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屠戮者(上)
雨夜屠戮者(上) (第1/2页)滨海市连环凶杀案重现,手法与五年前未破悬案如出一辙。
刑侦顾问林墨被迫介入,发现凶手刻意模仿作案。
当第三具尸体出现时,他意识到对方在玩一场致命的“找茬游戏”——
所有破绽都是精心设计的陷阱。
滨海市的雨,总带着一股铁锈和海水沤烂了的腥气,尤其在深夜。雨水砸在“利民便利店”那脏污不堪的霓虹招牌上,破碎的红光在湿漉漉的地面流淌,像稀释了的血。警戒线将这片小小的罪恶现场与湿冷的街道隔绝开来,蓝红警灯无声地旋转,把雨丝切割成断续的光带,映在张振那张铁青的脸上。
刑侦大队长张振撑着伞,眉头拧成一个死结,雨水顺着伞沿滴落在他挺括的****上,洇开深色的痕迹。他看着地上那片被白色标线带圈出来的不规则暗红,雨水正不断冲刷着它,颜色越来越淡,仿佛要抹去最后的存在证明。空气里除了湿冷,还弥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作呕的甜腥味。
“手法完全一样。”楚玥的声音在雨声中显得异常冷静。她穿着一次性防护服,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疲惫却锐利的眼睛。她蹲在尸体原本的位置旁边,手指虚点着空气:“颈动脉精准割裂,失血性休克致死。创口角度、深度、边缘的轻微撕裂特征……和五年前那三起‘雨夜屠夫’的案子,分毫不差。”她顿了顿,抬眼看向张振,眼神凝重,“就像……同一个人又回来了。”
张振腮帮子的肌肉绷紧了。五年前那个悬而未决的连环杀人案,像一根毒刺,深深扎在他职业生涯的巅峰时期,也成了整个滨海市警界挥之不去的梦魇。三个无辜的生命在雨夜被残忍收割,凶手如同鬼魅,消失得无影无踪。现在,这根刺不仅没拔出来,反而带着更深的恶意,再次刺入了滨海市的皮肉。
“现场呢?”张振的声音有些沙哑,压着翻涌的怒火和一种被戏耍的憋屈感。
“太干净了。”旁边的年轻刑警小李立刻报告,语气带着挫败,“除了受害人的血迹,几乎没有有价值的痕迹。没有挣扎搏斗迹象,没有目击者,门口的监控……”他指了指头顶那盏孤零零、罩子已经模糊的监控探头,“被人用口香糖精准地糊住了镜头,就在案发时间段内。手法老练,目标明确。”
雨水冰冷地拍打着地面,冲刷着罪证,也冲刷着张振心中残存的侥幸。他深吸了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湿冷空气,掏出手机,屏幕的光在昏暗雨夜中有些刺眼。他翻出一个备注为“林墨”的号码,手指悬在拨号键上,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重重地按了下去。
电话接通了,那头没有声音,只有一片深海般的寂静。
“林墨,”张振的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有些失真,“‘雨夜屠夫’……回来了。钱潮街道689号利民便利店。我等你。”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几乎被雨声淹没的叹息。“知道了。”一个平静到近乎冷漠的男声响起,随即挂断。
张振收起手机,望着被警灯映照得光怪陆离的雨幕。他知道,那个被警界私下称为“人形测谎仪”和“犯罪拼图师”的男人,那个亲手抓住无数穷凶极恶之徒、却在五年前那桩悬案后黯然辞职的男人,终究还是被这血腥的雨夜拽了回来。林墨的“回来”,本身就预示着事态的严重性超出了常规警力的掌控范围。
一辆黑色的旧款轿车悄无声息地滑到警戒线外停下,轮胎碾过积水的声音很轻。车门打开,一把纯黑色的长柄伞先探了出来,“啪”地一声撑开,隔绝了冰冷的雨水。伞面抬起,露出一张脸。
林墨看起来比五年前更清瘦了些,脸部线条如同被刀削斧凿过,棱角分明,透着一种近乎无情的冷硬。他穿着简单的深灰色夹克,里面是黑色的高领毛衣,衬得肤色有些苍白。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深邃,平静得像暴风雨来临前的深海,此刻映着闪烁的警灯,却没有任何情绪的波澜,只有一种近乎机器般的专注和审视。他缓步走来,步伐沉稳,雨水打在伞面上发出单调的声响。
张振迎了上去,两人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没有寒暄,没有客套,只有一种沉重而默契的凝重。
“现场在里面。”张振侧身让开通道,声音低沉。
林墨微微颔首,目光已经像探照灯一样扫过警戒线外的地面、墙角的垃圾箱、便利店门口歪斜的广告牌。他走到警戒线前,一名负责看守的年轻警员下意识地想要阻拦询问,张振抬手制止了他。
林墨弯腰钻过警戒线,黑色雨伞收起,雨水顺着伞尖滴落在地面的血水混合物里。他没有立刻去看那片被圈出来的血泊中心,而是像一只经验丰富的猎犬,开始沿着一个无形的轨迹,缓慢地、极其细致地绕着便利店门口这片不大的区域走动。
他的视线扫过潮湿的水泥地面,扫过沾满泥污的墙角,扫过便利店那扇被暴力破坏、玻璃碎裂的铝合金门框。他的目光锐利得如同手术刀,不放过任何一丝纹理、一点异色、一个细微的凹陷或凸起。他蹲下身,凑近被撬坏的门锁,指尖在冰冷的金属边缘轻轻掠过,没有触碰,只是观察着撬痕的深浅、方向、金属扭曲的形态。他又移动到血泊边缘,那里雨水和血水混合,颜色浑浊。他没有在意那片刺目的红,而是盯着血水边缘几厘米外、一块颜色略深、似乎被什么液体浸染过又干涸了的水泥地,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楚玥走了过来,递给他一份装在防水透明证物袋里的初步尸检报告照片。照片上是死者惊恐扭曲的面容和颈部那道触目惊心的巨大伤口。“死者王强,男性,32岁,便利店夜班店员。死亡时间初步判断在昨晚11点到凌晨1点之间。致命伤是颈部左侧单刃利器造成的深切割伤,完全切断颈动脉和颈静脉。没有其他明显外伤,没有防卫伤。凶手动作极快,力量很大,手法…非常专业。”楚玥的声音透着专业性的冰冷。
林墨接过照片,目光在上面停留了不到三秒,便移开了。他的重点似乎并不在死者身上,而是回到了那片被圈起来的血泊和周围的环境。他再次蹲下,这次离血泊更近了些,几乎要贴上那湿漉漉的地面。他的目光聚焦在血泊边缘靠近墙根的地方,那里有几道极其模糊、几乎被雨水冲刷殆尽的拖擦痕迹,非常短,方向指向巷子深处。
“发现什么了?”张振忍不住问道,他知道林墨这种状态意味着他捕捉到了常人忽略的细节。
林墨没有立刻回答。他站起身,走到便利店被破坏的门口,目光投向那条狭窄、堆满杂物和垃圾桶的后巷。巷子深处一片漆黑,只有警车顶灯的光线勉强勾勒出一些杂物的轮廓。他站在那里,像一尊沉默的雕像,只有雨水不断从他肩头滑落。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眼前杂乱的痕迹如同散落的拼图碎片,在他强大的逻辑思维下开始被分类、组合、尝试连接。
“凶手不是从正门进入的。”林墨终于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什么?”小李脱口而出,“门锁是被撬坏的啊!”
“撬痕是伪造的。”林墨指向门框上的撬压痕迹,“真正的暴力破门,着力点附近的金属会因为巨大的应力而出现明显的卷边、变形甚至崩裂。这里的痕迹,”他用手指虚点着几处关键位置,“虽然看起来凌乱,但仔细观察受力点和金属形变的方向,更像是从门内向外、用工具小心翼翼地‘制造’出来的效果。力量控制得很精准,既要看起来像被强行撬开,又不能让破坏程度掩盖掉真实的入口。”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那条漆黑的后巷。“而且,正门对着街道,即使深夜,偶尔也会有车辆经过,风险太大。凶手心思缜密,不会选择最暴露的路径。”他指着后巷方向,“那里,才是他真正的进出口。巷子深处,有通向外面的小路,避开主路监控。”
张振和楚玥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林墨的观察细致入微,推理直指核心。如果后巷才是入口,那意味着凶手对周围环境极其熟悉,甚至可能提前踩过点。
“还有,”林墨的目光落回那片血泊边缘、他之前注意到的颜色略深的水泥地,“楚法医,死者血液的凝固状态和喷溅形态,与这片区域的血水扩散模式,存在大约…0.5秒到1秒的时间差。”
楚玥一愣,立刻蹲下身,拿出强光手电,仔细照射林墨所指的位置,又对比旁边被雨水稀释的血水。“你是说…这里曾有另一种液体?在死者被割喉、血液喷溅之前或同时,滴落在这里?”
“可能性很大。”林墨点头,“颜色更深,质地似乎也更粘稠一点,虽然被血水和雨水覆盖,但渗透和干涸的痕迹边缘有细微不同。需要技术队用鲁米诺和特定光谱仔细检测这片区域,看看能否激发出残留的荧光反应,确定液体成分。”他看向技术队的负责人,“另外,重点勘察后巷。凶手从那里进出,必然会留下痕迹。雨水冲刷了大部分,但有些东西是冲不掉的。比如,他鞋底可能沾上的巷子深处特有的垃圾腐殖质、油污,或者…某个垃圾桶上剐蹭留下的微量油漆颗粒。”
技术队的负责人立刻点头,带着人拿着更专业的设备向后巷走去。
“时间差…”楚玥盯着那片深色的区域,若有所思,“如果是凶手自己携带的液体…会是什么?清洗剂?为了事后处理痕迹?但如果是清洗剂,应该会破坏血迹形态,而不是形成这种叠加状态…”
“或者,是凶手自己的。”林墨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水面,“搏斗中受伤?或者…某种病理性的分泌物?”他暂时没有答案,但这微小的异常点,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第一颗石子,在他心中激起了探寻的涟漪。这个不起眼的深色痕迹,成了他拼图上第一个需要被定义的碎片。
现场勘查持续到天色微明。雨水渐歇,但空气中的阴冷和血腥味并未散去。林墨几乎是在张振半强迫下才坐进了警车,一同返回滨海市公安局刑侦支队。支队大楼灯火通明,弥漫着咖啡、泡面和熬夜特有的疲惫焦躁气息。五年前“雨夜屠夫”案的阴影如同实质般压在每个参与过那案子的人心头。
案情分析室内,白板上已经贴上了便利店案发现场的照片、初步尸检报告和周边地图。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张振站在白板前,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基本情况大家都清楚了。”张振的声音带着熬夜的沙哑,“死者王强,便利店夜班店员,社会关系简单,没有明显仇家,基本可以排除仇杀。抢劫?收银机被撬开,但里面的现金只有几百块零钱没动,大额备用金存放位置很隐蔽,凶手根本没碰。图财害命说不通。”
他重重敲了一下白板上死者颈部伤口的特写照片:“关键在这里!手法!和五年前那三个案子一模一样!干净利落,一刀毙命,现场处理得近乎完美!模仿作案?还是那个杂种…真的回来了?”他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压抑了多年的不甘和愤怒喷薄而出。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五年前的悬案像一个巨大的黑洞,吞噬了所有线索和希望。
林墨坐在角落的椅子上,背微微佝偂,双手交叠放在腿上,眼睛半闭着,仿佛在养神。他面前的桌面上摊着几张现场照片和技术队刚刚送来的后巷初步勘察报告。他的指尖无意识地在照片上那片被他指出的深色的区域轻轻划过。
“模仿作案的可能性更大。”一个声音打破了沉默,是负责五年前案卷的老刑警老周,他头发花白,眉头紧锁,“五年了,当年的凶手如果还在滨海,怎么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而且,模仿连环杀手作案,制造恐慌,或者向警方挑衅,甚至…为了掩盖其他真实目的的案子,以前也不是没有过。”
“模仿?”张振冷笑一声,指着白板上几张五年前案发现场的照片,“老周,你看看!这创口的走向,这切割的角度和深度,还有那种…那种对生命毫不在意的冷酷感!这是能模仿出来的吗?楚法医,你说!”
楚玥推了推眼镜,看着并排贴着的五年前和昨晚的伤口对比照片,严谨地说:“从纯技术的解剖学角度看,创口的形态学特征,包括创缘的微小皮瓣、组织间桥的断裂情况、以及深层肌肉和血管的切割面特征,相似度极高,达到了法医认定‘同一手法来源’的阈值边缘。但是,”她话锋一转,“正如林顾问在现场指出的,这次的现场存在一个极其细微的差异点——那个时间差液体。五年前的案卷中,三个现场都没有类似发现。如果最终检测确认那是凶手留下的,并且成分特殊,那么模仿作案的可能性就会大大增加。”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角落的林墨身上。他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仿佛没听见楚玥的话。
“林墨?”张振提高了音量。
林墨缓缓睁开眼,那双深邃的眸子扫过会议室里的众人,最后落在白板上。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模仿?挑衅?掩盖?都有可能。但凶手留下了一个‘签名’。”
“签名?”小李不解。
“那个被口香糖粘住的监控。”林墨站起身,走到白板前,拿起记号笔,在便利店门外的结构示意图上画了一个圈,“位置很巧妙。凶手知道它的存在,也知道它当时处于工作状态。他用口香糖粘住镜头,不是为了完全隐蔽——因为从那个角度,即使镜头被部分遮挡,依然可能拍到部分身体特征或者动作。他的目的,是‘宣告’。”
他在示意图旁边写下两个字:“是我。”
“他在告诉警方,他知道这里有监控,他精确地避开了它有效的捕捉范围,并且用一种近乎戏谑的方式处理了它。这比直接破坏更具挑衅意味。五年前的凶手,行事如同幽灵,从未在现场留下任何指向性如此明显的‘宣告’行为。这是第一个‘不同’。”
他放下笔,指向后巷勘察报告中的一页:“技术队在后巷深处,靠近第三个垃圾桶背面内壁,发现了一处非常微弱的荧光反应,位置很低,接近地面。鲁米诺测试阳性,确认是人血反应,微量,形态是…滴落状,而非喷溅或擦蹭。”
会议室里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死者的?”张振立刻追问。
“不是。”楚玥迅速翻看报告附带的DNA快速比对结果,“和王强的血样不符!是另一个人的!”
“凶手受伤了?”老周精神一振。
“可能性很大。”林墨点头,“位置很低,滴落状,说明出血点在身体下方,可能是腿部、脚部,或者他当时处于弯腰、蹲伏的姿态。血量极少,被雨水稀释过,但鲁米诺依然捕捉到了。这是第二个‘不同’,也是凶手留下的第二个‘签名’——一个他可能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指向他生物特征的破绽。五年前的凶手,没有在现场留下过一滴属于自己的血。”
他环视众人,眼神锐利:“所以,模仿者?没错。但这是一个极其自信、甚至自负的模仿者。他在刻意模仿五年前的手法制造恐惧,但同时,他又忍不住留下自己的‘印记’,像是在玩一场游戏,一场‘找茬’游戏。他模仿了‘形’,却在细节处刻意或不经意地留下了属于他自己的‘神’。他在挑衅,他在测试警方的能力,尤其是…”他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张振身上,“测试我们是否还记得五年前那个悬案的每一个细节,是否能分辨出他精心布置的‘赝品’中的破绽。”
林墨的分析如同一道冰冷的电流,穿透了会议室里凝滞的空气。模仿者?自大的模仿者?留下自己的血迹作为签名?这个推论既大胆又令人不寒而栗。五年前“雨夜屠夫”的阴影尚未散去,一个更狡猾、更嚣张的猎手似乎已悄然登场。
“查!”张振一拳砸在桌面上,震得水杯嗡嗡作响,“立刻调取案发时间段便利店后巷所有可能拍到小路出口的民用监控!走访周围所有住户和夜归人!技术队!把那滴血给我验清楚!我要知道这王八蛋是男是女,祖宗十八代都给我挖出来!还有,”他猛地转向林墨,眼神复杂,“那滩‘时间差液体’,有结果了吗?”
技术队负责人擦了擦额头的汗:“林顾问指出的那片区域,我们做了多波段光源和化学增强处理。在特定蓝光下,确实捕捉到了一些残留荧光,形态呈不规则滴落状。提取到的微量样本正在进行质谱分析,初步排除常见血液、清洗剂、润滑剂等,成分比较复杂,似乎含有…某种生物碱和植物性油脂?具体是什么还需要时间比对数据库。”
生物碱?植物性油脂?林墨的眉头再次蹙起。这不在他最初的预想范围内。是凶手使用的某种特殊工具上的涂层?还是他自身携带的某种药物残留?这个线索更加晦涩难明。
就在这时,张振的手机刺耳地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号码,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按下接听键,只听了两句,他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像一张瞬间拉满的弓。
“哪里?…明白了!封锁现场!任何人不得靠近!我们马上到!”他挂断电话,目光扫过会议室里所有屏息凝神的人,声音低沉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
“城西,‘极速’网吧。又一起。手法…一样。”
警笛凄厉地撕破了滨海市黎明前的最后一丝宁静。林墨坐在飞驰的警车副驾驶上,车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模糊成一片灰暗的色块。张振把方向盘攥得死紧,指节发白,脚下的油门几乎踩到了底。
“极速”网吧位于城西一片略显破败的街区,门口同样拉起了刺眼的警戒线。与便利店不同的是,这里围观的人群更多,议论声嗡嗡作响,带着恐惧和猎奇。网吧的玻璃门碎了一地,如同狰狞的獠牙。
先期到达的刑警脸色煞白地迎上来:“张队,林顾问…在里面。死者是网吧的夜班网管,刘斌。太…太惨了…”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混合着网吧特有的烟味、汗味和机器散热的气味扑面而来,令人窒息。林墨和张振戴上鞋套手套,跨过碎裂的玻璃门。
眼前的景象让身经百战的张振也倒抽一口冷气。
死者刘斌仰面倒在收银台后面狭窄的空间里,双眼圆睁,凝固着极致的惊恐。他的颈部同样被切开,伤口更深,几乎能看到惨白的颈椎。鲜血浸透了他的衣服,在地面积聚成一大片粘稠的暗红色湖泊。但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死者的姿态——他的双手被强行扭到身后,用一种粗糙的塑料束线带死死捆住,双脚的脚踝也被同样捆扎在一起。他被摆成了一个扭曲的、如同待宰牲口般的屈辱姿势。
“这…这不一样!”张振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五年前的受害者,都是被一刀毙命,现场干净利落,从未有过捆绑!
楚玥已经蹲在尸体旁进行初步检验。她抬起头,口罩上方的眼神充满了震惊和凝重:“致命伤还是颈动脉割裂,手法特征与便利店死者、以及五年前的案例高度一致。但是…捆绑!这是全新的!束线带是新的,捆扎方式很粗暴,但非常牢固。死者在死前…应该被短暂控制并捆绑过!”
林墨没有去看尸体扭曲的姿态,他的目光如同探针,第一时间扫向收银台台面、键盘、显示器、地面血迹的喷溅形态,最后定格在死者被捆在身后的双手上——尤其是右手的食指指尖。
他快步走过去,在楚玥身边蹲下,小心翼翼地避开血迹。他拿出强光手电和放大镜,对准死者右手食指指甲缝。
“有东西?”楚玥立刻问。
林墨没有回答,他用镊子极其小心地从那几乎看不见的指甲缝里,夹出了一点极其微小的、蓝绿色的纤维状物质。非常短,非常细,混杂着一点血痂和皮屑。他将它放入透明的微型物证袋。
“这是什么?”张振凑过来。
“不清楚。可能是织物纤维,也可能是某种合成材料。”林墨将物证袋对着光仔细观察,“颜色很特别,蓝绿色,有点荧光感。”他站起身,目光锐利地扫视收银台周围。收银台很凌乱,键盘被撞歪了,鼠标掉在地上,烟灰缸打翻了,烟头散落一地。在一个翻倒的、印着劣质游戏女郎图案的马克杯旁边,林墨的目光停住了。
那里有一小片水渍,已经快干了。水渍的边缘,似乎沾着一点非常细微的、与死者指甲缝里相似的蓝绿色痕迹,像是被什么东西蹭了一下。
“技术队!”林墨立刻指向那片水渍和水渍边缘的痕迹,“这里!提取残留物,和死者指甲缝里提取的纤维做对比!另外,整个收银台表面,特别是键盘缝隙、鼠标、还有这个杯子,全部做指纹和DNA加急处理!凶手很可能在这里有过短暂的停留和控制动作!”
他的语速很快,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紧迫感。张振立刻指挥技术队员上前。
林墨的目光再次回到尸体被捆绑的手脚上,尤其是束线带勒进皮肉形成的深深凹痕。“楚法医,能判断死者被捆绑和死亡的时间间隔吗?”
楚玥仔细检查着束线带勒痕周围的皮下出血和皮肤颜色变化:“勒痕处有明显的生活反应(皮下出血),说明捆绑发生在死前。从出血程度和颜色看,间隔时间…非常短。可能就在几分钟内,甚至更短。凶手是先控制捆绑,然后立刻下杀手。”
“先捆绑…再割喉…”张振咀嚼着这句话,脸色铁青,“为什么?五年前没有这么做!这次为什么要多此一举?是为了折磨受害者?”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