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八章 幻楼宴(七)
第三百五十八章 幻楼宴(七) (第1/2页)不止姬九英睁大了眼,整个宴场都陷入一片寂静。
姬九英下意识转过头,看向石簪雪,石簪雪一双妙目无辜地看着她。
“你现下可以亲手试试他的成色啦。”她微笑道。
姬九英抿了抿唇,起身提起了双成剑。
这英美的女子发绺微垂,长身玉立,看着台上少年:“我听你意思,是要将前二十的凫侠都挑一个遍吗?”
裴液再一抱拳:“裴液前月不在京中,无缘许多剑会,与诸位英侠近日才识得一面。今有良机以剑会友,固所愿也。”
姬九英淡声:“望你别半途而废,我胜不过你,等轮到群非师妹,自会还报。”
裴液一笑,他这时候觉得见过得几位天山玉女真都是形质各异,一眼便能记住,这位【双成】今日是头次得见,左丘同窗、石姑娘、群非都没有这样英气高冷,也都没有这样不客气。
裴液后退两步,垂剑于地。
姬九英走下来,立在对面。
无论二十位凫侠想不想打,所有人一定是想看的。
一位初次入榜、立位不稳的新人,与早已在榜的所有人一个个比试高下。
有些人甚至已经隐隐猜测,东宫举办的这次广邀神京的剑宴,也许就是一个给这少年出剑的台子。
前日麟选大典之后,至今无数人都在寻找这位晋阳殿下在大唐的枝叶,人们知道朝堂元相,也知道修文馆主许绰,但直到今日才意识到江湖上谁是其身边的红人。
其实三月的国报上,裴液预测之下就已经写上“晋阳”的名号了。
所以这个是不得不打的,虽然是裴液和满座英杰的“以剑会友”,比试过程中也没什么剑拔弩张的气氛,但其实本质是这位殿下观览江湖的方式。
你来幻楼之宴,不正是为了在东宫面前出剑吗。
这位少年就是她丈量天下英雄的尺子。
如果在尺子之前退缩了,那今日又何必来呢。
“初会。姬姑娘请吧。”
“久仰。裴少侠请。”
姬九英拔剑,一道【冲河落山】斩来,两剑铮然相交,裴液从长剑到身躯都嗡然一震。
姬九英的《西王母剑》造诣极深,是天山年轻一代中最精深的一位,连群非也是跟着这位师姐所学。
裴液确实是初次见到这门与《穆王剑》并称双璧的剑术,从刚刚北地《妃火》《丽牲》上,陡然转入西极高天,观者们都已觉得突兀了,裴液的感受自不必多谈。
不过他并没措手不及,也只用了两次拆剑就全然适应了。
和明姑娘弈剑习练时只比这有过之而无不及,什么样的剑都能从女子的手中流淌出来,甚至往往不是两门剑术之间的切换,而是一招、半招之间就颠倒流变,裴液和这样变幻莫测的女子半月弈剑,最大的收获就是学会了如何以自己有限的剑招结成一个安全的圆。
以往他只能追求速胜,如今他学会了不败。
依然是《玉翡剑》。
这门最早习得的剑术也是裴液最熟悉的剑术,它本质是天下一流的拙剑,只不过从前是裴液倚仗它的强大,习得一式它就为他胜过一个强敌;如今是它依托于裴液的剑梯,依然是可靠而亲密的工具。
姬九英的剑与她的人一样,利落、有力、潇洒,不像雪,但是像风。
裴液与这位女子之间纯然是剑招的对抗,而且令裴液有些惊异的是,女子还屡屡与他有力量上的争锋,两剑的每一次交击,女子似乎都试图将他的剑击落。
凫榜这个名次的比试,大家自然都早已立在脉境之顶,八生与八生的对抗,比拼的其实又已是筋骨之力。
就弈剑来说,力量上的对抗自然不应当是主调,双方都以相似的真气量来做剑上的博弈才是正理。
但女子似乎丝毫不觉自己的发力有何不妥,而她这副筋骨确实也有些超出裴液的预料,几乎是裴液见过最卓异的资质,很可能在她尚未修行的时候,就能和四生的修者相抗。
如今撞在裴液的剑上,每一击都宛如打铁。
裴液一开始只觉奇异,但渐渐地,一种莫名的怒气隐隐升了起来,因为这双英美的双目就那样直直盯着他,每一次发力都如同一次审视。
裴液眯了眯眼,在其下一次斩剑来时没再卸力,而是奋臂一剑撞了上去,两人臂膊同时一震。
然后裴液就再没有稍退,他当然没用九生的真气,他自九个月前才第一次知晓真气的触感,从前多少年就只懂得以筋骨来用剑。
他一次次撞上姬九英的发力,硬碰硬地对撞她的爆发,咬死她的较劲,挣开她的箍锁,压下她的反抗……直到数合之后,他踉跄几步,一式【号白露】极烈地撞在双成剑上,“叮啷”一声,姬九英捂着腕子,松手失剑。
裴液垂眸望着她,女子的脸上倒没有什么情绪,她俯身拾回剑来,抿唇执礼,一言未发。
裴液抱拳:“姬姑娘承让,《西王母剑》名不虚传。”
“裴少侠日后若来西边,咱们再比过。”姬九英瞧他一眼,还剑入鞘,转身回席。
石簪雪仰头看着归来的女子,其人鬓发微散,还在轻轻揉着腕子。
“吃败仗了?”
“十七打第七,还能赢不成。”
“那你缘何还要激怒他。”石簪雪笑,“皮痒么?”
姬九英坐下来,贴到她身旁,低声道:“你再讲一遍,我听听呢。”
石簪雪乖巧道:“师姐,不说了。”
自天山剑宴之后,崆峒自然不再在京中露面,虽然发了请函,但姬卓吾今日也并没在席。
下一个上台之人是太行的唐斧冰。
太行的剑裴液也是第一次在书本之外见到,这家剑派同样在雪山高处,但与天山之仙气飘飘不同,其苦寒严酷,弟子学剑之前,首先要先练就凭一弓一刀在雪山林里生存的本事。
唐斧冰的剑远不如杨真冰细锐,但杀气要更胜一筹,每一剑下去好像都迸出虎豹的热血。
玉翡蝉鸟在这样的剑面前有些难撄其锋,但这这种“以弱胜强”反倒是裴液最熟悉的局势,五十四招,他用一式【衔新尸】胜过了他。
再下一个是云琅的赵佳佳。
这位女子赤足单衣,四个腕子都缠着布带,剑古旧,衣服也不新。她上来后行了礼,问裴液有没有什么名剑的消息,裴液怔然说没有,于是她点点头,认真拉开了架势。
于这位女子身上裴液第一次感受到真实的压力,【金刚】大概是最合适的名号了,其人剑术极刚、极完满,无缺无漏。裴液几乎找不到她的错处。
后来聊起时,明绮天说这位同门对完美和确定有种病态般的追求,她每日用餐、睡眠、打算走多少步都会精确到一分不差,在剑上也不接受自己任何一点的缺隙,所以她的剑是最扎实的,因此也就失了许多前进的锐气。
裴液在这一场用了《崩雪》,两人的剑同时崩飞,但裴液的剑像有灵的鸟雀,更快一步飞了回来,抵上了她的咽喉。
然后是【稚剑】梁燕泥。
云琅的这位十四岁的少年还是没长开的样子,他平平看着裴液,裴液垂头看着他。
这位少年灵性充沛得令裴液都惊叹不已,但固然他比赵佳佳排名高两位,却并不如赵佳佳那般难打,他懂得剑不太多,却太会用剑,正与裴液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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