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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3章 府兵神威,众叛亲离

第253章 府兵神威,众叛亲离 (第1/2页)

潘濬既走。
  
  汉军紧追不舍。
  
  一夜数战,吴军丧胆。
  
  潘濬再不敢搞什么层层阻击。
  
  就连他自己都为情势所迫,弃关而走,把邓玄之及数千将士遗在滟滪关中困守等死。
  
  他又怎么敢赌,会不会有别的人因“情势所迫”把他给卖了?
  
  而就连潘濬这个持节督军的太常前将军都弃军而逃,又怎么还能要求其他吴军将士守关殿后?
  
  吴军不能形成任何有效的抵抗。
  
  至次日清晨,汉军竟又破二关,循着山道,追吴军至巫县西北七八里的密林深处。
  
  血腥气混杂着腐叶的霉味,血雾混杂着潮湿的山雾,在清晨的大巴山原始密林里弥漫。
  
  汉军将士经过一昼夜的僵持、苦战、追杀,到此时已是疲惫不堪,饥寒交迫。
  
  傅佥亲率小股精锐追杀在前。
  
  而他身后一里开外,终于有将士再受不了饥寒困乏,就在山道上生火造饭,歇息了起来。
  
  篝火越来越多,炊烟越来越浓,汉军将士终于得喘息片刻。
  
  前方,面覆狻猊铜面的傅佥拄着长枪,站在被吴军溃卒搅得一片狼藉的泥泞山道上。
  
  透过铜面,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看不到丝毫疲惫,唯有鹰犬嗅到猎物的亢奋。
  
  胸膛剧烈起伏,笨重的盆领铠早被他舍弃,这时候穿着一件对于他来说很是轻便的两裆铠。
  
  没有任何人能够穿着一百多汉斤的盆领重铠追杀一夜。
  
  “怎么回事?人呢?!”傅佥看了一眼身后山雾,本该继他之后追来的将士没了踪影。
  
  不多时,后军一名押阵的校尉带领十余亲兵来到傅佥身边,一脸无可奈何之色:
  
  “傅讨虏,实在是太冷太饿、太困太乏了,将士们全都撑不住了,现在…在后面生火造饭!”
  
  傅佥眉头紧锁。
  
  这校尉欲言又止,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壮着胆子道:
  
  “将军,一夜追杀,将士们已经是强弩之末,不能再追了,且前头马上就要到巫县,再继续追下去,恐怕遭遇敌伏,不如就此止住,稍事歇息后撤军旋师吧!”
  
  一夜追杀,汉军战果颇丰。
  
  虽然没能斩吴大将,但是沿途缴获的甲胄刀兵、弓弩箭矢、粮秣财帛堆委山积,斩首获生亦有数千。
  
  敌也杀了,仇也报了,缴获也有了,再加上疲惫困乏,将士生出退却之心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之事。
  
  傅佥虽心知如此,却还是瞋目瞪视身前校尉,最后不发一言,默默朝身后旋返。
  
  行至后军,柴火烟气与烤饼的香气弥漫在山野密林。
  
  不少将士径直躺倒在篝火旁,赫然是睡了过去,呼噜作响。
  
  “起来!”傅佥声音嘶哑有力,一脚踢在旁边一名靠大树打呼的司马大腿上。
  
  昨日浴血奋战一日,夜里又斩首四级的司马见傅佥如此声色,直吓得一骨碌爬起,睡意全无。
  
  傅佥猛一抬手,向巫县方向:
  
  “吴狗弃关而逃,溃不成军,正是天赐良机!
  
  “数日血战、苦战都熬过来了!
  
  “如今正是追杀残敌之机,忍片刻之疲累,换半生之富贵,你我安能停下?!
  
  “再坚持坚持,随我一鼓作气追至巫县城下!
  
  “纵然有伏,亦当破之!”
  
  那军司马闻声一振,没有再多犹豫便嘶声对左右吼道:
  
  “起来!”
  
  “全都起来!”
  
  “给我继续追!”
  
  “忍片刻之疲累!”
  
  “换半生之富贵!”
  
  “陛下绝不会亏待弟兄们!”
  
  篝火旁。
  
  已经歇息了片刻,身子稍暖,疲乏稍解的士卒们,终于捣熄篝火,抓起半熟的饼子塞进怀里。
  
  有人拄矛起身。
  
  踉跄了一下又被同伴扶住。
  
  傅佥见状皱眉,先是一把扯下沾满血污的铜面,目光扫过一张张疲惫的脸,最后大喝:
  
  “还能持兵为战者,随我来!
  
  “欲暂歇者,留于此地,看押降俘,同守辎重!”
  
  言毕转身便走。
  
  闻得傅佥此言,将士面面相觑。
  
  那名被傅佥踢了一脚的军司马当即披甲持刃,毫不犹豫地跟上,甲叶铿锵作响。
  
  其人本部将士见状,纷纷动作。
  
  有人默默撕下布条,将磨出血泡的手掌和刀柄缠得更紧。
  
  有人捡起地上遗落的水囊,猛灌几口,最后将剩下的淋在头顶,打了个寒战后顿时精神了几分。
  
  渐渐地,一个、两个、十个…百个,越来越多将士穿甲持戈,默默汇入行进的行列。
  
  原本还欲再作休息的将士,见袍泽们全部奔着战功去了,赶忙挣扎着起身,拖着仿佛灌了铅似的双腿跟了上去,不欲落于人后。
  
  傅佥没再理会后军,亲率数百还能疾走的锐士,当先钻入了东面的密林当中。
  
  山路越发崎岖。
  
  古木参天,遮挡天日。
  
  藤蔓如巨蟒青蛇,缠绕垂落。
  
  遍布山道的荆棘、剑茅、蒺藜,不断撕扯、刺戳汉军衣甲皮肉,在他们身上留下道道血痕。
  
  潮湿的空气里,嗜血的山蚂蟥被浓重的汗血腥气吸引,从古树藤蔓无声无息掉落,附在汉军身上。
  
  无人有空理会。
  
  只偶尔有人烦躁地一巴掌拍去,留下一个血印。
  
  追出约摸三四里。
  
  前方忽然传来隐约的声音。
  
  傅佥精神一振,加快脚步。
  
  待他率众又穿过一片古树密林,眼前豁然开朗!
  
  一段相对平坦宽阔的山道上,黑压压挤满了溃逃吴兵!
  
  “吴狗,纳命来!”
  
  傅佥暴喝如雷,甚至不等身后将士全部跟上,便已如猛虎下山,挥动长枪直扑过去!
  
  这一声大吼,直吓得前方瘫倒的吴军惊慌失措,魂飞魄散。
  
  此时的吴军,比汉军更为不堪。
  
  一日苦战,连连败阵。
  
  再加一夜溃逃,建制打乱,此刻早已分不清到底归谁统属,不知究竟当听谁之命了。
  
  如若不然,怎会在此迁延不退?
  
  许多人体力耗尽,瘫倒在道旁,任后来者踩踏。
  
  负责控扼鹰愁涧的鲜于丹逃至此处,部曲尽丧,不知死活,此刻被亲兵簇拥着,奋力推搡前方堵塞道路的溃兵,试图清出一条路。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暴喝。
  
  “吴狗,哪里逃?!”
  
  鲜于丹猛地回头。
  
  见到上书『傅』字的饕餮将纛朝他席卷而来,心知竟是傅佥那煞神追至,脸上血色尽褪:
  
  “挡住他!给我挡住他!”
  
  这名曾随吕蒙攻克荆南的大将甲胄歪斜,兜鍪也不知失于何处,脸上只余逃命的仓皇。
  
  鲜于丹几十名亲兵倒是忠勇,发一声喊,硬着头皮转身结阵,长枪齐出,试图挡住傅佥。
  
  傅佥一马当先,竟不闪避,长枪抡圆了横扫过去!
  
  枪尖带起凄厉风声,重重砸在向他刺来的数杆枪杆上。
  
  “——当啷!”
  
  一阵脆响。
  
  巨力传来。
  
  吴人手中枪杆纷纷脱手!
  
  更有两名吴兵虎口崩裂,惨叫着向后跌倒。
  
  傅佥踏步上前,枪势未尽,变扫为刺,极其精准地刺中一名试图举枪刺来的军侯腰腹!
  
  霎时间。
  
  一声惨嚎。
  
  内脏流出。
  
  鲜血溅了一地。
  
  剩下的亲兵被这凶悍绝伦的雷霆一击骇得心胆俱裂,失色间,动作不由一滞。
  
  傅佥要的就是这瞬间空隙,径直弃了长枪,猛地拔出腰间宝刀,合身撞入吴人群中,刀光如匹练闪动,顷刻间又劈翻两人。
  
  当此之时,傅佥亲军亦至。
  
  不过数合,鲜于丹亲兵数十倒下泰半,余者仓皇退走。
  
  傅佥举目环扫,一眼便察出此间谁是大将,旋即率军直指人群后正欲逃窜的鲜于丹。
  
  “败犬,哪里逃?!”
  
  鲜于丹头也不回。
  
  此刻闻得杀声逼近才心知不妙,刚拔出佩刀,傅佥已杀透亲兵,再度提枪冲到近前。
  
  “死!”
  
  傅佥奋力一枪。
  
  快如闪电的枪尖,直刺那鲜于丹已无铠甲覆盖的后背,欲自后透其心口。
  
  鲜于丹到底是沙场宿将,生死关头之际,勉力侧身挥刀格挡。
  
  “铛!”刀枪相交,火星四溅。
  
  鲜于丹闷哼一声,只觉一股巨力自刀柄传来,整条手臂瞬间酸麻,大刀几乎脱手。
  
  傅佥得势不饶,趁其重心不稳,枪势又至!
  
  “噗嗤!”傅佥这一枪,终是精准地透过那吴将鲜于丹的脖颈。
  
  其人立毙。
  
  傅佥遂拔出腰间宝刀狠凿,一颗大好头颅冲天而起,脸上还凝固着惊骇与难以置信之色。
  
  傅佥朝地上首级唾了一口,一把抓住首级散乱的头发,提起后跃上旁边大石,而后将首级高高举起,厉声长啸:
  
  “尔辈主将已死,降者不杀!”
  
  “降者不杀!”汉军将士俱吼。
  
  一时间,声震山谷。
  
  残余的吴军本在慌乱溃走。
  
  此刻目睹已方大将顷刻授首,仅剩的一点抵抗意志也彻底崩溃,纷纷弃械跪地。
  
  后方追来的汉军士卒闻声见状,高呼着冲上前来,对吴军溃卒大开杀戒。
  
  这种时候,即使是傅佥,想瞬间止住将士对吴人杀伐之意,仍是一件极其艰难之事。
  
  大约半刻钟后,傅佥严令陆续传达各军,汉军将士才终于停止了对吴人的杀伐。
  
  接下来,便是收缴兵器,看管俘虏之事了。
  
  傅佥站在石上,喘息稍定,随手将鲜于丹的首级抛给亲军督:“斩将之功归你。”
  
  言未罢,目光便已投向更东,那是巫县方向。
  
  一夜追杀不止,为的就是潘濬。
  
  但终究还是没能寻到这厮踪迹。
  
  …
  
  就在傅佥斩鲜于丹的同时。
  
  另一条狭窄崎岖的山道上。
  
  另外一场追杀也已进入尾声。
  
  龙骧中郎将赵广杀得两袖灌满了吴人之血。
  
  身上白袍,亦早已被血污泥污彻底染透,看不出本来颜色。
  
  昨夜,他率领着两百余龙骧郎,以及由这两百余龙骧郎统领的一千余关中府兵,死死咬住一股约三千人的吴军败兵。
  
  至于他麾下这一千府兵,乃是刘禅定下府兵之制后,首批,也是唯一一批成建制参与对外作战的鹰扬内府府兵。
  
  出征之时,仍在长安秋收,修渠、训练,无缘参与伐吴之战的九府府兵无不咬牙艳羡。
  
  按理说,关中的府兵,是不该长途拔涉到大江沿线作战的。
  
  因为他们自备军资,自负盈亏,千里行军,对于他们来说损耗实在太大。
  
  要是此战无功而返,刚刚才在长安立业安家的他们,直接就要破产。
  
  为了补偿他们,显得公正,朝廷在征召他们的同时,承担了这千余府兵这一战的粮草。
  
  毕竟这一战过后,这千余府兵将会有许多人获功勋转。
  
  这些获功勋转,得到占田资格,以及各种特殊待遇的“勋贵”,将是激励府兵作战积极性的“饵”。
  
  他们将起到示范带头作用,鼓励长安那群府兵努力磨炼杀人技,更卖力地训练旗鼓军阵。
  
  以期将来杀敌获功,也成为这第一波府兵一般的“勋贵”。
  
  而眼下,这第一批被刘禅寄予了厚望的鹰扬府兵,正在用行动证明着他们的价值。
  
  他们身前这股吴军不同寻常。
  
  虽败不乱。
  
  撤退时仍有些章法。
  
  旗帜也未完全倒伏。
  
  此时此刻,正且战且退。
  
  山路狭窄,大军难以展开。
  
  正是精锐小部队发挥的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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