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缘,妙不可言
第328章 缘,妙不可言 (第1/2页)鳞渊境的海面泛着青灰色的冷光,雾气如纱,缓缓拂过翻涌的浪头。
星槎残骸的碎片漂浮在海面上,随着波浪起伏不定。
末度从水里猛地探出头剧烈地喘息着,抹了把脸上的海水——他这才发现,狐人的伪装早已在坠海爆炸中失效了大半。
灰色毛发已经有部分暴露出来,最显眼的是那只已经恢复原形的狼爪,此刻正插着几片锐利的星槎碎片。
伤口在此时正在缓慢愈合,肉芽蠕动,将碎片一点点推出,过程缓慢而清晰,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疼痛,让末度的额角沁出冷汗。
“嘶……”末度咬着牙,用另一只手粗暴地拔掉一块碎片,鲜血瞬间涌出。
“噗……咳咳!”
紧接着,一颗又一颗狼狈的狼头从海面冒了出来。
那是在星槎爆炸中幸存下来的步离人狼卒,个个带伤,浑身湿透。有的断了一截耳朵,有的脸上被碎片划开深深的口子,还有的手臂扭曲成不自然的角度。
还有两个背上插满了细碎的星槎残片,远远看去活像两只刺猬。
他们喘着粗气,周身的海水都因为渗出的鲜血而泛着淡淡的红色。
伴随着一阵剧烈的破水声。
“哗啦——!”
呼雷庞大的身躯从海中猛然升起,他身上的情况比所有狼卒加起来还要糟糕。
由于庞大的身躯,他相当于当了大多数狼卒的盾牌,那身坚硬的皮毛上插满了大小不一的金属碎片,有些深深嵌入皮肉,有些只是浅浅挂着,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
呼雷发出一声低沉的痛吼,猩红的狼眼中满是暴戾与烦躁。
七百年的囚禁都没让他如此狼狈过——至少那些“剑树穿心”之刑是堂堂正正的痛苦,而非这一路莫名其妙的“意外”和最后的坠毁。
他下意识地开始寻找那个人类幼崽,那个邪门到让他七百年来第一次对自己判断产生怀疑的“人质”。
死了吧?
呼雷心里冷笑。
若非他们有长生天的赐福,生命力远超寻常种族,刚才那场坠毁,他自身也许无碍,但狼卒们必定全军覆没。
至于那个人类幼崽?肉体凡胎,估计早就在爆炸中化为碎片了。
这样也好。
虽然没能用他当人质谈判有些可惜,也没来得及“品尝”,但这小子实在太邪门,嘴也太碎,带在身边指不定还要出什么幺蛾子。
死了干净。
呼雷这样想着,猩红的狼眼在海面上扫视——
“那个……狼先生,你是在找我吗?”
清亮的声音从右前方传来。
呼雷猛地转头。
在距离他约十米开外的海面上,一块约莫桌面大小的星槎外壳碎片正稳稳地漂浮着。
而贾昇,正四平八稳地坐在上面。
他浑身上下干燥清爽,连头发丝都没湿几根,此刻正手肘撑着膝盖,掌心托着下巴,一副“我就看看不说话”的悠闲模样。
甚至还有闲心伸手,从旁边捞起一片稍小的、形状较为规整的金属板,拿在手里掂了掂,然后——
开始划水。
“哗啦……哗啦……”
动作不快,但很有节奏。碎片载着他,慢悠悠地朝着岸边方向挪动。
呼雷:“…………”
他张了张嘴,喉间发出一种介于咆哮和哽咽之间的怪异声响。
末度:“……你?!”
他狼眼瞪得滚圆,声音因为震惊变形。
这怎么可能?!
星槎是在半空解体的!爆炸的火焰与冲击波几乎吞噬了整个船舱!
这小子……是怎么毫发无损、甚至衣服都没怎么皱地出现在一块碎片上的?!
还他娘的在划水?!
贾昇闻声,停下划水的动作,转过头来。
他眨了眨眼,目光在呼雷身上那些“繁星点点”般的碎片上扫过,又在末度那张半狐半狼、写满惊骇的脸上停了停,最后望向远处那些在海里扑腾、伤口还在冒血的狼卒。
他清了清嗓子,语气诚恳,带着点“我为你们好”的劝诫意味:“我什么我?别愣着了,赶紧游啊。”
他指了指身下青灰色的海水,表情严肃了几分:
“这鳞渊境的海水,含糖量高得很,泡久了,容易腌入味。到时候就不是步离战首和精锐狼卒了——”
贾昇顿了顿:“是糖霜步离人。”
说着,他不再理会僵在水里的呼雷和末度,重新拿起那块金属板,有一下没一下地划着水,碎片载着他,朝着雾霭深处若隐若现的岸线缓缓漂去。
背影从容,甚至带着点郊游踏青的惬意。
呼雷僵在海里,猩红的狼眼死死盯着那个越漂越远的背影,胸膛剧烈起伏,插满碎片的伤口因此被牵扯,传来阵阵尖锐的疼痛。
“吼——!!!”
积压了七百年的怨毒、这一路上积累的憋屈、以及此刻翻涌而上的荒谬与暴怒,最终化为一声压抑到极致、反而显得嘶哑扭曲的咆哮,在海面上远远荡开。
“上……岸……”
呼雷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他不再看贾昇,庞大的身躯开始奋力划动,朝着岸边的方向游去。动作因为身上的伤势和碎片而显得笨拙沉重,每一次划水都带起大蓬的血色浪花。
末度和其他狼卒如梦初醒,连忙跟上。一时间,海面上多了十几条扑腾的“落水狼”,狗刨式、自由式、狼狈式……各式各样,朝着岸边奋力挣扎。
贾昇划出一段距离,回头看了看身后那副“步离人集体水上求生”的壮观场面,尤其是呼雷那插满碎片、每动一下都像在自残的庞大身躯,忍不住摇了摇头,小声嘀咕:
“所以说,专业很重要,行槎不规范,亲人两行泪啊。”
上岸的过程比预想的艰难。
步离人本就以陆战见长,水性普遍不佳,加上个个带伤,游起来更是吃力。
末度第一个爬上岸,瘫在礁石上大口喘气,手臂上的碎片随着动作晃动,疼得他龇牙咧嘴。
其余狼卒也相继上岸,七个人横七竖八地躺在礁石滩上,浑身湿透,伤口在海水的浸泡下泛白,看上去狼狈不堪。
呼雷最后一个上岸。每走一步,沙滩上都会留下一个混杂着鲜血的深深脚印。上岸后的他环顾四周。
鳞渊境的海滩荒凉而空旷,远处是笼罩在薄雾中的古海残垣,近处只有嶙峋的礁石与潮湿的沙滩。海风裹挟着咸腥与淡淡的血腥味,吹得他湿透的毛发紧贴在皮肤上,寒意刺骨。
这里是绝地。
太过开阔,无险可守。
而贾昇——他早已划着那块星槎残骸,慢悠悠地靠岸,然后轻盈地跳上礁石,甚至还有闲心理了理自己湿透的衣角。
呼雷开始处理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
“噗嗤!噗嗤!噗嗤!”
狼爪捏住一块较大的碎片,猛地拔出!带出一蓬血雾。
随手扔掉。
再抓住下一块。
动作粗暴,效率极高,好似那些伤口不是长在自己身上。暗红色的血气疯狂涌动,包裹住每一个血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止血、收缩、生长出粉色的肉芽。
不过片刻功夫,呼雷身上那些最碍事的大块碎片已被清理干净,只剩下一些细小深嵌的还来不及处理。伤口虽未痊愈,但已不再影响行动。
末度踉跄着走到呼雷身边,压低声音:“战首,此人邪门,不宜久留。不如……”
他眼中闪过凶光,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虽然这幼崽是重要筹码,但这一路上的“意外”实在太多、太诡异。
末度宁可放弃这个筹码,也不想再节外生枝。
呼雷沉默着。
七百年的囚禁,让他对危险的直觉变得异常敏锐。
这个幼崽……不能杀。
至少现在不能。
不是因为他是筹码,而是因为——杀了他,可能会发生更糟糕的事。
呼雷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腾的暴戾,沉声道:“先处理伤口,我们还没脱离危险。”
“是!”末度连忙应道,转身指挥还能动的狼卒处理伤口。
步离人的自愈能力极强,只要不是致命伤,拔出碎片后很快就能止血、愈合。
但这一路折腾下来,所有人的体力都消耗巨大,急需休整。
贾昇坐在礁石上,托着腮看着步离人忙碌,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左右张望起来。
“这地方……”他挠了挠头,小声嘀咕,“有点眼熟啊……”
目光扫过周围的礁石布局、远处海雾中若隐若现的崖壁轮廓、还有脚下这块格外平整光滑的巨石……
贾昇眼睛渐渐瞪圆。
接着他猛地一拍大腿,“这不是之前镜流和刃两位老师傅活剐龙师的那块石头么!”
他想起来了——几个月前,镜流和刃就是在这片礁石滩上,当着众目睽睽,把前任龙师涛然给片成了“罗浮特产”。
当时那场面……啧啧,血染碧海,龙鳞纷飞,堪称仙舟年度大戏。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坐着的这块石头——光滑,平整,隐约还能看到一些深褐色、洗刷不去的陈旧痕迹。
“怪不得这么平……”贾昇咂咂嘴,“原来是专业案板。”
他抬起头,看向正在拔碎片的呼雷,眼神变得有些微妙。
呼雷正好对上贾昇那意味深长的目光。
“……你看什么?”呼雷声音嘶哑。
贾昇咧嘴一笑,露出八颗白牙:“没什么,就是觉得……缘分,真是妙不可言。”
呼雷:“?”
他没听懂,但直觉告诉他,这幼崽没憋好屁。
呼雷猩红的狼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他转过头,看向正在指挥狼卒们简单处理伤口的末度,沉声开口:“末度。”
“战首。”末度连忙躬身。
“告诉我,”呼雷的声音因伤痛而略显嘶哑,但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星穹列车有关的一切。”
七百年前他被抓进幽囚狱时,星穹列车早已银轨断绝、销声匿迹。
在狱中的漫长岁月里,他几乎对外界的消息一无所知。
直到今天。
直到他亲手“绑架”了这个星穹列车的人类,然后经历了一连串匪夷所思的“意外”。
末度闻言,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他单膝跪地,低下头:“战首恕罪。自您被囚后,我族便陷入内乱,各部互相攻伐,实力大损。其后又接连遭到仙舟联盟与星际和平公司的围剿,生存空间不断被压缩,消息网络早已断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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