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章 心思
第三百九十章 心思 (第1/2页)嬉闹一场,平儿自行回了凤姐儿院儿回信儿。余下几日平安无事,只宝玉吵着要去北静王府,倒是惹得王夫人好生不快。
却说这日辰时才用过早饭,潇湘馆忙乱一番,黛玉便领着紫鹃、雪雁并两个武婢往前头而来。
因机会难得,陈斯远也带了晴雯、香菱、五儿同行,不过为掩人耳目,陈斯远倒是早了一盏茶光景出行,刻下正在路口等着。
二姑娘迎春亲自来送,路上附耳打趣了黛玉一番,待送过仪门,迎春又艳羡着瞧了两眼,这才怅然回转。
临到辅仁谕德厅前,正撞见送罢食盒回转的平儿。二人略略契阔便彼此别过,平儿挪动莲步回了凤姐儿院儿。
进得正房里,挑开珠帘便见凤姐儿正肘撑炕桌、手托香腮,眉头微蹙、暗自凝思。
平儿悄然靠近,低声说道:“奶奶,方才撞见二姑娘,说是送了林姑娘启程了。”
“嗯。”凤姐儿含糊应了一声儿,心下愈发不快。
她素日里掐尖要强惯了的,便是早先与贾琏相处,也总要贾琏哄着、劝着。偏生轮到与陈斯远往来,这厮床笫间野牛也似不拿她当人也就罢了,过后略有温存小意,转头儿忙起来也不寻她,全然是将她丢在一旁、忘了个干净!
她也是自小宠到大的。做姑娘时便被宠在手心儿里,嫁了贾琏后更是得了老太太青睐,不然也不会养成这般泼辣的性儿。
这会子她虽不承望改嫁他人妇,可也不想被人吃干抹净后不明不白的丢在一旁。
有道是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琢磨越亏!凤姐儿恨不得立时追上去问个究竟。
过得半晌,凤姐儿略略舒了口气,又抬眼看向低眉顺眼的平儿,问道:“你月事还没来?”
平儿绞着手摇了摇头,心下忐忑难安。
凤姐儿略略蹙眉,沉默半晌到底说道:“罢了,这两日你请了二爷来,多灌些酒也就遮掩过去了。”
平儿吸了吸鼻子,这才瓮声瓮气道:“多谢奶奶。”
凤姐儿正待说些什么,忽而听得后院传来一阵吵嚷声。主仆两个细细听闻,却是秋桐又与张金哥的丫鬟拌了嘴。
平儿就道:“奶奶真个儿不管?”
凤姐儿冷笑一声,说道:“我本道张氏也是个狐媚魇道的,谁知性子颇为刚烈。若换做寻常,这等女子未尝不能做个手帕交。如今这般,我不去招惹她,她也别来招惹我。至于秋桐如何闹腾,她自个儿处置就是了,又与咱们何干?”
平儿立马应承道:“奶奶说的是。”她生怕凤姐儿嫉恨张金哥腹中怀了孩儿,再使出阴私手段落得个一尸两命,那可是损了阴德要遭报应的。
如今凤姐儿置之不理,自是极好的。那秋桐先前倒是得了二爷宠溺,奈何张氏一过门便遭了冷落。如今张牙舞爪不过是个样子货,既无得用人手,也借不着凤姐儿的力。
每日家不过犬吠几声,全然不被张金哥放在眼里。
凤姐儿又想起陈斯远来,不禁心下愈发烦躁,摆摆手示意平儿退下,自个儿手托香腮兀自烦恼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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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辘辘,窗帘掀开,内中叽叽呱呱,几张小脸儿一会儿一换,兴高采烈地往外头张望。
眼看过了能仁寺,雪雁迷糊道:“不是说去金鱼池吗?怎地往北面儿来了?”
紫鹃就道:“谁叫你贪睡,昨儿个晴雯来说了,金鱼池人满为患,且到处都是达官显贵,远大爷思量一番,那金鱼池逼仄,莫不如往什刹海来呢。”
雪雁眨眨眼,道:“这般说来,岂不是要去发祥坊的新宅了?”
见紫鹃颔首,雪雁忙又去瞧黛玉。便见自家姑娘也挑了窗帘往外观量着,面上噙了若有若无的笑意,显是心下极为愉悦。
俩丫鬟不敢搅扰,相视而笑,随即又叽叽呱呱说起旁的来。过得半晌,果然进了发祥坊,兜转着停在新宅门前,俩丫鬟下来扶着黛玉下车,旋即便见门前早有一女子俏生生迎立。
俩丫鬟对视一眼,都知这位乃是夜奔做妾的尤三姐,因不知如何招呼便僵立在此间。
这会子陈斯远已大步流星过来,与尤三姐低声笑语几句,旋即引着其来见黛玉。
“林姑娘。”尤三姐笑吟吟见礼。
黛玉忙敛衽还了一礼,尤三姐就笑道:“无怪哥哥说林妹妹是阆苑仙葩,如今真个儿出落得愈发嫽俏了。我在此间监工,林姑娘若是累了,便先行歇歇脚;若是不累,劳烦挪步,不过半条街外便是什刹海。”
黛玉笑着应下,道:“一直乘车,都不曾走动,哪里就累了?正愁无人说话儿呢,你可要同行?”
尤三姐掩口而笑,偷眼瞄了陈斯远一眼,道:“我是劳碌命,过会子还要去盘账,此番就不做陪了。”
“那倒是不凑巧了。”
二人略略契阔,彼此恭敬而疏离。待尤三姐扭身进了新宅,紫鹃、雪雁两个顿时舒了口气。
因着陈斯远之故,尤三姐的事儿早就传得人尽皆知,更有好事的湘云赞其为当代红拂女。奈何红拂女做了李靖的正室夫人,这位尤三姐却只做了外室。
俩丫鬟都生怕尤三姐心下吃味,对着黛玉犯了口舌,谁知此番竟风平浪静。
二人忙伺候着黛玉戴了帷幕斗笠,往什刹海而行时,略略辍后的二人更是嘀嘀咕咕个没完。
雪雁后怕不已,紫鹃这会子倒是想通了,笑道:“论起来还是咱们姑娘在前,莫忘了老爷早早儿就给了远大爷婚书。”
雪雁这才恍然:“是了,我竟忘了此事。”
紫鹃笑而不语,心道:再者说了,自家姑娘承的是林家宗祧,算林家妇,那尤三姐就算要吃味,也合该算在二姑娘迎春头上。
眼看雪雁转眼将此事抛诸脑后,紫鹃顿时心下古怪起来。不禁暗忖,这雪雁是随着姑娘打扬州来的,虽最为亲近,奈何却不大中用。除去认定了远大爷与姑娘的婚事,过后便一副无忧无虑的模样,再不做他想。
饶是如此,只冲着这一份忠心,不拘姑娘还是远大爷,来日都要许雪雁一个姨娘位份。
真真儿是好命啊。
反倒是自个儿,当日一念之差,惹了姑娘不快,说不得还惹了远大爷不快。随后老太太指了鸳鸯陪嫁,说不得还要算上远大爷房里的晴雯……这么多人争一个,紫鹃顿觉前途晦暗。
暗自叹息了一声儿,紫鹃琢磨着再往远大爷身边儿靠……只怕不大妥当。须知远大爷如今一门心思的准备下场,再说房里花红柳绿的,又哪里能显得着自个儿?
说不得须得另想法子,总要显出自个儿有用才好。
思量间一行人出了巷子,到了后海沿岸。举目望去,海子上波光粼粼,真个儿让人心下开阔。
不远处便有一小巧码头,其后停泊了一艘双层画舫,又有陈斯远身边儿的小厮庆愈早早守候。
众人到得近前,庆愈忙迎上来道:“大爷,画舫一早儿就包下来,还预备了一桌席面。”
陈斯远应下,挪步到得栈板前,忽而顿住身形,扭身朝着身后的黛玉伸出手:“妹妹小心。”
黛玉俏脸儿一红,亏得戴了帷帽遮掩。她难得出来一趟,心下本就愉悦,再说黛玉本就不是循规蹈矩的性子,如今身边儿又没外人,于是纵使心下怦然,还是递过手去。
陈斯远牵着柔弱无骨的小手过了栈板,黛玉本道陈斯远会顺势放下,谁知这厮是个不要脸面的,牵着就不放了。
于是二人又上了画舫二层,黛玉终于忍不住道:“你……你再不撒开,我如何摘了帷帽?”
陈斯远嘿然一笑,这才轻轻放开。黛玉摘下帷幕斗笠,一张精巧俏脸儿业已腾了红云,娇嗔着白了其一眼,这才施施然落座。
晴雯、紫鹃等叽叽呱呱上来,伺候着二人净手更衣,斟了茶水,又极有眼色地一并去了下层耍顽。
二层便只余黛玉、陈斯远两个。
黛玉羞赧,别过头去只顾着去瞧湖光山色。看了好半晌,黛玉心下憋闷褪去大半,恍惚觉着好似回了苏州。
她扭过头来与陈斯远嘀咕了一番,却是说了许多在苏州时的趣事。
“……雪雁比我大一些,便托着我上了树。我正摘着桑葚呢,谁知母亲就来了。抬眼瞧见我上了树,顿时唬了一大跳。”
黛玉说起过往里,一双似泣非泣的眸子里满是光彩。
陈斯远附和着道:“那伯母没责骂你?”心下暗忖,想来幼时在苏州的日子,便是黛玉最快乐的时光了吧?
黛玉歪了头笑道:“母亲生怕我掉下来,哪里敢责骂?自是和颜悦色哄着我慢慢下了树,谁知才落地便挨了两下。”
黛玉噘嘴故作委屈,旋即自个儿又掩口笑了。
陈斯远哈哈大笑,又听其说过两桩趣事,眼见其心绪疏朗,便道:“看,出来走走总是好的,妹妹如今不就没那般多苦闷了?”
黛玉瘪嘴道:“你说的倒好,这世间闺阁女子又有哪个能时常出来的?”
陈斯远顺势便道:“那等妹妹过了门儿就好了……宅子毗邻此间,妹妹憋闷了便出来逛逛。等我得闲,咱们也往香山走走。”
黛玉想起婚事来,顿时俏脸儿泛红。前两日宝姐姐偷偷摸摸递了话儿,说陈斯远有意明年便迎娶黛玉。
黛玉虽心下早就认定了这门婚事,可心下总想着还要过上几年,一时猝不及防的,反倒有些拿不定心思。
陈斯远早前得了宝姐姐递信儿,情知黛玉心有顾虑。他更是知道黛玉乃是世间少有的奇女子,不可等闲视之,因是干脆开门见山道:“妹妹也知贾家情形,太太大权在握,连老太太都要避让三分,二嫂子更是落得个大败亏输。
先前夏金桂在时,什么偏激的主意都敢用。妹妹若再寄居贾家,难保太太不会生出歹毒心思来。”
黛玉眨眨眼,也顾不得羞赧,立时蹙眉道:“我如今离宝二哥远远儿的,又不妨着舅母自个儿挑儿媳妇,怎么就要害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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