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一路芬芳满山崖
第二十三章 一路芬芳满山崖 (第2/2页)木椅被前人磨得发亮,椅腿间还卡着半块没吃完的糖球。
他刚坐下就被前排的动静吸引。
一个穿中山装的干部正给身边的孩子讲:“这电影跟以前不一样,不讲打打杀杀,讲的是人心。你看那翠姑,为了救伤员,膝盖都磨出血了,这就是咱中国人的骨头。”
灯突然灭了,全场的呼吸声都轻了。
银幕上闪过“小花”两个金字,背景音乐《绒花》的旋律像流水。
翠姑穿着打补丁的棉袄,正跪在青石板上一步一挪,担架上的伤员呻吟着让她放下,她却咬着牙往山上爬,石阶上拖出两道淡淡的血痕。
后排突然响起压抑的啜泣声,许成军瞥了眼,是刚才抢报纸的麻花辫姑娘,正用手绢捂着脸。
“太苦了……”钱明的声音发颤,“她明明是姑娘家,却比汉子还能扛。”
许成军没说话。
这部《小花》是时代性的。
即使以许成军改革开放四十余年后的视角重看,这部被称为“中国电影春天第一朵报春花”的作品,依然有着极高的先锋性与人文深度。
在“高大全”的样板戏美学统治下,《小花》首次将镜头对准战争中的普通人,通过赵永生、赵小花、何翠姑三兄妹的命运沉浮,展现革命理想与个体情感的复杂博弈。
陈冲饰演的赵小花不再是符号化的“革命接班人”,而是一个在战火中寻找亲情、在迷茫中确立信仰的真实女性。
何翠姑的形象更具突破性。
这个从小被卖、在暴力中成长的女性,18岁便成为区长,却在革命与亲情间陷入撕裂。
电影放到翠姑认亲那段。
刘晓庆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翠姑从“被卖的商品”到“革命主体”的转变,暗合了当代女性对独立人格的追求。
银幕外突然有人喊:“这才是真性情!比样板戏里的假笑强百倍!”
话音刚落,全场竟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
钱明看得入了迷,手指在膝盖上跟着音乐打拍子,嘴里还哼起了跑调的《绒花》。
散场的灯亮起时,好些人还愣在座位上。
穿中山装的干部擦着眼镜说:“以前看电影总想着‘高大全’,今儿才明白,英雄也有眼泪,姑娘也能扛事。”
他身边的孩子突然问:“爹,翠姑后来找到哥哥了吗?”
....
许成军和钱明随着人流往外走。
钱明正在四处萨摩,新奇的打量着影院周围的事物。
而许成军的思绪早已飘远。
这部《小花》给他在1979年写作的思路带来了新的启示。
那可能是。
少一些“时代的呐喊”,多一些“个体的呼吸”;少一些“概念的堆砌”,多一些“细节的体温”。
就像文字最本真的质地。
他隐隐有了想法,下一次动笔时的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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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花》如同一面多棱镜,既折射出改革开放初期中国社会对人性解放的渴望,也映照出当代人对精神归宿的追寻。
它没有宏大的战争场面,却用兄妹重逢时的泪水、母女相认时的颤抖、战友牺牲时的沉默,构筑起比枪炮更震撼的精神高地。
提醒我们:真正的电影艺术,永远生长在人性的土壤里。
正如《绒花》所唱:“一路芬芳满山崖”。
这朵报晓中国电影春天的小花,必将在时光的长河中永远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