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朕之腰胆,好像有些腰痛
第18章 朕之腰胆,好像有些腰痛 (第1/2页)“国公爷,陛下召见。”
张惟贤点点头,起身默默跟在马文科身后.
他今年已是五十有七,偏生昨夜又下了一场秋雨。
每走一步路,都觉得膝盖和腰背在无声地抗议。
但他的身子依旧挺得笔直,这是多年代天子祭祀诸野养成的习惯。
他这个三朝元老、顾命大臣,本该是新朝最坚实的依靠,可他心中却只有一片迷雾。
魏忠贤倒台得太快,快得像一场幻梦。
阉党盘根错节,新君会如何动手呢?
这次召见,究竟是例行其事,还是有重任相托?
正思忖间,眼角余光瞥见几道人影匆匆从前方拐角转入偏殿。
为首的两人,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一个是东厂新任厂公王体乾,另一个……
张惟贤的瞳孔猛地一缩,脚步都下意识地顿了顿。
田尔耕!?
他竟然没死?
张惟贤思绪一片混乱,马文科的声音就已响起。
“国公爷,请进吧,陛下正在等你。”
张惟贤定了定神,他对着马文科微微颔首,躬身进入了大殿。
殿内光线明亮,秋日的阳光透过巨大的窗棂,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正要抬起头,看看新君脸色如何。
下一刻,一双温暖而干燥的双手,毫无征兆地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英国公,朕终于将你盼来了!”
一道清朗而热忱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张惟贤愕然抬头,正对上一双亮得惊人的眸子。
那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身着龙袍,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阳光恰好从他身后照来,为他整个人镀上了一层金色的轮廓,那笑容,那眼神,竟比他身后的太阳还要温暖,还要灼热。
在这一刻,张惟贤突然有些恍惚。
“陛……陛下……”张惟贤有些失神,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应对。
朱由检仿佛没有察觉到他的失态,依旧亲切地拖着他的手,将他引至一旁的矮榻前。
“国公快请坐,你的身子骨还是这么硬朗,朕心甚慰啊。”
张惟贤稀里糊涂地坐下,手还被新君握着,感觉浑身都不自在。
只听朱由检感叹道:“朕还记得,当年受封信王之时,便是国公亲为持节,两位阁老捧册在后。那时的场景,至今还历历在目。”
说着,这位年轻的皇帝眼圈瞬间就红了,声音也带上了一丝哽咽:
“却不想,这才数年光景,册封朕的皇兄已经龙驭上宾,那两位为朕捧册的阁老,也被贬斥回乡……如今在此相见的,便只剩下国公与朕了。”
话音未落,两行清泪顺着他的脸颊滑下。
他重重地握了握张惟贤的手,仿佛要将所有的委屈,都倾注在这份力道之中。
张惟贤的心,被这番话、这番情态,彻底搅乱了。
他本是带着满腹的疑虑和戒备而来,准备用最圆滑的言辞应付一切。
可此刻,面对一个如此真情流露的少年天子,他那些准备好的话术,一句也说不出口。
他定了定神,一边尝试着附和,一边小心地试探道:
“陛下节哀。先帝在天之灵,见弟若尧舜,定会倍感安慰。”
“如今陛下登基,不过半日就扫除魏逆,届时再召回清流贤臣,国朝清明,想来就在眼前了。”
朱由检闻言,松开了手,用袖口擦了擦眼泪,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让国公见笑了。”
张惟贤暗自松了口气,总算将话题引回了正轨。
他等待着新君的回答,这关乎着朝局的走向,也关乎着他英国公府的立场。
然而,朱由检却摇了摇头,轻声道:“朕之所以哭泣,不仅仅是因为感怀旧情,更有其他……令朕寝食难安之事。”
来了!
张惟贤心中警铃大作,瞬间又将那层厚厚的甲胄穿回了身上。
他已经打定主意,无论接下来皇帝说什么,他都以年老体衰为由,糊弄过去。
勋贵与国同休?那是说给外人听的。
世宗爷归天后,定国公一脉的下场殷鉴不远,和皇帝走得太近,对勋贵来说从来不是什么好事。
只见朱由检缓缓站起身,没有看他,而是慢慢走到了殿中悬挂的那副巨大的《大明混一图》之前。
他伸出手,轻轻抚过大明的疆土,这才缓缓转过身来,目光沉静地看着张惟贤。
“国公,”他的声音不大,在这空旷大殿中却显得异常响亮。
“大明,要亡了!”
张惟贤被这句石破天惊的话吓得呆住了,嘴巴微张,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是……这是一个刚刚登基的皇帝该说的话?
等他反应过来,一股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
他想也不想,本能地滑跪下拜,可起得太猛,那常年劳损的老腰顿时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
“陛下!何出此言!”他强忍着剧痛,额上冷汗涔涔而下,声音都变了调。
“女真虽势大,但辽东已有三次大捷,不足为惧!国势虽弱,但陛下如此圣明,中兴有望啊!”
“国公!”朱由检快步冲了过来,仔细将他扶起,又按回墩上坐好。
他的语气里满是关切与自责,“是朕的不是,国公何必行此大礼!您是三朝顾命的老臣,是朕的腰胆啊!”
腰胆?
张惟贤听到这个词,想扯出一个应和的微笑,却被腰部的剧痛压得面容扭曲,一时竟发不出半点声音。
朱由检扶着他坐稳,自己却不坐,只是站在他面前,神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朕在信王府时,无事便观史书。”
“朕发现,凡王朝末年,总有几个相似的特征:官吏腐败,民不聊生,天灾频现,外敌入侵。”
他说完,无奈地一摊手,长叹一声:“国公,您看看,这说的,不就是如今的大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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