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字:
关灯 护眼
零点看书 > 偷时间的桂花瓮 > 第三章,花灯,泪火照夜白

第三章,花灯,泪火照夜白

第三章,花灯,泪火照夜白 (第1/2页)

花灯·泪火照夜白
  
  灯芯舔上遗嘱纸的刹那,林予安才发现母亲把遗言折成了纸鹤。
  
  鹤翼焦卷时,火苗突然窜成妖异的紫。
  
  原来人血点灯,烧的是未说出口的话。
  
  而有些话一旦烧起来,连眼泪都浇不灭。
  
  ---
  
  蜡油味混着冷掉的桂花酒气,像块发馊的蜜糖,严严实实糊在河灯巷的每一寸空气里。这甜腻底下,又翻涌着更霸道的气味——滚烫松脂在铜锅里“咕嘟”冒泡,刺鼻的辛辣直冲脑门,搅得人太阳穴突突地跳。风从河面卷来,裹挟着隔壁串串香厚重的牛油腥气,黏稠、燥热,沉甸甸地压在胸口,让人喘不过气。雨憋在墨黑的云层后面,空气却已湿得能拧出锈水。
  
  青石板路白天被毒日头烤得发烫,此刻入了夜,热气从深处反渗上来,透过薄薄的鞋底,烙着脚心。林予安推着轮椅,轮子碾过一块翘起的石板,“哐当”一声,震得轮椅上枯瘦的身体微微一晃。汗珠顺着她的后颈滚落,滑进内衣边缘,那湿黏的痒意,像无数细小的蚂蚁,正沿着她脊背那道尚未愈合的旧日伤痕,撒着盐粒在爬行。
  
  “砰——!”
  
  远处河滩,打铁花的匠人猛地将滚烫的铁水泼向夜空。赤红的星火在浓黑的天幕上炸开,碎裂,拖着灼目的尾迹坠落,像一颗颗骤然爆裂又急速冷却的心脏。这巨大的爆裂声,却压不住近在咫尺、另一种更细碎、更顽固的声响——
  
  “嘶——嘶——嘶——”
  
  氧气机在轮椅旁忠实地工作着,胶管连接着母亲王凤芝的鼻腔。那单调、规律、带着金属摩擦感的抽气声,比任何鼓点都更沉重,更催命,一下下,精准地切割着夜的神经。
  
  林予安停下脚步。
  
  眼前,旧南城河灯巷,像一条被点燃的星河。成千上万盏竹骨蒙纱的花灯,从两岸低矮屋舍的檐下、窗棂、竹竿上垂挂下来,密匝匝连成一片暖黄的光海。灯火映在缓缓流淌的河面上,碎成无数晃动的光斑,把沉沉的夜烫出一个又一个透亮的窟窿。天幕被城市的光污染逼得低垂,仅存的几粒星子,微弱地闪烁着,惨白得如同母亲插着留置针的手背上,那些失去血色的指甲。
  
  轮椅上,王凤芝裹在一件过于宽大的旧棉袄里,化疗帽下露出的脖颈细得伶仃,皮肤紧贴着骨头的轮廓,青白得透明。她怀里紧紧抱着一盏花灯。灯是素白的,没有繁复的骨架,只用几根极细的竹篾撑起柔韧的皮纸,形制古朴得近乎脆弱——这是“送病灯”,旧俗里为久病缠身者点燃的祈愿。灯沉河底,病去;灯浮水面,人留。
  
  林予安的手从轮椅扶手上移开,伸进自己外套口袋。指尖触到一张折叠得方方正正、边缘锋利的纸片——病危通知单。上面冰冷的字句,此刻正灼烧着她的掌心:“血小板计数:7。随时可能发生自发性颅内出血。”
  
  她掏出那张纸。惨白的纸张在暖黄的灯火下,像一块不合时宜的寒冰。她低着头,手指异常灵活地翻折着,指甲用力压过纸痕,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几下之后,一只棱角分明、带着锐利翅膀的纸鹤出现在她掌心。纸鹤的喙,正对着通知单上那个触目惊心的“7”。
  
  她没有看母亲,径直走到河边。蹲下,撩起冰冷的河水,淋湿那盏无骨花灯的底部皮纸——为了让灯更容易沉没。然后,她掰开灯顶预留的小口,小心翼翼地将那只纸鹤塞了进去。白纸鹤蜷缩在空荡荡的灯腹里,像一个沉默的祭品。
  
  打火机“咔哒”一声脆响。
  
  橘黄的火苗舔上浸了松脂的灯芯。
  
  一点微弱的亮光在素白的灯罩内摇曳着升起,映亮了纸鹤雪白的翅膀。
  
  火舌贪婪地向上攀爬,带着细微的“噼啪”声,灯芯顶端那点最炽热的光,率先吻上了纸鹤尖锐的喙——
  
  一缕极细的青烟冒出。
  
  纸鹤的喙瞬间焦黑、卷曲。
  
  一股蛋白质烧焦的、难以形容的微臭,混杂在浓烈的蜡油和松脂气味中,钻进林予安的鼻腔。
  
  就在这时,一只枯瘦如柴的手猛地伸了过来,带着决绝的力道,一把扯掉了王凤芝自己鼻子下的氧气管!胶管弹开,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嘶——”声戛然而止。
  
  王凤芝急促地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吸气都带着一种破风箱般的、尖锐的哨音。她抬起眼,目光像两把用钝了的旧刀片,缓慢而用力地刮过林予安的脸,声音嘶哑、干裂,如同钝刀在粗瓷碗底摩擦:
  
  “放我的灯,别放你的假慈悲。”字字带着喘息的拖音,冰冷刺骨。
  
  林予安握着打火机的手猛地一紧,指关节捏得发白。她霍然抬头,目光迎上母亲那双深陷在阴影里的眼睛,里面的光冰冷、陌生,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疲惫和……厌恶?
  
  “我假?”林予安的声音陡然拔高,像绷紧到极限的弓弦猛地弹响,短促,尖利,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刀片甩出去,“我拍一千条视频,换你一个笑,你笑过吗?”她的声音在喧闹的灯巷里显得异常突兀,引得附近几个举着手机拍摄的路人侧目。
  
  王凤芝的喘息更重了,她枯瘦的手指死死抠着轮椅扶手,指节泛出死白色。她用力吸了一口气,那吸气声带着撕裂般的痛楚,然后,一个长句子像浸透了苦水的鞭子,带着沉重的喘息,狠狠抽了过来:
  
  “你笑得太响……盖过了……我疼的声音。”她顿了顿,浑浊的目光钉在女儿脸上,“你的镜头……太亮……照得我……像……没穿衣服……等死的……怪物……”
  
  最后两个字落下,像两块巨石投入死水。
  
  河风,不知何时停了。
  
  悬挂的万盏花灯,灯穗纹丝不动,暖黄的光晕凝固在空中。
  
  四周鼎沸的人声、摊贩的叫卖、孩子的嬉闹,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掐灭。
  
  只剩下绝对的寂静。
  
  惨白的灯光,墨黑的夜色,凝固的灯影,无数双悄然聚焦过来的、带着窥探与好奇的眼睛——像一个巨大的、无形的聚光灯,“啪”地一声,惨白地打在林予安惨白如纸的脸上,无所遁形。
  
  林予安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冰冷的洪流从头顶轰然灌下,瞬间冲垮了她所有强撑的堤坝。膝盖一软,失去所有支撑的力量,重重砸在河岸湿冷黏腻的淤泥里!
  
  “噗嗤!”
  
  冰冷的泥水飞溅起来,糊了她半边脸颊,带着河底淤泥特有的腥腐气味。
  
  左脚的大脚趾,在湿透冰冷的鞋袜里,猛地蜷缩起来,死死抠着鞋底粗糙的内衬。指甲盖用力地抵着,刮擦着,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几乎要掀翻过去。
  
  这痛楚像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记忆厚重的尘埃。
  
  也是这样的湿冷河边,更窄更清的小溪。母亲的背脊宽阔而温暖,散发着皂角和阳光混合的踏实气味。小小的她趴在母亲背上,两只小脚丫悬空晃荡,大脚趾顽皮地卷着母亲腰间那件洗得发软的蓝布衫下摆,一圈又一圈。那柔软的布料褶皱,被她小小的脚趾紧紧缠住,仿佛缠住了全世界最安稳、最牢靠的港湾。溪水清凉地漫过母亲的脚踝,她咯咯的笑声洒了一路。
  
  而此刻,指尖触到的,只有母亲病号服冰冷僵硬的布料。那布料下,再不是温暖的腰身,只有嶙峋凸起的脊骨和密密麻麻、青紫交错的针眼。那曾被她当作安全港的褶皱,如今只盛满了消毒水的刺鼻、死亡的腐朽气息和无边无际的疼痛。
  
  布料还在。
  
  港湾没了。
  
  只剩下冰冷的骨头和绝望的褶皱。
  
  下一秒,林予安像是被这尖锐的回忆刺痛,猛地抬起了沾满泥污的手。
  
  不是去擦脸上冰冷的泥水,也不是去抹眼角汹涌而出的滚烫液体。
  
  那只手带着一种决绝的、近乎自毁的力量,狠狠地、直直地按向搁在岸边浅水里的那盏无骨花灯!
  
  燃烧的灯芯,正贪婪地舔舐着灯腹里那只纸鹤焦黑的翅膀。
  
  “嗤——!”
  
  燃烧的灯芯被冰冷浑浊的河水瞬间淹没!
  
  橘黄的火苗发出一声短促而痛苦的哀鸣,骤然熄灭。
  
  一股浓白的、带着焦糊气味的烟雾,猛地从灯顶的小口喷涌而出,翻滚着升腾起来,在惨白的灯光下,扭曲、变形,像一张无声嘶吼、却终究未能喊出口的嘴形——
  
  一个无声的“妈”。
  
  白烟袅袅,在凝固的空气中,绝望地上升,消散。
  
  举着沉重补光灯的阿九,手猛地一抖。惨白的光柱像受惊的蛇,在河面和林予安泥污的半边脸上慌乱地跳跃、扫动。少年染成银灰色的头发在灯下显得格外刺眼,他嘴唇哆嗦着,眼睛死死盯着那盏被按熄在浅水里、灯罩湿透塌陷的花灯,声音带着哭腔,抖得不成样子:
  
  “师……师娘……灯沉了,病会走……可走了……去哪?人去哪啊?”
  
  傅艺同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立在林予安身后不远处。他脱掉了碍事的西装外套,随意搭在臂弯,身上那件挺括的白衬衫领口已被汗水浸透,洇开一片深色的汗碱。他紧抿着唇,下颌线绷得像拉满的弓弦,目光越过跪在泥泞中的林予安,落在轮椅上气息奄奄的王凤芝身上,声音低沉、急促,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金属质感:
  
  “德国来的移动ICU医疗舱,已经停在蓉北驿站。最后一班转运直升机,半小时后起飞。”他抬手,腕表冰冷的表盘在灯光下反射出刺眼的白光,“现在走,还来得及。”
  
  “铛——!”
  
  一声破锣似的巨响,猛地炸开!
  
  留着山羊胡的村长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手里拎着一面磨得锃亮却布满凹痕的旧铜锣,另一只手握着油亮的锣槌。他敲完这一下,清了清被烟熏火燎弄得沙哑的嗓子,冲着四周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和无数闪烁的手机镜头,拔高了调门,竭力营造出一种掌控全局的热闹:
  
  “吵啥子嘛吵!都静一静!老祖宗的规矩摆在这里!灯沉河底,病去人安!谁要是反悔——”他锣槌猛地指向水面那盏湿透的废灯,山羊胡一翘,刻意加重了语气,眼神却瞟向那些举着手机的年轻人,“谁就得给河神赔罪!拿什么赔?拿诚意!拿真心!拿……哼,该拿什么自己掂量!”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热门推荐
极品全能学生 凌天战尊 御用兵王 帝霸 开局奖励一亿条命 大融合系统 冷情帝少,轻轻亲 妖龙古帝 宠妃难为:皇上,娘娘今晚不侍寝 仙王的日常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