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司马青(一)
第九十四章司马青(一) (第2/2页)“我们得去趟龙门关。”司马青将令牌收入怀中,青锋剑在鞘中发出不安的嗡鸣,“去那座古堡,去那处寒潭。”
上官轩烨点头时,双鱼玉佩忽然裂开一道细纹。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江湖传言,双鱼佩裂,则必有同袍相残之事。
三日后抵达龙门关时,正是惊蛰。大漠边缘的风沙裹着暖意,吹得人筋骨酥软。当地向导指着远处一座黑黢黢的山影说,那就是传说中的迷魂古堡,二十年来从无人敢靠近。
“听说每到月圆夜,古堡里就会传出剑客的叹息声。”向导是个络腮胡的汉子,说话时不住搓着粗糙的手掌,“前几年有个商队想借道,结果连人带骆驼都没了踪影。”
司马青注意到向导腰间挂着块狼牙护身符,上面刻着个歪歪扭扭的“拂”字。“这护身符哪来的?”
汉子脸色骤变,慌忙把护身符塞进怀里:“是……是捡的,在古堡外的沙地里。”
当夜三更,两人借着月色潜入古堡。断壁残垣间长满了骆驼刺,踩上去发出细碎的声响。司马青忽然停在一处石壁前,指尖抚过那些看似杂乱的刻痕——那是“流云七式”的剑谱,每一笔都与他记忆中的分毫不差。
“这里有人练过你的剑法。”上官轩烨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穿过坍塌的穹顶,月光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影子。正厅中央立着块无字石碑,碑前的香炉里插着三支未燃尽的檀香,香气与司马青怀中的令牌如出一辙。
“有人刚来过。”司马青拔出青锋剑,剑尖斜指地面。
话音未落,石壁后传来衣袂破风之声。三个黑衣人如鬼魅般窜出,手中弯刀在月光下泛着蓝汪汪的毒光。司马青剑锋一转,使出“流云七式”中的“轻云蔽月”,剑光如织,瞬间挑落两人的弯刀。
第三个黑衣人忽然弃刀,从怀中掏出个青铜哨子。哨声尖锐刺耳,听得人血脉翻涌。上官轩烨祭出双鱼玉佩,两道银光如游鱼般缠上黑衣人手腕,却见那人手腕翻转,竟化作一缕青烟。
“是傀儡术。”上官轩烨接住坠落的玉佩,裂痕又深了几分,“这些人不是活物。”
司马青忽然注意到石壁上的影子有些异样。月光明明从左侧照入,他的影子却出现在右侧,而且正缓缓拔出腰间的剑。
“小心!”他猛地拽开上官轩烨,身后的石壁轰然炸裂。烟尘中,青衫人缓步走出,这次他手里握着的不是青锋剑,而是柄通体漆黑的鬼头刀。
“你终于来了。”青衫人的声音在空旷的古堡里回荡,带着重重叠叠的回音。
司马青的青锋剑与对方的鬼头刀碰撞时,火星溅落在无字石碑上,竟显出几行血色字迹:“阴阳分,生死离,同根生,不相惜。”
鬼头刀的刀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司马青渐渐不支。对方的招式越来越熟悉,甚至能预判他每次换气的间隙。当鬼头刀的刀锋擦着他咽喉划过时,司马青忽然明白——这根本不是模仿,而是对方本就知道他的每一招每一式。
“你到底是谁?”他踉跄后退,肩头被刀风扫过,顿时结上一层白霜。
青衫人没有回答,只是举刀指向厅后的石门。那扇门不知何时已悄然开启,门后传来潺潺的水声。上官轩烨忽然惊呼一声,指着青衫人的后背——那里赫然插着三支透骨钉,与慕容追风描述的一模一样。
“他是二十年前坠潭的拂懈剑客!”上官轩烨的双鱼玉佩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他没死,而是被寒潭里的戾气所化!”
青衫人转身走入石门,司马青与上官轩烨紧随其后。穿过幽暗的甬道,眼前豁然开朗——潭水如墨,寒气蒸腾,水面上漂浮着无数冰莲花,每朵花瓣都晶莹剔透,映出奇异的影像。
司马青在一朵冰莲中看见七岁的自己,正跪在终南山的雪地里,师父用剑在他背上刻下什么。另一朵冰莲里,拂懈剑客坠潭的瞬间,背上的玄铁令牌落入水中,竟与潭底一块更大的令牌合二为一。
“这是忘川潭。”上官轩烨的声音带着敬畏,“传说能照见前世今生。”
青衫人站在潭边,鬼头刀插入冰面:“二十年前,我被同门背叛,坠入此潭。寒潭戾气让我魂魄不散,却也让我忘了自己是谁。直到三年前在华山遇到你,才想起些许碎片。”
司马青忽然捂住后背,那里传来剧烈的灼痛。他扯开衣襟,看见肩胛处的月牙疤痕正渗出鲜血,在皮肤上勾勒出半块玄铁令牌的形状。
“我们本是一体。”青衫人转过身,脸上的疤痕开始剥落,露出与司马青毫无二致的面容,“当年你师父为救你性命,将你魂魄一分为二,一半送入终南山修行,一半坠入寒潭藏拙。”
潭水突然剧烈翻涌,冰莲花纷纷炸裂。无数影像在水雾中闪现:龙门镖局的火光,古堡里的厮杀,终南山的雪夜……最后定格在两块合二为一的玄铁令牌上,上面刻着完整的“拂”字与一朵盛放的梅花。
“玄武堂的密函,就在潭底。”青衫人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他们想利用忘川潭的戾气,复活千年前的邪剑仙。”
鬼头刀从冰面弹起,落入司马青手中。刀柄传来熟悉的温热,仿佛这柄刀本就该属于他。寒潭深处传来沉闷的震动,无数黑色藤蔓顺着石壁攀爬而上,顶端开出妖异的血色花朵。
“他们来了。”上官轩烨将双鱼玉佩抛向空中,玉佩在空中化作两道银光,分别缠上司马青与青衫人的手腕。
石门处出现十几个黑衣人,为首者手持鎏金令牌,正是玄武堂堂主秦无常。他脸上戴着青铜面具,声音嘶哑如破锣:“多谢二位帮老夫开启忘川潭,这邪剑仙的复活大礼,就请笑纳。”
青衫人忽然拔剑刺入自己心口,鲜血滴落在玄铁令牌上。司马青只觉体内涌起一股洪流,左半边身子的经脉瞬间贯通。两柄青锋剑在空中交汇,化作一道贯通天地的青光。
“流云七式,合璧!”
剑光过处,血色花朵纷纷凋零。秦无常的面具在青光中碎裂,露出张布满疤痕的脸——竟是慕容追风!
“老东西装得挺像。”上官轩烨的剑光如流星赶月,“透骨钉是你自己钉的吧?”
伪慕容追风狂笑着祭出毒针:“二十年前我就该杀了你们!若不是你师父多事,邪剑仙早就重现江湖了!”
青衫人的身影越来越淡,他将最后一丝内力渡给司马青:“记住,无论何时,守住本心。”话音未落,他已化作点点青光,融入司马青的青锋剑中。
剑身发出龙吟般的清啸,司马青只觉灵台清明。他踏着“流云七式”的步法,在藤蔓与毒针中穿梭,剑锋所至,黑气尽数消散。当青锋剑刺入伪慕容追风心口时,对方的身体化作无数黑蝶,最终消散在晨光中。
潭水渐渐平静,露出水底的密函。上官轩烨拾起密函时,双鱼玉佩自动飞回他腰间,裂痕已悄然愈合。
“结束了?”
司马青望着潭面自己的倒影,那里映出的是完整的面容,疤痕已消失无踪。他握紧青锋剑,剑身映出半朵梅花——那是青衫人留下的印记。
“不,是开始。”
朝阳跃出地平线时,两匹快马踏着晨露离开龙门关。风中传来司马青的剑吟,时而清越如流泉,时而沉郁如古钟,仿佛有两个灵魂在剑身中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