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一场连绵不绝的噩梦
第132章 :一场连绵不绝的噩梦 (第2/2页)——《请圣上临朝以安天下臣民之心,并严查禁中奸宦蒙蔽圣听之罪疏》。
矛头锋利如刀,直指司礼监,直指魏忠贤!
奏疏里他们引经据典,痛陈君上失联之大害,将魏忠贤描绘成了一个软禁君上把持朝政,意图二次篡逆的绝世奸贼。
这是第一刀。
是将皇帝的‘病”,与一场正在进行的“宫廷政变”正式联系起来的第一刀。
这一刀砍得很准。
它成功地将京城官场中那股压抑已久的恐慌与猜测彻底引爆了。
然而这一刀,却像是砍在了一团棉花上。
魏忠贤依旧坐镇司礼监,稳如泰山。
他将所有弹劾他的奏疏全部压下,行使了大明历史上,太监所能拥有的最可怕的权力之一。
——留中不发!
然后,他通过司礼监的渠道,对外轻描淡写地放出了一句话。
“圣上正在静养,龙体安泰。尔等身为臣子,不思为君分忧,却在此刻以无稽之言聒噪不休,是何居心?莫非是盼着圣上的病体再加重几分吗?”
一顶“不忠不孝”的大帽子就这么轻飘飘地扣了下来。
看似无力,却又让那些言官们无从辩驳。
你敢说你不是盼着皇帝病重吗?
你不敢。
于是公开的言论攻击,暂时被化解了。
但暗地里的波澜却愈发汹涌。
市井之中,各种版本的流言开始像瘟疫一样疯狂蔓延。
“听说了吗?皇上,其实已经被魏忠贤给毒死了!现在宫里的那个,是个假的!”
“不对不对!我听说的是,皇上得了天花,面目全非,已经不行了!”
“我有个亲戚在宫里当差,他说皇上是中邪了,整天胡言乱语……”
谣言是这个世界上最廉价,也最致命的武器。
它精准地击中了这个帝国最脆弱的神经。
整个京城的官员体系,陷入了自新帝登基以来前所未有诡异的‘瘫痪’状态。
所有人都像是在等待,等待着那只悬在头顶的靴子最终落下。
……
这死寂般的等待在第二十天的黎明,被彻底打破。
在长达半个多月的煎熬之后,以几位东林党背景的官员为首,他们终于决定不再等待。
他们要主动出击。
天还未亮,近百名朝臣便身着整齐的朝服齐聚在了午门之外。
他们没有吵闹,没有喧哗。
只是整齐划一地长跪于地。
然后用足以穿透宫墙声震宫阙的音量齐声高呼。
“臣等,恭请圣安!”
“请圣上临朝!”
“请圣上临朝——!”
这是精心策划的一场政治施压。
他们就是要将事情彻底闹大,将这盆火烧得再旺一些,他们要逼着宫里做出反应。
钱龙锡,钱谦益等人并没有出现在队伍的最前排,他们混在人群的后方,用冷漠而审视的目光注视着这一切。
厚重的午门在一阵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中,缓缓打开了一条缝。
魏忠贤站在了门洞之前。
他身后是甲胄鲜明,刀枪如林的宫中侍卫。
魏忠贤的声音依旧阴冷如冰。
“圣上有旨,静养期间,任何人不得喧哗滋扰。尔等身为朝廷命官,食君之禄,在此咆哮宫门,意欲何为?!”
“莫非,是想效仿景泰年间,午门喋血之事吗?!”
“午门血案”四个字一出,底下顿时一片骚动。
一名年轻的御史仗着血气之勇,排众而出,指着魏忠贤厉声痛斥:“我等遵从祖宗之法,为君父安危计,何罪之有!倒是你这阉贼,蒙蔽圣听阻挠内外,是何居心!”
一场激烈的对峙,就此展开。
群臣搬出祖宗之法,言官痛斥阉党误国。
魏忠贤则手握“皇帝圣旨”,寸步不让。
场面,就这么僵持住了。
魏忠贤不让进,群臣也无计可施,他们总不能真的冲击宫门!或者说,有午门血案在前,他们不敢!
这场闹剧一直持续到傍晚时分。
群臣们又累又饿,终于疲惫地三三两两散去。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白天的闹剧只是前菜。
真正的杀招在深夜,降临了。
带头闹事的御史名叫赵辰翼。
当晚三更时分,他府邸的大门被沉重叩响。
管家战战兢兢地打开门,看到的是十几名身穿飞鱼服,面无表情的锦衣卫校尉。
为首的是一名百户。
那百户看都没看管家一眼,径直走进了院子。
赵辰翼听到动静,披着外衣从书房里冲了出来厉声喝道:“何人胆敢夜闯御史府邸!”
那百户从怀中慢条斯理地,掏出了一本小册子。
他没有说任何废话,只是翻开册子,用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念道:
“万历四十七年,收山西王家‘冰敬’,白银三百两。”
“天启二年,收淮南盐商林家‘炭敬’,五百两。”
“天启五年,为其外甥,谋取县丞一职……”
“……”
那百户每念一句,赵御史的脸色就白上一分。
当那百户念到一半时,凌辰翼已经面如死灰,浑身抖如筛糠。
他“噗通”一声瘫软在地。
他知道,自己,完了。
锦衣卫,这头你看不到就以为他正在沉睡的恶犬,又一次,露出了它致命的獠牙!
类似的一幕在当晚同时发生在了其他几个领头闹事的官员家中。
第二天,午门之外风平浪静!
……
京师,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高压下的死寂。
官员们上朝如同行尸走肉,只是点个卯便匆匆散去,下朝之后立刻大门紧闭,闭门不出。
每个人都生怕隔墙有耳,生怕自己说的哪一句话,就会成为锦衣卫诏狱里的下一份供词。
恐惧如同浓雾,笼罩了整座北京城。
第二十三天。
皇帝依旧“病”着。
紫禁城如同一座择人而噬的巨兽,俯瞰着这座惶恐不安的城市。
钱谦益等人的心思却愈发地活络了起来。
恐惧,是会催生疯狂的。
锦衣卫的酷烈手段让他们意识到,不能再等下去了。
“国不可一日无君。”
这个念头像毒草一样,在他们的心底疯狂滋长。
如果皇帝,真的‘没’了。
他们必须抢在魏忠贤之前.
……
陕西官道!
古老而雄伟的西安城墙已经遥遥在望。
一支数千人的队伍,正在官道上急速行军。
统一的制式战刀,崭新的锁子甲,甚至还有一部分士兵背着最新式的火铳。他们的眼神冰冷而肃杀,带着一种长期严苛训练下才有的纪律性。
在这支队伍的最前方,一名身披玄色斗篷,骑着一匹神骏黑马的年轻人,正遥遥地望着那座矗立在关中平原上的千年古都。
风,自北方而来,卷起漫天黄沙,也吹开了他身上那件玄色的斗篷,露出了那张本应出现在紫禁深宫之中,此刻却写满了坚毅与冷酷的年轻面容。
这一次,没有‘如’.
朕.亲临!
原本此时当有三章呈献,计字万五有余,然竟删削逾万。
近来笔锋甚厉,每觉文思不畅,辄挥毫删改,动以万计。
然朕若于申时前发文,必以万字为基;若过申时,则两万保底。
余言不再,惟秉烛疾书。诸卿若候至夜深,不妨明朝再览。
钦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