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看见的人不说
第397章 看见的人不说 (第1/2页)那丝颤动极其轻微,仿佛只是高天之上的一粒尘埃,因承载了太多目光而终于不堪重负地抖落。
然而,对于林风而言,这无异于一声惊雷。
那不是敌意,不是审判,更不是回应。
那是一种……确认。
像是一位无形的棋手,在观望了许久之后,终于用指尖轻轻碰触了一下棋盘的边缘,肯定了这盘棋的走向。
他猛地收回了那缕探出的心神,像被烫到一样,胸口一阵剧烈的起伏。
原来,他所做的一切,并非无人知晓。
就在林风心神巨震的同时,百里之外的一处幽谷,柳如烟正牵着一个赤脚的盲童,走在一片被结界笼罩的土地上。
这里是她的静默之地,外界的风声鸟语都被隔绝,只剩下最纯粹的元素流动。
她为这孩子设下的“无相阵”,没有一张符纸,没有一句口诀。
阵法就是这片大地本身——干燥的沙土,湿润的泥地,冰冷的青石,还有长满苔藓的腐木。
她不教他如何“看”,只让他日复一日地行走,用脚底的皮肤,用全身的毛孔,去感知、去记录心中浮现的万物景象。
这是第三天。
孩子一直很沉默,他心中的“世界”是一片混沌的色彩与气流。
然而今天,他刚踏上一片混杂着碎石的黄土地,脚步忽然一顿。
他小小的身子绷得笔直,没有任何犹豫地,抬起手指向南方。
他的眼睛明明被布条蒙着,指尖却异常精准。
“烟姐姐,”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困惑,“那里……有一个人。他走得很慢,像每一步都踩在伤口上。他不想被任何人找到。”
柳如烟的心猛地一沉,南方,正是她昨夜感知到林风气息最后停留的方位。
结界可以隔绝声音,却无法完全阻挡一个强大神魂无意识散发出的、那种深入骨髓的孤独与疲惫。
她蹲下身,轻轻抚摸着孩子的头顶,声音放得极柔:“你看得清他的样子吗?你说得出他的名字吗?”
孩子摇了摇头,脸上满是认真:“看不清,也不需要。他没有名字,就像风没有名字一样。但他……他就像是风经过这里时,多了一声呼吸。很轻,很重。”
柳如-烟沉默了,风中多出的一声呼吸……这孩子的天赋,比她预想的还要可怕。
她望向南方,眼神复杂。
林风,你究竟想把自己变成什么?
而在更遥远的中州王城,楚瑶面前的桌案上,堆满了来自各地的密报。
她没有看那些关于官府调兵、贵族宴饮的陈词滥调,而是将几张薄薄的纸片单独抽了出来,反复审视。
一张来自极北的村落。
信中说,村里在春分那天自发举行了一场“哑祭”。
整整一天,全村人闭口不言,家家户户在门前点燃一盏灯。
不为神佛,不为祖先,只为那些“没能说完的话”,为那些在沉默中消逝的抗争。
灯火在春寒中摇曳,如同一片无声的呐喊。
另一张来自南方的工匠重镇。
镇上的铁匠们不约而同地开始打造一批奇怪的兵器——只有锋刃,没有刀柄剑格。
他们将这些“无柄刀剑”悬挂在市集最显眼的地方,下面立着一块木牌,写着:“给所有没能举起的手。”过往的行人无不驻足,许多人看着看着,便红了眼眶。
楚瑶的手指轻轻拂过这些文字,她翻开一本厚重的古卷,那是她亲手编撰的《无言纪年》,记录着历史上所有被刻意抹去的反抗。
她提起笔,在最新的一页空白旁,写下一行批注:“当我们开始为不认识的人流泪,为人与事皆不详的牺牲而哀悼时,人性才算真正从麻木的躯壳里站了起来。”真正的变革,从来不是从振臂高呼的口号开始的,而是从这一个个微小而坚定的、纪念“未知”的仪式中萌芽。
此时,在某个不知名的村落口,玄七正叼着根草茎,懒洋洋地坐在石阶上。
他身旁,两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正为了一件事争得面红耳赤。
“我跟你说,林风这个人绝对有!”一个老人唾沫横飞,“那天晚上,我亲眼看见一道剑光,比月亮还亮,唰一下就把县太爷的旗子给斩了!”
另一个老人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胡说八道!那天晚上我儿子在衙门烧名录,火光把半边天都映红了,我看得清清楚楚,根本没有什么人,更别提什么剑了!就是风大,把旗杆吹断了!”
玄七听得嘿嘿直乐,他吐掉嘴里的草茎,懒散地插话道:“我说两位老爷子,别争了。你们说得都对。”
两个老人同时瞪向他。“什么叫都对?”
“意思就是,”玄七拍了拍屁股上的土,站起身,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地,“他也存在,也不存在。就像风,你抓不住它,可风吹过,树叶会响,草会弯腰,旗子会断。树和草都知道它来过,这就够了。”
说完,他不理会两个老人迷茫的表情,晃晃悠悠地走了。
夜深人静时,他摸到村子尽头的一面破墙下,借着月光,用一块黑炭在墙角一幅早已存在的涂鸦旁,又补了几笔。
那幅涂鸦原本只画了一只紧闭的眼睛,现在,眼睛下方,一只耳朵却生出了盘根错节的根须,深深扎进了泥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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