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毒舌创江湖
第一章:毒舌创江湖 (第1/2页)雨。
瓢泼大雨。
黄豆大的雨点砸在脸上,生疼。冰冷的雨水顺着额角流进眼睛里,又涩又凉,模糊了视线。林惊蛰抹了把脸,手掌上糊开一片泥水和不知道是谁的血,黏腻腻的,腥气直冲鼻腔。
他靠在一棵被雷劈得焦黑半枯的老槐树干上,粗重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肺叶都像被钝刀子刮过,火辣辣地疼。右肩胛骨的位置,一个狰狞的血洞正汩汩往外冒血,被雨水一冲,那血色淡了,寒意却顺着伤口直往骨头缝里钻。
“娘的……”他低低骂了一句,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和……憋屈。
堂堂前镇北王世子,曾经在燕京城里呼风唤雨、走马章台、斗鸡遛狗,日子快活得神仙都不换的主儿,怎么就沦落到这步田地了?像条丧家之犬,被一群见不得光的鬼祟东西,追撵了整整七天七夜,从燕京繁华地,一路撵到了这鸟不拉屎的断魂崖!
他只想当个混吃等死、没心没肺的富贵闲人啊!招谁惹谁了?
家没了。一夜之间,煊赫百年的镇北王府化作冲天大火,烧得连块完整的瓦片都找不着。爹娘,老管家福伯,从小跟在他屁股后头跑的丫鬟小雀儿……都没了。只剩下他,像条漏网的鱼,被一张无形的大网罩着,惶惶然逃到了这天涯海角。
“呼……呼……”
林惊蛰艰难地偏过头,目光穿过密集的雨帘和嶙峋的怪石,望向身后那片幽深得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密林。追兵的影子暂时被甩脱了,但那股如跗骨之蛆般的杀意,却始终萦绕在四周冰冷的空气中,挥之不去。
他们来了。不需要眼睛看,那是一种无数次在生死边缘挣扎出来的直觉。
脚步声,很轻,踩在湿透的落叶和泥泞上,几乎被暴雨声完全掩盖。但林惊蛰听到了。不止一个,是三个。如同鬼魅,无声无息地迫近,封死了他所有可能的退路——除了身后那道深不见底的悬崖。
断魂崖。名字取得真他妈贴切。
三个穿着紧身黑色水靠的身影,如同从雨幕中溶解出来的阴影,缓缓出现在他的视野里。水靠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精悍的肌肉线条,脸上蒙着只露出眼睛的黑巾,眼神漠然,没有任何属于人的情绪波动,只有纯粹的、淬炼过的杀意。
为首一人身形最高大,露在黑巾外的双眼狭长如刀锋,目光扫过林惊蛰肩头的伤口和苍白的脸,像是在看一件即将被丢弃的破烂。他右手垂在身侧,指间夹着三枚细长、泛着幽蓝光泽的菱形飞镖。
“林世子,”声音透过湿透的蒙面巾传来,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沙哑,“路,走到头了。交出那东西,留你全尸。”
“呵……”林惊蛰扯了扯嘴角,牵扯到伤口,疼得他倒抽一口凉气,但脸上那副混不吝的痞笑却硬是挤了出来,“留全尸?听起来比喂野狗强点。不过嘛……”他喘了口气,眼神里透着一股子豁出去的惫懒,“小爷我从小锦衣玉食惯了,身子骨金贵得很,全不全尸的,还真不稀罕。至于你们要的那玩意儿……”
他故意拖长了调子,看着三个杀手绷紧的身体,恶劣地笑了:“小爷我偏生就喜欢看你们这些藏头露尾的鼠辈着急上火的样子!”
话音未落,他猛地一脚踹在身后焦黑的老槐树上!本就半枯的树干应声而断,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砸向中间那个为首的杀手!
同时,林惊蛰的身体像一张被拉满的弓,骤然绷紧,然后朝着悬崖的方向,爆发出最后残存的所有力气,猛扑过去!
与其被他们折磨致死,不如自己跳下去,图个痛快!万一……万一祖宗显灵,下面有条河呢?虽然这念头他自己都觉得荒谬得可笑。
“找死!”
为首的黑衣人反应快得惊人,面对砸来的树干,竟不闪不避,狭长眼中厉芒一闪,右手闪电般挥出!
嗤!嗤!嗤!
三声细微却凌厉的破空声刺穿雨幕!
三道幽蓝的流光,比雨丝更细,比闪电更快!它们并非射向树干,而是精准无比地穿透了树干砸落的轨迹空隙,带着致命的精准,直取林惊蛰扑向悬崖的后心、后腰、后腿!
阴毒!狠辣!根本不留任何生机!
林惊蛰人在半空,旧力已竭,新力未生,眼看着三道催命符般的蓝光瞬息即至!他甚至能感受到那飞镖上携带的、刺入骨髓的阴寒锐气!
完了!这念头刚闪过脑海。
噗!噗!噗!
三声闷响,几乎是同时响起,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林惊蛰的感知上!
一股难以言喻的剧痛瞬间炸开!先是后背心窝处猛地一凉,接着是腰眼和右腿膝盖弯同时传来被毒蛇噬咬般的刺痛!巨大的冲击力推得他前扑的势头骤然加剧!
“操……你……祖……宗……”林惊蛰眼前猛地一黑,剧痛和冰冷的死亡感潮水般淹没了他,嘴里最后挤出几个破碎的字眼,身体彻底失去控制,像一块被随意丢弃的破布,被那三枚飞镖的力量狠狠推着,翻滚着,朝着断魂崖那深不见底的幽暗深渊,直直坠落!
风声在耳边凄厉地尖啸,盖过了崖顶隐约传来的冷哼。冰冷的雨点密集地砸在脸上、身上,失重的感觉拉扯着五脏六腑,急速下坠的深渊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
死亡的气息从未如此清晰。
“这次……是真他娘的……玩脱了……”意识在剧痛和眩晕中沉浮,林惊蛰脑海里只剩下这个模糊的念头。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迅速吞噬着他的感知。后背、腰眼、腿弯三处被飞镖命中的地方,不仅剧痛钻心,更有一股阴寒歹毒的异种气劲,如同活物般顺着伤口疯狂钻入体内,肆意破坏着经脉,冻结着血液,要将他的生机彻底湮灭。
冰冷,黑暗,窒息……死亡如同冰冷的海水,迅速淹没他的口鼻。
然而,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入无边黑暗的最后一瞬,在那冰冷绝望的最深处,一点微不可察的炽热,猛地从心脏的位置炸开了!
那感觉无比突兀,仿佛一颗被埋藏了亿万年的火种,在濒临彻底熄灭的绝境下,被死亡的冰冷刺激,骤然点燃!
轰——!!!
并非真实的声音,而是响彻在林惊蛰灵魂深处的轰鸣!
一片无法形容的、浩瀚无垠的“景象”,蛮横地撞入了他的意识!
那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虚空。没有上下左右,没有过去未来,只有永恒的寂静与混沌。而在那混沌的中央,悬浮着一幅难以名状的“图卷”。
它并非由笔墨绘制,更像是亿万点最纯粹的星光凝聚而成,流转不息,构成了一种玄奥莫测、蕴含宇宙至理的结构。这星光图卷的核心,是一道极其模糊、却又散发着至高无上威严的朦胧身影,盘膝而坐,仿佛亘古之前便已存在,是整个混沌虚空的中心!
当林惊蛰的“意识”触碰到这幅星光图卷的刹那——
嗡!
图卷猛地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光辉!那核心的朦胧身影似乎微微动了一下,一道无法言喻的意志洪流,如同开天辟地的第一缕光,瞬间贯穿了林惊蛰濒临溃散的灵魂!
“惊神……图……”
一个古老、宏大、漠然,仿佛来自宇宙起源之处的意念之名,直接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
紧接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沛然莫御的暖流,从心脏那点炽热之源汹涌而出!这股力量磅礴而温和,带着一种创生万物的勃勃生机,瞬间流遍四肢百骸,冲刷着每一寸被阴寒毒劲侵蚀的经脉!
嗤嗤嗤!
侵入体内的三股阴寒歹毒的气劲,如同残雪遇到了烈阳,在这股源自血脉深处的暖流面前,发出细微的、被消融灼烧的声响,迅速瓦解、溃散!那深入骨髓的阴寒剧痛,如潮水般退去。
濒临破碎的经脉被这股暖流温柔地包裹、修复、拓宽……前所未有的力量感,从身体最深处滋生!
而更让林惊蛰灵魂震颤的是,在那浩瀚星图的一角,随着核心朦胧身影的意志流转,一组极其简单、却又蕴含着某种天地至理的动作轨迹,如同烙印般刻入了他的脑海!
那轨迹只有寥寥数笔,却仿佛勾勒出了星辰运行的某种韵律,蕴含着一种瞬间爆发、撕裂一切的纯粹力量!
身体还在急速下坠,但意识却在“惊神图”显现的瞬间,仿佛经历了千年万年。
轰隆!
巨大的冲击力从背部传来,冰冷的潭水瞬间将他吞没!巨大的水压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口鼻瞬间灌入冰冷刺骨的潭水。
“咳咳……”强烈的求生欲瞬间压过了所有震惊和茫然。林惊蛰猛地挣扎起来,手脚并用,奋力向上划去。
哗啦!
终于破水而出!他贪婪地大口呼吸着潮湿冰冷的空气,劫后余生的感觉让他浑身都在微微颤抖。
这是一个隐藏在断魂崖底的巨大深潭,被陡峭的环形绝壁包围着,像一口巨大的深井。暴雨依旧倾盆,豆大的雨点砸在幽暗的潭面上,溅起无数水花。崖壁湿滑,布满了厚厚的青苔和藤蔓,几乎看不到任何可以攀爬的路径。天空被高耸的崖壁切割,只剩下灰蒙蒙的一线。
“活……活下来了……”林惊蛰艰难地划着水,游向潭边一块勉强露出水面的巨大岩石。肩膀、腰眼、腿弯的伤口虽然不再流血,被惊神图的力量修复了大半,但被潭水一泡,依旧火辣辣地疼。更麻烦的是,那三枚幽蓝的飞镖还深深地嵌在肉里!
他咬着牙,摸索着找到后背心窝处那枚飞镖的尾端,入手冰冷刺骨,还带着一股微弱的麻痹感。深吸一口气,猛地发力!
“呃啊——!”
一声压抑的痛哼,伴随着皮肉被撕裂的闷响,一枚沾染着暗红血迹的幽蓝飞镖被他硬生生拔了出来!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几乎晕厥过去。他不敢停顿,强忍着剧痛,又依次拔出了腰眼和腿弯的飞镖。
三枚夺命飞镖被随手丢在岩石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幽蓝的刃口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不祥的光泽。林惊蛰靠在冰冷的岩石上,大口喘着粗气,浑身脱力,湿透的衣服紧贴在身上,冷得他牙齿都在打颤。
“惊神图……”他闭上眼,内视己身。心脏的位置,那点炽热感依旧存在,虽然微弱,却如同黑暗中永不熄灭的火种。那浩瀚的星图烙印在意识深处,核心的朦胧身影散发着亘古的威严,那组简单的力量轨迹更是清晰无比。
家传的玉佩……他猛地想起,临跳崖前,他好像死死攥着什么东西。颤抖着手伸进湿透的衣襟内侧,摸索着。指尖触碰到一块冰冷坚硬的物体。
他掏了出来。
那是半块玉佩。通体呈温润的乳白色,质地极其细腻,触手生温,绝非凡品。玉佩的造型古朴,边缘是流畅的云纹,断裂的茬口参差不齐,显然是被硬生生掰断的。在玉佩的中心,用极其古老的字体阴刻着一个篆字——“林”。
这半块玉佩,是王府大火那夜,老管家福伯在弥留之际,用尽最后力气塞进他手里的。福伯当时浑身是血,只来得及断断续续地说:“……世子……玉佩……藏好……血脉……活……下……”话没说完就咽了气。
这玉佩……难道就是惊神图的载体?林家血脉的秘密?
就在林惊蛰盯着手中半块玉佩,心潮起伏,无数疑问翻涌之时——
一道清冷得不带丝毫人间烟火气的声音,如同冰珠坠玉盘,穿透哗哗的雨声,清晰地在他头顶上方响起:
“你手里的东西,给我。”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瞬间压过了风雨。
林惊蛰悚然一惊,猛地抬头望去!
只见在距离他头顶约莫七八丈高的、几乎是垂直的湿滑崖壁上,一道白色的身影静静伫立。暴雨如注,却仿佛在她身周自动避开,那身纤尘不染的白衣竟没有沾染半点水渍!她脚下只踩着一块微微凸出的、不足巴掌大的湿滑岩石,身形却稳如磐石,仿佛与脚下的山崖融为一体。
视线艰难地上移。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素白的、不染尘埃的云纹锦靴。顺着笔直修长的腿向上,是裁剪得极为合体、勾勒出惊心动魄曲线的白色劲装,腰肢纤细得不盈一握。再往上……林惊蛰的呼吸不由得一窒。
一张脸。
一张足以令风雨都为之失色的脸。
肌肤胜雪,欺霜赛玉。五官的每一处线条都精致得如同最上等的瓷器,又像是寒山巅上最纯净的冰雪雕琢而成。琼鼻挺直,唇色是极淡的樱粉,紧抿着,透着一股拒人**里之外的清寒。最摄人心魄的是那双眼睛,清澈得如同深秋的寒潭,倒映着崖底幽暗的光线,却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片亘古不化的冰冷和疏离。
她的目光,正牢牢锁定在林惊蛰手中那半块温润的玉佩上,眼神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极难察觉的波动。
白衣如雪,踏壁临渊。
在这暴雨倾盆、绝壁环绕的幽暗深潭边,她的出现,美得惊心动魄,更冷得让人灵魂都仿佛要被冻结。
“你手里的东西,给我。”白衣女子再次开口,声音比崖底的潭水更加清冽寒冷,没有任何情绪起伏,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林惊蛰的心脏猛地一跳,不是因为对方的美貌,而是因为那话语中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他下意识地将握着玉佩的手往身后缩了缩,这个动作完全是身体的本能反应。
玉佩是他林家仅存的血脉之物,是惊神图的载体,更是血海深仇的唯一线索!岂能轻易予人?
他强行压下心头的悸动,脸上习惯性地又堆起了那副混不吝的惫懒笑容,尽管脸色苍白如纸,肩头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哎呀呀,”他拖长了调子,声音因为脱力和寒冷还带着点沙哑,但语气却努力装得轻松,“这位……仙子姐姐?你这一上来就要人家贴身收藏的宝贝,是不是有点……太心急了?”他故意把“贴身”两个字咬得重了些,眼神还带着点促狭地瞟了瞟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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