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险恶
江湖险恶 (第1/2页)张平安正思忖间,穿堂风忽起。
一袭微寒秋风从北面武陵山脉穿过客栈悬廊,“吱嘎~吱嘎~”稻鱼雕花轩窗被吹得轻摆,送来浓浓的水汽与肉香。
“咦?你不是说几日不开灶火?”张平安指着正冒白烟的厨房窗户“这却不是包子味是甚?”说罢便抬腿往客栈里走。
“这包子不卖!”刚子一把拉住张平安的竹棍,又用力将他扯到身边低声道“每日就与当值衙役几笼,不然这没进项还要被索常例钱。”
张平安顺着刚子努嘴方向瞧去,钱庄门口两名衙役正靠在草垛上偷懒。
“怎地没有王法?这衙役天天来索要钱财,为甚不去告官?”
“嘿,还是个读书人,你家先生没教你这些事理?”刚子颇为得意的瞧着张平安。
“甚事理?王先生教我‘律法昭昭,秉公而断,范之必惩。’”张平安不服气的顶道“他还说了‘不读书则无识,无识则无以知天下’。”
“嘁~你那些鸟语我听不甚懂。”刚子拉着张平安走到悬廊尽头道“我只知做生意不可得罪官门中人,用包子抵常例钱甚是划算。”
“对面这两名差役一天吃你家三五笼包子,这生意还如何做得?”
“要吃六笼包子哩”刚子纠正道“不过是些近几日的陈面剩馅,抵不得十文钱。若是往日索要常例,二三十文也要给了出去。”
“二三十文?那一月下来岂不是八九百?”张平安奇道“若如此为何不去告诉赵县尉和王知县?”
“哼,只知读书不晓事理。”刚子拉着张平安席地坐下,低声道“这班差役俸禄或还不如我,他们若不如此岂不是要饿肚皮办差?”
“俸禄低?可奏请朝廷拨付,何苦从市井榨取?”
“就说你不晓事。这半年来客栈多了几项摊派,我每月分红都少了百文钱。听掌柜说要支应西北战事,打仗尚且没钱哪还顾得上这群差役。”
刚子正了正声,学着掌柜强调“若不与些好处,三五日便来客栈巡查,惊扰了客商、食客,那时这客栈生意便真真坐不下去了。”
“噫?你这小伙计成日端盘送盏,怎地知道这许多?莫不是在诓我?”张平安头半身朝后一仰,疑惑的瞧着刚子。
“哈哈,读书顶得鸟用,不如我伺候人一月。”刚子锤着张平安盘着的腿笑道“这南来北往客商就喜爱吃喝时议论,我伺候的人多了自然听得也多。”
“你听得多?听到甚话语?”张平安头一昂,颇是不屑。
“那你可听好了。前两月一盐商酒后醉骂,说朝廷放许多茶盐引,大多都遭边军开销了,他的却茶盐引兑付不得,还不如擦屁股的纸软和。”刚子用手遮着嘴低声道,似是在谈甚大事一般。
茶盐引……好似那天听李掌柜说过茶引……说是他家茶山被茶引弄得少收许多银钱……刚子提到茶盐引,张平安突然想起前几日和李庆利在兰阁喝茶时,李庆利的愤然之状,只是详细情状他却不记得了。
“唔~那你可有问一下掌柜为甚不去告官?”那日李庆利啰啰嗦嗦讲了半天,张平安既听不懂也不感兴趣,略一回忆亦不得要领,便转回话头继续问刚子。
“此事我倒真问过,赵掌柜言说各州县莫不如此。流水的知县、打铁的胥吏……”刚子歪着脑子,似在回想赵牧春的话。
“在此又怎的?若众人同去告他等索要钱财,莫非堂堂知县还用不得王法,治不得这班……”张平安越说话音越大,刚子连连拉他衣袖,他才低下声来“治不得这班蠹虫?”
“县学里是如此教你为官的?”刚子撇了撇嘴,不屑得哼了一声“若是他年你能当官,且不将你贬到琼州去。”
“你又知道些甚?”张平安站起来踢了刚子一脚“有话就讲,不然我便走了,早食我还未吃过哩。”
刚子吃痛,站起来拉着张平安走到客栈里“捉偷盗、收赋税都指着这班胥吏。他们又不轮换,若县官不依着他们,且不与你好好办差。”
说到此处,厨房里喊声传来“刚子,取了包子与差馆送去。”
“唔,省得了,这便去!”刚子大声答道
“索得几十文又不是杀头的罪过,若知县敢管,旬月间便与你一些棘手事,或盗案不得破,或税赋不足收。”刚子朝厨房刚迈出两步,又撤回来半步道“积案不破、税赋不足,这知县不被罢官治罪便是祖宗保佑了……”
张平安一时无言,只是呆呆立在客栈门边,心口噗噗直跳。总觉得刚子讲的话有理,但是似乎哪里又不对,自己有话却讲不出只是梗咽在喉。
“两位差官辛苦,赵掌柜教我给二位送些吃食!”刚子大声朝院内招呼着,张平安也未觉察,只是瞥见刚子一手提着什么在背后朝他晃了晃。
“唔~是刚子啊……”两名衙役只是从草垛上坐起,并未起身接包子。
“这里还有一壶陵江春,掌柜恐二位干吃包子,权且拿去解渴。”刚子从身后又递出一三两酒壶。
“这可使不得,我二人正当差不可饮酒,这平白无故的也不能白拿赵掌柜酒……”话是如此说,两衙役满脸堆笑,眉眼都褶皱到一起去了,忙不迭的从草垛上跳将起来接下包子和酒水。
“二位大人哪里话,掌柜常教我等,说若不得王大人并众位照拂,我陵江县哪得今日繁茂”刚子躬身打着哈哈“还乞望这案子早日结了,不然这生意难做啊。”
“快了,快了,应就这两日,等州里复审文书一到……”一衙役说话间一个包子下肚“唔,这肉馅扎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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