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1章 一日杀三子
第901章 一日杀三子 (第2/2页)李瑶试图挣脱禁军,却被死死按在地上,他望着李隆基的背影,字字泣血:“你会后悔的!你会亲手毁了这大唐!”
禁军将三人拖出殿外时,李琚忽然挣脱,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那是开元十年李隆基赐他的生日礼物,上面刻着“忠孝”二字。他将玉佩狠狠砸向李隆基,玉佩撞在龙椅扶手上,碎成两半。
“儿臣……不认你这个父皇!”
韦庶人被诛那日的血腥味,时隔二十余年,再次漫进了大明宫。
三位庶人被赐死在长安城西的驿站,李瑛临死前要求见李隆基最后一面,被高力士以“陛下龙体为重”回绝。
他望着驿站外的白杨树,忽然想起十五岁那年,父亲牵着他的手登上大雁塔,说“这天下,将来是你的”,如今想来,竟像一场荒诞的梦。
李瑶是被灌下毒酒的,他将酒盏摔在地上,骂了整整半个时辰,从杨玉环骂到李林甫,最后声音嘶哑,被禁军捏住嘴强灌下去。毒发时,他死死瞪着长安的方向,眼里的血丝像要渗出来。
李琚选择了自缢。
他解下腰带时,从袖中掉出半首未写完的诗,墨迹洇染,最后一句是“愿化青枫根,护我大唐土”。
消息传回东宫,太子妃薛氏穿着素衣,抱着年仅五岁的儿子李俅,坐在空荡荡的正厅。宫人来报“三位王爷已去”,她只是平静地拿起剪刀,将自己的长发剪下一缕,放在李瑛的灵位前:“殿下,黄泉路上,妾身随后就到。”
三日后,薛氏自缢身亡,李俅被送往皇陵守墓,终生未再踏入长安。
鄂王府和光王府的女眷们被没入宫中为奴,有位刚嫁入鄂王府的县主,因哭喊“陛下不公”,被高力士下令杖毙在宫门前。
一时间,长安城内人人自危,宗室子弟闭门不出,连街头的说书人都不敢再讲“玄武门之变”的故事。
李隆基在长生殿里待了三日。
他看着案上那半块碎裂的“忠孝”玉佩,忽然想起李琚小时候,自己教他射箭,那孩子箭术不佳,却总说“要像父皇一样,射退所有来犯的敌人”。
心口的钝痛一阵阵袭来,他却只能靠烈酒麻痹——他是天子,不能有悔,更不能让旁人看出他的动摇。
第四日清晨,他终于走出长生殿,第一道旨意便是任命李林甫为中书令,总揽朝政。
李林甫踩着三位亲王的血,登上了权力的顶峰。
他上任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清洗朝堂。张九龄虽已罢相,却仍在洛阳养病,李林甫让人罗织罪名,说他“与废太子暗通款曲”,将其贬为荆州长史,次年,张九龄在贬所病逝,临终前叹道:“开元盛世,竟成绝响。”
曾经跪在宫门外劝谏的王忠嗣,被李林甫构陷“私通吐蕃”,虽因战功赫赫免了死罪,却被贬为汉阳太守,终生不得回京。
那些曾为三位王爷鸣冤的御史,要么被贬到瘴疠之地,要么被安上“贪赃枉法”的罪名,抄家问斩。
朝堂很快成了李林甫的天下。
他常对朝臣说:“诸君见过仪仗队里的马吗?食三品草料,可一旦嘶鸣,就会被立刻牵走,换成别的马。”
这话成了官场的金科玉律,满朝文武噤若寒蝉,连走路都要轻手轻脚,生怕触怒了这位“口蜜腹剑”的宰相。
为了巩固权势,李林甫开始提拔胡人将领。
他对李隆基说:“胡人骁勇善战,且无党羽之患,让他们镇守边疆,可保万无一失。”
李隆基正乐得将朝政交出去,整日与杨玉环寻欢作乐,对李林甫的话言听计从。
于是,安禄山、哥舒翰、高仙芝等胡人将领手握重兵,边镇的兵力竟达到了中央禁军的三倍,大唐的兵权,渐渐旁落。
安禄山进京时,李林甫亲自到灞桥迎接。
这个三百斤的胡人在李林甫面前,竟像个乖巧的孩子,连大气都不敢喘——他知道,这位宰相能轻易让自己身首异处。
两人相视一笑,眼底却各藏着算计。
李林甫将安禄山视为棋子,安禄山则把李林甫当作向上爬的梯子。
长安城的百姓渐渐发现,街面上的巡逻禁军换了面孔,税收越来越重,而宫里传来的消息,总是“贵妃又得新宠”“陛下为博贵妃一笑,命岭南快马送荔枝”。
有老臣想起开元年间,李隆基为了节省开支,亲自下令削减后宫用度,忍不住在茶馆里落泪,却被邻座的人捂住嘴:“慎言!没看见街口的告示吗?‘非议朝政者,斩立决’!”
三位亲王被赐死的第三年,长安城的牡丹开得依旧泼泼洒洒,只是看花的人换了心境。
李隆基带着杨玉环在曲江池畔设宴,岸边摆满了从江南运来的奇花异草,乐队奏着新编的《霓裳羽衣曲》,舞姬们的裙摆扫过水面,惊起一串涟漪。
席间,安禄山再次上演“认母”的戏码,他趴在地上,学着婴儿的啼哭,逗得李隆基哈哈大笑,却没看见杨玉环转过脸时,眼底的厌恶。
宴罢回宫,李隆基在龙辇上打盹,梦里忽然出现三个模糊的身影,看不清面容,只听见他们说“父皇,长安要亡了”。
他惊醒时,龙辇正行至朱雀大街,街旁的槐树上,有乌鸦在嘶哑地叫。
高力士低声道:“陛下,李林甫大人奏请,要为安禄山加授范阳、平卢、河东三镇节度使。”
李隆基揉了揉眉心,挥挥手:“准了。”
他现在只想快点回到长生殿,那里有温暖的炉火,有杨玉环的笑,不用听这些烦人的政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