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青山猎户
第1章 青山猎户 (第1/2页)晨雾还没褪尽时,郭权已背着半篓草药钻进了西坡的密林。露水打湿了他的粗布裤脚,沾着细碎的草籽,裤腿上补了三块不同颜色的补丁——都是娘临终前一针一线缝的,洗得发白却依旧结实。他抬手拨开挡路的野蔷薇,指尖被刺出细小的血珠,甩了甩手上的血珠,目光落在前方歪脖子松树上的鸟巢,喉结不自觉地动了动。
“再等三天,就能换两个白面馒头了。”他对着空荡的林子嘟囔,声音在雾里散得很快。爹去年冬天进山追熊瞎子,回来时断了条腿,如今只能躺在炕上编竹筐,家里的米缸早就见了底,昨天晚饭是用最后一把玉米面煮的糊糊。郭权摸了摸怀里用油纸包着的药草,这是镇上唯一的药铺掌柜要的止血草,据说能卖三个铜板。
穿过一片榛子林时,脚下突然踢到个软乎乎的东西。郭权踉跄着站稳,低头看见团灰扑扑的毛球蜷缩在落叶里,像只被遗弃的小猫。他蹲下身拨开毛球,倒吸一口凉气——那东西长着松鼠的尾巴,却有张狐狸似的脸,耳朵尖泛着淡淡的银蓝,此刻正闭着眼发出微弱的呜咽,左前爪上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黑红色的血渍已经凝固。
“是妖物?”郭权往后缩了缩手,心脏怦怦直跳。青山镇的老人们常说,山里的精怪会变作孩童模样勾人,尤其是这种长着狐脸的东西,最会迷惑人心。他攥紧背后的柴刀刀柄,刀柄是爹用雷击木做的,据说能辟邪,木头上还留着他初学雕刻时刻的歪扭纹路。
毛球突然睁开眼,露出双琥珀色的圆瞳,眼角滚下颗晶莹的泪珠。那泪珠落在枯叶上,竟冒出朵极小的蓝花,花瓣颤巍巍地展开,转瞬又化作雾气消散。郭权的手顿在半空,想起小时候发高烧,娘背着他走了半夜山路求医,当时他也是这样无助地抓着娘的衣角。
“罢了。”他解开腰间的水囊,倒出些清水滴在毛球伤口上。小家伙疼得浑身发抖,却没咬他,只是用脑袋轻轻蹭了蹭他的手腕,毛茸茸的尾巴在身后讨好地晃了晃。郭权的心彻底软了,从药篓里挑出株最粗壮的止血草,放在嘴里嚼烂了,小心地敷在那道伤口上,又撕了块干净的衣角缠好。
“躲在这里别乱动,等我卖了药回来给你带吃的。”他把毛球塞进树洞,用枯枝挡住洞口,临走前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眼。树洞深处,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正亮晶晶地望着他,像藏了两颗晨露。
日头爬到头顶时,郭权才背着空篓子走出密林。镇上的青石板路被晒得发烫,他加快脚步往药铺赶,路过包子铺时,浓郁的麦香顺着门缝钻出来,勾得他肚子咕咕直叫。药铺掌柜是个留着山羊胡的老头,接过止血草时皱着眉掂量半天,最后扔给他三枚磨得发亮的铜板:“下次采带露水的来,这都蔫了。”
郭权攥着铜板跑到包子铺,买了两个白面馒头,刚要往回走,就看见几个穿黑衣的汉子堵在镇口。他们腰里挂着镶铁的令牌,上面刻着个狰狞的兽头,郭权认得那是城里“镇妖司”的标志——据说专门抓山里的精怪,抓到了就剥皮抽筋,熬成据说能延年益寿的汤药。
“看见个受伤的妖物没?”为首的刀疤脸拦住个挑柴的老汉,手里的钢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青面狐,这么大点儿,左前爪受了伤。”他用手比划着,语气里的狠戾让周围的摊贩都缩了缩脖子。
郭权的心猛地沉下去,下意识地往林子的方向退了两步。刀疤脸立刻注意到他,眼睛像鹰隼似的盯过来:“小子,你看见没?”
“没、没看见。”郭权的声音发颤,手心的铜板硌得掌心生疼。他转身想跑,却被两个黑衣汉子按住肩膀,其中一个搜走了他怀里的馒头,咬了一口又啐在地上:“穷酸样,也配吃白面?”
刀疤脸走到他面前,捏着他的下巴左右打量:“西坡那片林子是你常去的吧?听说你爹以前还打死过只黄皮子,这妖物说不定就在那附近。带我去找,找到了赏你一两银子。”
郭权死死咬着嘴唇不说话。他想起树洞里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想起娘临终前说的“做人得有良心”。刀疤脸见他不吭声,突然抬脚踹在他肚子上,郭权疼得蜷缩在地上,嘴里泛起腥甜的铁锈味。
“敬酒不吃吃罚酒!”刀疤脸啐了口唾沫,“兄弟们,跟我去西坡搜!这妖物受了伤跑不远,找到了扒皮的时候叫这小子看着,让他知道跟妖物勾结对的下场!”
黑衣汉子们押着郭权往密林走,钢刀的刀尖时不时戳着他的后背。郭权的脑子一片空白,只想着怎么能让毛球跑掉。路过那棵歪脖子松树时,他突然脚下一滑,抱着旁边的树干大喊:“就在那儿!我刚才看见它钻进树洞里了!”
刀疤脸眼睛一亮,挥手让手下围上去。两个汉子砍断树干,却只掏出只受惊的松鼠,吱吱叫着窜进了林子。“你敢耍老子!”刀疤脸怒不可遏,挥刀就朝郭权砍来。
郭权闭着眼等死,预想中的疼痛却没传来。他听见金属碰撞的脆响,睁开眼看见柄折扇挡在自己面前,扇骨是温润的白玉,上面画着只栩栩如生的白鹤。持扇的是个白衣少年,看起来比郭权大不了几岁,面如冠玉,嘴角噙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明明没什么气势,却让刀疤脸的刀僵在半空。
“镇妖司的人,在镇上动私刑不太好吧?”少年的声音清润如玉石相击,他用折扇轻轻一挑,刀疤脸的钢刀就脱手而出,插进旁边的土坯墙里,刀柄还在嗡嗡作响。
“你是谁?敢管镇妖司的事?”刀疤脸又惊又怒,色厉内荏地喊道,“我表哥可是镇妖司的百户!”
“童乾。”少年收起折扇,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灰尘,“我爹是童渊。”
刀疤脸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像是听到了什么可怕的名字。周围的黑衣汉子也纷纷后退,握着兵器的手都在发抖。郭权从没听过童渊这个名字,但看他们的反应,想必是个很厉害的人物。
“童、童公子,误会,都是误会。”刀疤脸结结巴巴地说着,想拔墙上的刀却怎么也拔不下来,那柄普通的钢刀像是长在了土坯里,“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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