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9章 代价
第一卷 第9章 代价 (第1/2页)蓄水池边的裂缝像一张撕裂的嘴,浊浪从缝隙中喷涌而出,泥土剥落如豆腐渣,发出刺耳的“哗哗”声,仿佛洪水在低吼着嘲笑村子的脆弱。
陈明远站在池边,铁铲杵在地上,泥水溅了满身,脸上的雨水混着汗水淌下,眼睛被风吹进了沙,血红着眯成一条缝,蹲下探了探裂缝,水流冰冷刺骨,冲得手掌直发麻,他猛地站起,更是脑袋发晕,差点滚入池中被旁人一把扯住,也是顾不得一身虚汗,只喉咙里挤出一声嘶哑的大吼——
“来人!快!沙袋!石头!堵!”
伴随几个年轻人闻声冲来,手忙脚乱地拖来沙袋,堆在裂缝前,可水流太急,沙袋刚放下就被冲得歪斜,泥水从缝隙喷出,溅得众人满脸。
陈明远被浪冲没退,却让旁人拽后面去了。
“再怎么样!你也不能想不开……用自己去堵啊!”
陈明远这才像回过神,随后死死咬牙,目光扫过池边稀疏的石块,心头一沉。
如今村里的碑石用尽了,老宅拆了,桥也拆了一半,哪还有可用的材料?
目光不自觉移过村口的老石桥残骸,他知道,再提拆桥,村民们怕是要炸了锅。
不远处,有些村民早三三两两聚在田埂旁,那疲惫的脸上写满怨气。
张大婶蹲在自家废墟前,望着这边嘀咕:“他们一群人又要折腾啥?水刚退,还不让人喘口气?”说完,看见陈明远要跳下去似的,哼了一声,“这陈家爷仨,就会做戏!”旁边的李二狗抹了把脸,泥巴糊得像个土坷垃,咧嘴道:“可不是,我听说,晓峰跑县里去了,保不齐又要整啥新花样给自己儿子铺路,我可听说了,当官的都是靠这些灾难发财啊,发家的……你瞅昨儿那水道,改了,灵是灵,可田不还是淹了?”
李老汉抱着骨灰坛,也是低声道:“别说了,都这样了……”他声音颤颤的,眼眶红了,“可怜,我家那块地没了,祖坟也没保住……”
这话让人都不说话了,而远处的呼天抢地跟他们似完全没有关系,只有陈德水拄着拐杖,慢慢从田埂上走来,军绿雨衣被风吹得鼓起来,瘦削的身影像根镇定天地的老树桩。
他走过去,一眼瞧见裂缝,眉头皱得像刀刻,沙哑道:“明远,看来,晓峰说得对,这裂缝不堵,村子保不住。而重点是——上游的水不停过来!这件事,不解决,我们也保不住多久……”说完,他顿了顿,目光移向桥的残骸,“要我看,桥石得再拆点,不然不够。”
陈明远抹了把脸上的泥皱紧眉头道:“爸,你说得清楚,可你也知道村里人啥心思。昨儿为半座桥,差点把我给骂死!他们没被淹就觉得无所谓,要再拆,他们不得跟我拼命?”说完,他低头看了看裂缝,水流冲得更凶了,泥土像豆腐渣似的往下掉,发出“哗哗”的声响……
“快来人!还有吗!”陈明远脸色大变,大喊:“人呢?快啊!拿沙袋!把裂缝堵上,别再变大了!”几个年轻人赶忙冲跑过来,好在是沙袋早就准备足足,一行人好半天堵上,可是,这水好像是跟他们开玩笑,远远的,肆意奔腾的黄色骏马疾驰而来,那架势,看得岸边的人脸也都白了。
三五成群嚼舌根坐一起的,起初还没有没看到的,后面被抓开,连带李老汉坛子都摔了粉碎,洪水把骨灰和碎骨冲走他都跌坐在地,好半天才结结巴巴道:“祖……祖宗!我的祖宗!”
后面有人把他一把抓回来——
“你是我祖宗!你可别去!裹进去没人救你!”
……
此刻远处已然全员后撤。
“站长,这,这咋办?水……就要漫回来了!”
“怎么办?能抗事的全部到最前面顶着!全部带着沙袋过去,还有能干活儿的……”
他看着远处的桥板——
“去,拆了!”
这下在河边的这群人,都动起来了,可桥板来了……还是不够。
更别说,雨又下大了、
细密如针,鼓点如豆,刺得人脸生疼。
陈明远不断指挥着村民把板子加固,替换掉人工顶着的沙袋,又把仅剩的石块堆在裂缝前,垒成一道矮墙,终于将湍急的水流暂时控制住,然而……水流还是很急,进来的水和天空降落的水搅和在一起,竖起来的矮墙,摇摇晃晃,像个醉汉,根本站不稳,靠不住!
张大牛扛着最后一块桥石板,喘得像牛大吼道——
“老子把最后一块都拆放进来了,这回总得管用吧?!”
他一身用不完的力气,丢下去后,就一屁股坐在泥里,泥水溅了满身,眼神却没那么硬了,像是有点服气,却不是服气陈明远,而是服气了这场洪水,竟然是来真的。
“你家那小子,是真去上游解决问题了?不是趁机跑路了吧?”有人群中猫着的人故意尖着嗓子说完,藏在人堆里,陈明远此刻刚松口气,听得眼前一黑,他从洪水起就没有休息过一下,一黑一白的视线里,他咬牙,转身过去崽蹲下探了探裂缝,缝隙还好,但是水流速太猛,必须给这些醉汉再加固,然而……村里哪还有石头?或者说,能用的都用尽了,连他们家老房子也拆得差不多了。
随后,陈明远想到什么,心头一沉。
那是他和爱人的爱巢,也是未来给晓峰娶媳妇用的,可是……
“去,现在还能干活的爷们,跟我去……拆家。”
众人一愣,接着有些害怕和不可置信地问拆谁家。
“还能拆谁?我家!”
他作为站长不能把这个水治好,他可不能交代,不远处,柳柔带救护站的人在给磨出泡来的人进行简单的包扎,听到这句话,手上的碘伏直接落地,旁边的人自然也都听到,神色不明的沉默中,她却只是捡起来丢到旁边的医护垃圾桶中,继续心无旁骛地擦药,上药,包扎。
直到,余光里那些人还是没动,她这才转头说:“看我干什么?去啊!”
这些人才是转身,嗷一声冲了过去…
远处,陈德水正要走过来说,嘴角扯了扯笑了,不愧是他的儿子儿媳!跟他一样的想法,不过,他看了一眼蓄水池上高涨的水和外围的地势忽然眼神发亮想到了什么——
“明远!快,快过来!”
陈明远忙着拆家,可对老父亲也是言听计从,火急火燎地过来,“您最好快点说,我……”
“我想当年的几个简易翻车可以拿出再用,可能不是很快,但是,正因为不快,刚好合适……我们可以按照晓峰说的,故技重施,将老翻车拿出来,设计在这两个位置,如今上游的水不用加速,那两个老的翻车可以挪到那边缓冲水流速,这里加快把这池子里的多出的水用翻车拨出去到新的渠道,一直通到地下出水口或什么地方我要看看图纸……”
“这个东西,我拿不定主意,但是翻车改换我觉得可以,这样降低了流速……是可行的,至于后面分到什么地方,等晓峰回来,爹你先组装老翻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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