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7章 玉衡冰结(七千)
第497章 玉衡冰结(七千) (第1/2页)皎月悬空。
月光洒在洛玉衡脸上,那张完美到寻不出半点瑕疵的脸庞惨白,瞧不出分毫血色。夏夜的凉意沁了过来,如玉雪肌上边泛起一层密密麻麻的寒栗,微微吐了口气,纤长的手指将一缕凌乱的发丝勾至耳后。
洛玉衡略有无奈的笑了。
武道一途,终究是没有什么捷径可循的。
不是自己的力量,到底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掌控。便是已经过去二十年,这一股力量于她来说依旧还是沉重的负担。
只是虽有折磨,洛玉衡却并不后悔当初做下的决定。
慢慢的,越来越冷了。
洛玉衡身子止不住的哆嗦起来,两排整齐莹白的牙齿都在快速碰撞,传出咯咯咯咯的声音。全身上下的皮肤仿佛都失去控制般痉挛着,手指不自觉的弯曲,关节处开始发出怪异的爆鸣声,鼻翼芳唇间呼吸也变的越来越急促,呼出的气流似是都变成了冬日白雾。
有些不舍的看了一眼冠军侯府。
她看到,洛天璇洛天衣两个妮子正垂着头,小声的嘀咕着什么,也不知说到了什么羞耻的事情,但见洛天衣小脸儿腾的一下绯红,娇艳欲滴。
抬眸望去,离府的马车,早已没入黑暗,再也瞧不到半点痕迹。
抿了抿唇,强行控制着身上的煎熬,洛玉衡足尖在瓦片上轻轻一点,月光下,素娥广袖,霓裳舞转;瓦片上,雾縠冰白,云涛冻裂;素履踏玄霜,蟾宫阶凝千载雪。
冠军侯府中,刚刚回来的花怜月和洛天璇似是同时察觉到什么,下意识抬起螓首望去,却什么也没能瞧见,唯有月光如沙,凉风如梭。
当身影再次停下,已到王府之中。
洛玉衡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不过只是短短时间,洛玉衡的情况就已经变的极为不正常,乌黑的发丝和长长的睫毛,全都蒙上了一层莹霜,乍看之下,仿佛都变成了银白的颜色。
一双莲藕似的手臂,用力的抱着肩膀,身子抖个不停。
冷。
明明是夏天,洛玉衡却感受到难以形容的寒冷。
这种冷意,纵然是面前燃起熊熊烈火,也无法将其驱散,相反,这彻骨的寒意还会被烈火的灼热,强行逼回到身子里面,承受更为煎熬的折磨。
她的身子已经变的有些踉跄,肢体僵硬,不受控制。
皮肤似是都变成莹白的冰,就连里面的血,似是都要被冻结。
一步步,终于走到后院。
王府的后院,同样有一个人工湖。
自是比不得杨府那般宽大,深邃,真要算下来,也就是个直径约摸五六丈的池子,王府已经多年无人打理,但因着昨日暴雨的缘故,湖里面依旧蓄满了水。
修长的脖子微微蠕动着,洛玉衡一步一步冲着前方走去。
没有半点迟疑,雪白的绣鞋踏入稍显浑浊的湖水。
身子中积攒的冷意,开始顺着皮肤,顺着湖水缓缓渗透。若隐若现间,似是能瞧见纤长小腿划过的地方,湖面开始凝结出细碎的寒霜。
水,越来越深了。
不知不觉,洛玉衡已经行至人工湖的正中心,湖水已经没过白天鹅般的脖颈。
洛玉衡的身子依旧还在神经性的战栗着,鲜血正在血管中缓慢的流动,可血水中似是凝结出无数细碎的冰碴,每一次的流动,就仿佛无数细碎的钢针,自血肉间蠕动。
痛。
很痛。
心。
脑。
血肉。
骨髓。
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痛,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也不会明白那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感觉,纵是千刀万剐也不能及。
“啊……”
悲鸣与呻吟。
嘁哩喀喳。
怪异的声音。
此时此刻,若是有人能在天上向下望去,便会发现那诡异的一幕,偌大的人工湖以洛玉衡所在的位置为中心,一片冰白开始缓慢的冲着四周扩散。
整个人工湖,正在一点点被冰结。
……
白日的阳光已经完全褪色,夜愈深,灯愈亮。
东陵城内灯火如龙。
房家的大宅几乎燃起所有的灯火,便是深夜也犹如白昼,风声摇动,灯火便随之摇曳,平添一份绚丽。
一位位在房家占有极重要位置的人,都聚集在房府的正门。
房海,房江,房河,房山,房家年轻一代,除却早已被逐出家门的房湖之外,尽数在此,便是房家老爷子房德,手里也拄着一支拐杖,正在风中等待。这般阵仗,让房家不少下人都是心有狐疑,不明白这究竟是哪家大人物要来,居然能让家主这般重视,便是宁和帝亲至,也不至如此吧?
这样的等待已经持续许久。
偏生不管是年轻气盛的房江,房河,还是位高权重的房德,都没有露出半点不满。
又过了一会儿,夜幕中忽然传来车轮的声音。
下一瞬几人的视线几乎同时冲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很快,月光中一辆马车缓缓映入众人眼帘。
马车行至房府门前,终于停下,车帘掀开,一道年轻的身影出现。
房家众人面色皆是一亮,甚至还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模样。
宋言下了马车却并未急着上前,很快高阳的身子也从车厢中探了出来,于宋言搀扶之下,稳稳落在地上。
倒不是高阳矫情,下个马车还要人搀扶。
一方面,这年代的马车较高,上下本就不易,于寻常人家大概双手在车架上用力一撑,跳一下也就上去了,可对于比较讲究的大户人家来说,上下马车都是要准备凳子的。更有权贵之家,还要准备人肉踏具,也就是人凳,专供主子上下马车踩踏所用。
《周礼·春官》所载:乘车上马则执策立于蹬侧,蹬者,仆也。
于另一个平行时空,这样的人凳,从商周一直持续到满清。
另一方面,东陵贵女身上的裙装都较为繁琐,虽甚为美观,但行走时颇有不便,上下马车时若无人搀扶,便很容易直接摔下去。
大抵是有些丢脸的。
两人刚刚转过身,房家一行人便已迎了上来。
还不待房德等人开口,宋言便先一个拜礼就弯下腰身:“见过老公爷。这些时日,朝中多有弹劾,想要宋言性命者狂悖猖獗如蛇蝎,多亏老公爷舌战群儒,护佑之恩,宋言没齿难忘。”
这话意思很明显,您的恩情,咱都记着,自会回报。
果不其然,听闻这话房德脸上笑意登时愈发浓郁,忙上前一步伸手将宋言扶起:“宋侯客气了,宋侯于北方御匈奴,振国威,护万民,实乃国之英雄,社稷之神器,身为当朝尚书令,老夫怎能容许神器蒙尘?”
这话说的那叫一个有水平。
咱护着你,纯粹是因为你的功劳,跟私交是没有半点关系的,更不是贪图你的回报。
将宋言扶起来之后,房德便握住了宋言的手,轻拍宋言手背:“宋侯怎地来的如此之晚,可让老夫这一通好等。”虽像是在嗔怪,责备,但言语中却是半点责备的语气都没有。
宋言便笑了笑,说道:“是小子的不是,无奈今日事情实在是太多,福王府的事情想必老公爷已经知晓,好不容易处理了那些尸体,回到府上,又有楚国使者来访。”
“因此便耽搁了些许时间,还望老公爷恕罪,待会儿小子自罚三杯。”
房德便哈哈笑道:“你这小子,我看你是知晓老夫今日准备了三勒浆,来糟践我的好酒来了。”
三勒浆来自胡地。
一般来说胡商最先接触到的便是楚国。
便是带了酒水,也多被楚国贵族酒楼买走。
宁国这边想要品尝三勒浆,便只能通过二道贩子,价格比起从胡商手中购买,少说还要翻上好几倍。
上一次来房府之时,房德便是以三勒浆招待,于宋言来说三勒浆便像是酸酸甜甜的果汁,昂头低头便是一杯,看的房德甚是心疼……这般美酒是要品的啊,似宋言这般简直是牛嚼牡丹,能喝出什么滋味?
是以,便有了糟践一说,倒也不是故意贬损。
相反这一番话,直接让两人之间因着长时间未曾见面稍稍疏远了一点的距离重新拉近。
便在这时,高阳也行至前方,冲着房家众人行了一礼:“见过祖父,见过公公,见过各位叔父。”
言语间,还是有些忐忑的。
房德脸上笑容却很是温和,看着高阳点了点头:“好,好,好,高阳也回来了,莫要在意那许多,人平安无事就比什么都好。”
这时候,房海也凑了过来:“外面风大,便莫要在这儿站着了,进屋去,进屋去。”
一行人便浩浩荡荡的入了房府。
来来往往也有不少下人瞧见宋言,一眼便认出这是年节时分的贵客,倒是没想到不过只是几个月的时间不见,这位贵客居然能让家主到门前亲自迎接,如此来看,传言应是真的了。也有人瞧见了高阳,眼睛里便不免有些惊讶,这位少夫人,不是听说已经失踪了吗?失踪只是好听一点的说法,实际上房府中多流传高阳已死,怎地现在又忽然出现?还是和冠军侯一起?
一些人心中便好奇起来,只是房府下人显然被调教的很好,他们很清楚不该自己知道的事情莫要瞎打听,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到了客房,但见圆桌上是满满当当热气腾腾的各式菜肴。
这已经是今晚做的第三次了,不是热菜,是直接撤下去重做,真正的高门大户,不会在这种小事儿上让贵客瞧出半点不是。
餐桌上很是热闹。
房德非常高兴,嘴巴大概是没停过的。
多是询问辽东那边气候如何,可曾适应?要么就是询问高阳这段时间过的怎样,可有受到什么委屈,要么就是询问房婉琳在那边如何。大概,这便是中原汉人的传统,说正事儿之前总是要先唠唠家长里短,直到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话题这才一点点扯到正事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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