断开连接,那就是彻底撕破脸结仇了,实在是落了下乘。
唉,自己不该把人家想得那么傻,人家既然能比自己更早折返回来,想来也是看上这块大肉的。
陈曦鸢不知道赵毅在想什么,她只顾着看柳玉梅,看自己爷爷年轻时的梦中情人。
她终于理解,自己爷爷为什么会对柳老夫人念念不忘了。
这是,真的好美啊。
不仅是姿容上的绝色,几乎没有丝毫缺憾,最令人着迷的,是就简单站在那里,就能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强烈自信。
爷爷曾感慨过,当年那位秦公爷追求柳小姐时,确实付出极大,别的不提,光是将不知多少世家大族的年轻翘楚装麻袋丢茅坑的行为,就连当年强盛如秦家,都感受到了不小压力。
但柳小姐着实也不欠他的,在决意与他订婚后,她放弃了点灯走江。
为此,柳家当年极度不满,无论秦家愿意出多么厚重的聘礼,都无法弥补这等损失!
最后,还是秦公爷亲赴柳家,在柳家祠堂前立誓,他日若成就龙王之位,必与柳家风雨同舟、秦柳并重、同生共死!
那一日,据说柳家祠堂里,历代柳家龙王之灵都显灵了,柳清澄的龙王之灵,更似一道利刃,将柳家当代排名首座的大长老胡须刮尽。
所以,有时候祖宗能显灵能“说话”,也不见得全是好事。
当历代与秦家人几乎都有血仇的先祖们,都认下秦公爷这位女婿时,在场的柳家活人们,就真没办法去拒绝与阻挠了。
这段佳话,可谓在当年江湖盛传一时。
但细究下来,其实也有一个盲点,那就是柳家人难道会不懂龙王的秉性与心胸么?
这件事若是闹到祖宗面前去,直接上秤,不用看标度,就知道会有多少斤。
他们怎么可能不会去拦截秦公爷去柳家祠堂?且柳家祖宅是那么好闯的?祠堂更是一个家族的重中之重,又岂是那么好进的?
可秦公爷就是进去了,这就说明有人帮忙,帮忙的,自然是那位柳小姐,以及柳家一众年轻一代支持者。
幸运的是,秦公爷实现了当年的誓言。
不幸的是,秦公爷把这誓言实现全了。
不过,那场涉及到秦柳两家同时衰落的惨烈劫难,倒不是秦公爷绑架了柳家人,而是柳家人主动选择追随参与。
许是被盯着看了太久,柳玉梅也将目光落在了陈曦鸢身上。
看了一眼后,柳玉梅目光上移,似是在看着陈曦鸢头顶上那并不存在的东西。
柳玉梅:“天道垂青,陈家得幸,是这一代的江湖,又出了哪尊凶神败类么?”
陈曦鸢眨了眨眼。
柳玉梅笑了。
这丫头,挺像那妮子的,喜欢叽叽喳喳地跟在自己身边,使劲哀求自己帮她给那陈家少爷创造机会。
看来,妮子看走了眼,陈家这一代既然出了这样一位,那陈家少爷又能有什么出息可言,怕是连家族地位都保不住,妮子嫁过去,估计连个未来主母位置都拿不到。
倒不如这世上年轻男子,好好去琢磨琢磨,这丫头陈家必是不舍得下放的,哪个男子能入得她眼,入赘了陈家,那也算是一步登天的好运了。
这会儿,秦叔与它已经又交手了十轮。
在这十轮间,秦叔并未再能将其击退,反而一直保持着平分秋色的状态。
“秦家人,什么时候越打越不出效果了?”
柳玉梅目光先环视四周,又眺望远处的那一片乌龟浪潮。
她清楚了。
不愧是姓秦的,果然粗鄙武夫。
他怕发力过猛,将这处环境给破坏了,使得它得以逃离。
但伴随着这些乌龟覆盖到这里越来越多的面积,它对这里的掌控也就越来越强,相当于越来越接近于这个环境下的主宰。
这样下去,不仅秦家人最擅长的以战蓄势无法发挥出来,还会被它借助主场之利逐步形成压制。
“大可逐步放手去战,莫要顾忌,有本小姐在,这天,塌不了!”
秦力重重地点头,后背上的黑影集体窜行全身,如同周身烙印上古朴的纹路。
奋起一拳,先前所攒之势不再压制。
“轰!”
这一拳,将它直接砸飞出去。
此场景,活脱脱之前它随手拍飞陈曦鸢等人的翻版。
可也因此,一阵无形的“咔嚓”碎响传出,说明这处环境,因这种力道,已处于超负荷状态。
柳玉梅有些意外,一是意外这姓秦的,竟然这么听自己的话。
自己要他干嘛,他就毫不犹豫,立刻执行。
看来那烦人的家伙,肯定是在家里到处宣传自己是他未来的秦家少奶奶,这帮姓秦的,也都当真了,把自己当少奶奶对待。
二是意外于,这处环境,居然比自己想象中要坚韧得多,如此力道之下,竟还未出现明显裂缝。
柳玉梅无法具体分清楚,此处环境究竟该如何定义。
“似结界,又似阵法,又似幻境,又似意念……不知多少种杂糅到了一起,每一种几乎都是顶尖拿捏,且效果惊人的和谐稳固。
我居然在这里,捕捉到了我柳家望气的痕迹。
到底是哪位大师,在此布阵诛邪?
罢了,甭管是谁在斩妖除魔,我柳家人既然碰到了,就没有不出手相助的道理!”
柳玉梅手指向前方那渐渐逼近的乌龟浪潮,扭头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柳婷:
“你去,把那些乌龟清掉,先变相削弱掉它的主场之利,再帮我抓一头回来瞅瞅。”
“是!主大小姐。”
刘姨身形跃出,落地前,被四周的红色阴影包裹,而后以极快的速度,主动冲撞向了那片令人心悸的乌龟浪潮。
一砸,一撞,随即就是一扫。
无数的蛊影溢散而出,不断吞噬着四周的乌龟,而后如火烧燎原一般,快速扩张。
即使那些乌龟再疯狂地企图反扑,始终无法近她的身,而且被她不断反推消融。
在李追远眼里,象征绝望的“火山喷发”,在刘姨这里,是一次再畅快不过的尽情挥洒。
柳玉梅微微皱眉,她认出了柳婷所用的,是柳家以风水入道而形成的蛊术。
但这一门类,在柳家底蕴中,只是小道。
“她心眼儿到底有多小,才会剑走偏锋地去专练这个,而且练得这么好,就越是说明她气性狭隘、喜残绝恶毒。
此间事了后,我得回去好好查一查,到底是哪一房哪一支的长辈,教养出这样的人,怕是这做长辈的,立身也正不到哪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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