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 第 169 章
169 第 169 章 (第2/2页)从这点来说,她与方清澜,还真不好说哪个更惨一些。
力量微弱的于春山没有被对方放在眼里,她得以在识海一隅苟延残喘,亲眼看着对方蚕食自己身份记忆,变成一个惟妙惟肖的“她”。
但于春山也由此感知对方的过往来历。
“它根本不是什么人修,而是妖鸟姑获。肩膀上那只鸟,便是它的本体……”
谢长安等人都没有意外之色,他们收到羽毛时,就隐隐有些猜测。
姑获者,异鸟也。古籍有载,夜飞昼藏,善食人魂而化人,贪妄之欲炽盛。
其羽五百年一枯,五百年一荣,可入药,可作阵法符箓的材料,这也是为何先前姑获给他们的羽毛,可以让他们免于卷入阵法的轮转。
“它告诉你们的生门,也是假的……紫极宵天阵一经启动,万物皆入其彀,无有生死之分,它想让你们死……但当时,我没法提醒你们……啊!!!”
说至此处,于春山突然惨叫,面露狰狞,眉心裂开缝隙,像有人从皮肉下伸出手,将裂缝生生撕开,一只眼睛露出,越睁越大,瞳仁里依稀倒映出姑获的影子,于春山登时吐了一大口血,神色越发痛苦。
“她要、她要出来了!”
姑获受了重伤,才能有于春山出来的机会,但也只有这么一小会儿,以于春山的修为如何会是上古异鸟的对手,这场肉身争夺眼看就要落败——
谢长安飞快咬破手指,用封禅笔沾了血点向于春山眉间那只眼睛!
于春山发出一声惨叫,但那并不是她在叫,而是姑获吃了痛。
云极随即用手上金色叶脉流动的树叶将眼睛封上!
这件被赵定贞称为“一叶障目”的仙品法宝,如同一道封印,将姑获的惨叫也封在下面。
“它已经与于春山融为一体,封住天眼也只是权宜之计,撑不了多久。”
于春山喘了一大口气,面色微微舒展,看上去终于不那么痛苦了。
但众人心知肚明,她的神魂如将灭之火,此刻状况再好,也不过是回光返照。
云极:“你方才说,它想让我们死,是为了夺取我们修为,方便它自己离开吗?”
于春山摇头,缓缓道:“它自己走不了。上古一战,死伤者众,除了少数借此飞升的,还有许多如庆煞一般被封于冰石中。姑获相当于守阵者,它的部分肉身魂血已经化入大阵,原本被封在冰原下面,借了我的身体才能出来。你们想开天门,必要毁掉紫极宵天阵,大阵一毁,它也必死。”
谢长安:“这么说,当四处冰柱被悉数摧毁,是真能打开天门?”
于春山:“是,冰柱坍塌,九州震动,天门必开,姑获为了守住天门不开,必要你们作为填阵的祭品,全都死在这里。但三处冰柱,已经被江潭所毁,只有最后一处,他遍寻不至,因为、因为……”
她语调逐渐艰难,表情微微抽搐,那是皮下妖物横冲直撞,急于脱皮而出的征兆。
但于春山仍是用尽全身力气,死死压制住识海之中不断咆哮怒吼的姑获。
她抓住谢长安的手,胡乱在其掌心划了几道,极用力,尖利指甲甚至留下血痕。
但谢长安面不改色,另一只手依旧紧紧握住对方手腕。
“你,看懂了吗?”于春山喘息不已,“我无法说出来,它在限制我……”
“我懂了。”谢长安知道她撑不了多久,飞快道,“还有一件事,庆煞由来特殊,棘手无比,可有什么办法?”
于春山:“他体内有战魂骨,并非他生来之物,传说是当年盘古与天地同尘时遗留,为他所得,就藏在他的眉心印堂处,你们可以伺机将他的战魂骨抽出来,这是唯一能的法子。姑获原本可以出手压制,但为了引庆煞与你们两败俱伤,才故意放纵不管……”
她咳嗽起来,血从嘴角淌下,谢长安灌注的灵气却如石沉大海,收效甚微。
于春山摇摇头:“别浪费了。”
那些灵气都被姑获吸收,成了它即将冲破封印的助力。
谢长安叹息一声,只能罢手。
于春山喘息:“我还想,问你一句,师尊当年,真是你杀的吗?”
谢长安:“不是。”
于春山笑了:“好,我信你。”
谢长安:“于师姐……”
于春山:“不必解释,你的因由必然很长,我已经,听不了了。“
谢长安默然。
于春山又艰难道:“你还记得,你拜师那日穿的衣裳吗?”
谢长安:“记得。”
于春山:“我觉得很好看,后来便又做了四套,在上面缝上四季花叶,原想,当作生辰礼,可没来得及送你,咱们就去扶广山了,后来接连出事……你下次回去,记得去我洞府拿。”
谢长安:“……好。”
于春山用尽最后的力气攥紧了她的手指:“别难过,修无上仙道,如赤足行于峭壁,生死乃寻常之事,我非你与大师兄那样的人杰,能走到这里,已是侥幸。若能葬回赤霜山,叶落归根,日日与同门相伴,那是极好的,只可惜……”
她嘴角的鲜血渐渐不再溢出,面色反倒红润了些,但众人的脸色都沉下去。
这并不是好转的迹象。
恰恰相反,于春山已经完全压制不住体内的妖邪,眉间封住第三只眼的法宝开始出现裂痕,她死死攥住谢长安的手。
“动手,快!它若出来,必会……”
话语戛然而止,于春山的表情陡然凝固。
眉间封印裂纹浮现,绽出下面血珠子一般的眼睛,黑气迅速蔓延,她的手背甚至开始生出几根枯枝般的铁羽。
啪地一声,“一叶障目”终于彻底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