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偷听
19 偷听 (第2/2页)沈青绿扯了扯嘴角,漆黑的瞳仁中不掩讥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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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紧闭的门被人从外面推来时,凉风从一下子灌进来,将火盆中的带着火星子的灰烬吹得四散。火盆内的衣服已快燃烧殆尽,残存的红色亦如火般醒目。
“娘,您……您怎么来了?”玉晴雪一抬头,对上谢氏阴沉的脸,也跟着变了脸,示意秦妈妈出去。
“你在烧什么东西?”谢氏一步步走近,问道。
玉晴雪垂着眼,装作哀伤的样子,道:“以前的一件衣服,好些年不穿了,没想到被虫子咬了。我瞧着伤心,便把它给烧了,眼不见为净。”
谢氏没有继续问,反而说起很多年前的一件事。
“那时家里拮据,一文钱都恨不得掰成两瓣花。你大哥在学堂上学,日日要出门,大冷的天,若不添件新的棉衣,怕是都挨不过去。我咬紧牙关,硬是东拼西凑挤出银钱来,给他置办了一件体面的新衣。
有一日下大雪,你大哥冒着风雪归家,衣服被雪给浸湿。为了不耽搁他第二天穿去上学,我夜里把衣服架在火盆上烘,谁知出去取些炭的工夫,那衣服竟然掉进火盆里烧出个大窟窿。”
说到这,她定定地看着玉晴雪,眼神中满是失望。
玉晴雪咬着唇,不看她,也不说话。
良久,她幽幽一声叹息。
“你打小掐尖要强,事事都不让着你大哥,但凡是吃的用的不能短一点,若是觉得吃了亏,必是要讨回来。”
“娘,你到底想说什么?当年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
谢氏越发的失望,失望变成沉痛。
她早年守寡,丈夫去世时儿子九岁,女儿四岁。
女儿年幼,那时成日成夜的哭着喊着要找父亲。她心疼女儿年纪那么小就失去父亲的庇护,由不得更为偏疼些。然而儿子才是家里的支柱,是她们母女俩的希望与寄托,所以明面上家里的东西只能紧着儿子来。
“你的衣服都是我洗的,你那寝衣沾了灰,我能猜不到吗?”
“娘,这些事我都不记得了,你和我说这些作甚?”玉晴雪掐着掌心,事实上她压根没有忘记,且记得清清楚楚。
她记得自己因为没有体面的新衣服,一整个冬天都没怎么出门子,没少让附近的几个同龄人嘲笑。
而那些难堪,谁也帮不了她!
火盆里的火继续烧着,将残存的红一点点吞噬。
整个屋子里弥漫着古怪的气味,让人不适。
谢氏叹着气,“晴雪,阿离就算不是你生的,也是你的亲侄女,你……”
“娘,您看看我,我是您的亲生女儿,我这辈子都毁了。您若是不信我,不帮我,我就只能去死了。”
说罢,玉晴雪一头要往桌角撞去。
谢氏一把将她扯住,目光中全是痛苦与挣扎,“你这么做是想剐我的心吗?晴雪,娘答应你的事,娘一定会做到。棠儿的亲事定下后,娘就去给你大哥大嫂认错。”
“娘!”她大哭出声,扑进谢氏怀中。
母女二人抱头痛哭,一室的悲伤。
不知过了多久,谢氏擦着眼泪出来,李嬷嬷紧紧跟上。而秦妈妈,则在听到里面传来一声不小的响动后,以最快的速度进屋。
静心院的外面,越发的静寂。
谁也没有看到,沈青绿和夏蝉从屋后绕出来,没多会儿就消失在院门外。
主仆二人走去老远,直到假山为遮,高木为挡时才停下。
“姑娘……”夏蝉惊愕着,显然还没有从之前在窗下偷听到的秘密中回过神来。
沈青绿看着她,无比的平静,“你应该都听到了吧?”
她下意识点头。
“夏蝉,你一定要帮我。”
“姑娘,奴婢……”
沈青绿拉起她的手,幽漆的眼睛如一张巨大的黑网,让她无处可逃,“你帮我,也是在帮你,玉家的表姑娘很多事都做不了,只有玉家真正的大姑娘,才能帮你找到你妹妹。”
她像是受到极致的蛊惑,震撼着,心动着,看着眼前艳若桃李的少女,脑海中反复回荡着一句话:这才是真正的玉家大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