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八章 顾为经的展(下)
第九百九十八章 顾为经的展(下) (第2/2页)戴克·安伦也不回答这个问题。
他只是说道。
“我觉得在阿布扎比卢浮宫办展览,一定需要应对很多很多外界的压力,这对20岁左右的年轻艺术家来说,肯定是一场不同寻常的考验。年轻一代的艺术家有很多很多想法,和我们这些人都是截然不同的。”
“其实,我还想多跟他聊一聊的。今天有很多媒体,也是这样想的吧。很遗憾,今天,顾先生,他是没有来到现场吧。真是大心脏,要是我像他这个年纪,能够得到这样的机会,大概……”
戴克·安伦意味深长的一耸肩。
暗示顾为经缺席了展览现场,在他心中,是一件不够职业,对于在场的艺评人们不够尊重的行为。
也只有不知轻重的年轻人才会这么做。
换作是他。
那么他一定会做的更慎重一些。
“但不管怎么说——作品本身,才是展览之中最重要的事情。”
……
展览本身才是展览之中最重要的事情。
戴克·安伦也许并不认同这个观点。因为他在外面和记者斗智斗勇,花费了颇长的时间,可对于展览本身,他只呆了五分钟不到。
所有的作品。
戴克·安伦都已经见过了,换了一个地方,把作品从汉堡的画室空运来了阿布扎比卢浮宫,放进了精心设计的布展展台,紧挨着贝利尼和蒙德里安。
作品无非也还是那些作品。
没有人有能力往画布里藏一道“魂魄出窍”的控心法术。
没有人。
历史上那些被冠以伟大之名的作品,无论它有着多少深刻的内涵,还是有着多么深刻的构思、杰出的笔法,都有着无数人从博物馆里匆匆迈步走过,懒得抬头多看一眼。
这不是谁的错。
也许它画的不符合观众的审美口味,也许它画的还不够好。
戴克·安伦总是觉得,要是博物馆把绘画展品的作品均价,拿块板子钉在旁边,那么可能效果会更好。
“一亿美元”的效果好于“威廉·透纳”的名字。
金钱是世界上最大的权力。
顾为经的作品在他的画室里没有能力让戴克·安伦多花上心思看上几眼,摆在展厅里也不可能让他大叫一声“啊”,然后跪地痛哭。
戴克·安伦不愿意给那些艺评人留下“戴克·安伦因为顾为经的作品而动容”、“戴克·安伦长久的凝视着顾为经的作品”,“戴克·安伦被顾为经的作品俘虏”这样的印象。
哪怕是一点点玩弄笔墨的空间,都不行。
所以。
他只在顾为经的展里停留了极短的时间,散步似的走了一圈,然后就离开了展厅。
“融合了梵高和达利的性格特征,一场超越了自我的展……狗屁。”
戴克·安伦笑的像是一位鄙夷Boss根本不了解真相的报纸记者。
假的!
世界上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超人”。
不过。
后来,他发现Mr.杨可能说对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这是一场有着脾气的展览。
所谓有脾气的展,就在于能够让人忘记时间。
可以将很长的时间变得很短。
也可以将很短的时间拉的很长。
和那天在画室里的情况相同,戴克·安伦在顾为经的展览里就呆了五分钟而已。
又和画室里不同。
戴克·安伦在画室里呆了五分钟,然后就像是被七步银环毒蛇咬了一口,被萨拉骂的失魂落魄的走了出去,差点当场道心破碎。
这次。
戴克·安伦在顾为经的展厅里呆了五分钟。
没有任何人骂他。
但是,往后的五个小时,十个小时,几天几夜的时间,戴克·安伦都陷入了一种奇怪的迷茫之中。
像是被人拘走了魂。
——
“来自艺术的力量……”
酒店九层的房间里,缩在沙发上中年人轻声对罗伯特说。
“你想写一部关于艺术的力量是如何深刻地影响一个人的作品,那么,你有这种感受么?就像是被一种感受所俘获了。你只看了它一眼,它就牢牢钉住了你。你努力的控制着自己不去想,你想要把它遗忘掉,可越是这样想,越是努力的想,那种感觉在你脑海里就越深刻。”
“热的不行,又无法挠到。”
超人会死于阑尾炎,因为凡界医生的刀,没有人能够锋利到可以切开Superman的钢铁之躯——最经典的DC宇宙地狱笑话。
“就像是那种脑虫?偶尔之间,在商场里听到了一句非常抓耳朵的魔性歌词。往后很长时间,那句歌词便都会翻来覆去的在耳边滚动播放。”罗伯特想了想。
“对么?”
“不是歌词……而是旋律,是整个的感觉。”
“我不会给你描绘那场展览里的任何一幅单独的作品,吸引我的不是单一的作品,而是所有的作品联结在一起的特别的感觉。”
“它不是一张画,而是一组画展。”
戴克·安伦叹了口气,中二的说道。
“是一种力场。”
戴克·安伦不在乎笔触,他觉得研究笔触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
可那种奇异的感觉就是在他的心里挥之不去。
在展览的现场呆着的五分钟里,戴克·安伦没有任何特别的感觉。
转身离开后。
他的心神忍不住的像着顾为经的展飘去,他走出卢浮宫大门的时候脑海里偶尔泛出几个念头,他在大街上漫步的时候忍不住想着那场展。
他在城市里的法式餐厅吃饭的时候,忍不住想着那场展。
他在酒店的房间里踱步。
他躺在床榻上。
他和一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聊艺术的力量。
戴克·安伦都忍不住想着顾为经的展。
日升,月落。
日思,夜想。
安娜·伊莲娜小姐在新加坡的时候,评价一幅作品,说一幅真正燎人的作品,当你背着身的时候,也能感受到它在注视你。
那一场真正燎人的展,应该以何种方式呈现呢?
也许不再一幅两幅画。
而是一种宛如万有引力般感觉。
戴克·安伦背身离开,摆出Pose向着天空飞去,画展里凭空冒出两只手来,牢牢的抓紧了超人的红披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