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残烬重燃
第十六章 残烬重燃 (第2/2页)能量球轻飘飘地撞上了冰晶棱镜。
没有巨响。
那面足以冻结反射世间万法的棱镜，如同阳光下的冰雪，无声无息地……消融了！从撞击点开始，迅速化为最原始的混沌气流，被能量球吞噬吸收！
能量球去势不减，直逼大祭司面门！
大祭司眼中终于闪过一丝惊惶！他急速后退，双手疯狂结印，一道道更加强大的冰蓝屏障瞬间布下，寒渊之门中甚至涌出恐怖的寂灭冻气试图阻挡！
但无用！在那混沌能量球面前，一切基于秩序和法则的力量，都被无情地同化、分解、回归原始！
屏障一层层破灭！冻气被吞噬同化！
最终！
噗！
一声轻微却令人心悸的闷响。
混沌能量球终究还是触及了大祭司的身体——虽然他已在瞬间将绝大部分躯体化为虚无的极寒概念，但仍有一片灰色的袍角，被那能量球轻轻擦过。
那片袍角，连同其蕴含的部分极寒法则概念，瞬间……化为了虚无！不是碎裂，不是冻结，是彻底的、不存在了的……湮灭！
“啊——！”
大祭司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那不再是疼痛，而是某种存在根基被撼动、被抹除的极致恐惧！他剩下的躯体变得更加虚幻不定，银白的长发疯狂舞动，看向林晓晓的眼神，充满了最深的惊惧和……一丝难以置信的贪婪？
混沌之力！这是超越了寒渊、凌驾于现有法则之上的力量！若是能掌控……
但他的野望来不及展开。
林晓晓在推出那一击后，身体晃了晃，脸色苍白如透明，新生的力量几乎被抽空，心口处的残魂光晕也黯淡到了极致。她看都没看大祭司的惨状，她的目光，猛地投向那已经崩溃近半、仍在不断瓦解的黑色巨碑基座处！
在那里，因为巨碑的崩溃，寒渊本源的剧烈动荡，一个原本被巨碑力量彻底掩盖、镇压的……细小裂隙，暴露了出来！
那裂隙之后，不再是寒渊那令人绝望的冰蓝，而是……一片扭曲的、灰蒙蒙的、却透着一丝熟悉气息的……虚空乱流！
是离开的路！是通往……她们来的那个世界的……裂缝！
“姐夫……我们……回家……”林晓晓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喃喃着，朝着那道裂缝，踉跄地迈出脚步。
她不再理会身后咆哮崩溃的寒渊，不再理会那个因存在受损而暂时无法追击的大祭司。她的眼中，只有那道裂缝，只有裂缝后那模糊的……归途。
每一步都沉重无比，仿佛踩在刀尖上，耗损着她最后的生机。破碎的冰晶划破她的肌肤，留下道道血痕，又瞬间被寒气冻结。
就在她即将触及那道裂缝的瞬间——
“留下……混沌源种……”
大祭司那充满痛苦与贪婪的意志，如同冰冷的毒蛇，再次缠绕而来！一只由纯粹寂灭冻气凝聚的巨手，无视空间距离，狠狠抓向林晓晓的后心！他要留下她！留下这万古未有的“混沌”之秘！
林晓晓甚至没有回头。她只是将最后一点力量，护在心口，然后，义无反顾地，纵身跃入了那道扭曲的、并不稳定的空间裂缝！
寂灭巨手抓了个空，狠狠撞在崩溃的冰壁上，引发更大的崩塌。
空间裂缝在林晓晓跃入后，剧烈地闪烁了几下，如同耗尽了最后的力量，迅速收缩、弥合，最终……彻底消失不见。
只留下彻底崩溃的寒渊冰窟，疯狂失控的寒渊之门，以及那个失去了部分存在根基、在废墟中发出不甘咆哮的灰袍守碑人。
……
一片扭曲的、光怪陆离的空间通道中。
林晓晓失去了所有意识，身体如同随波逐流的落叶，被混乱的空间之力撕扯、抛甩。唯有她的双手，依旧死死地、固执地护在心口的位置。
那里，一点微弱却温暖的暗蓝金红光晕，和她心口残存的玉白色光芒，紧紧依偎在一起，如同暴风雨中最后的小舟，顽强地闪烁着，指引着冥冥中……家的方向。
归途漫漫，伤痕累累。但至少，他们离开了那片永恒的冰狱。前路未知，希望渺茫。但至少，他们还有彼此，还有……未尽的思念与承诺。
冰封的传奇或许于此暂告段落，而于尘世之中，新的故事……或许才刚刚开始。
空间乱流的撕扯感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久违的、属于人间的气息——湿润的泥土味，腐烂的落叶味，还有……凛冽的寒风。
林晓晓重重摔落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溅起一片枯枝败叶和潮湿的泥土。剧烈的撞击让她本就濒临崩溃的身体雪上加霜，喉头一甜，一口混合着冰渣和血沫的液体呕了出来，染红了身下枯黄的苔藓。
她趴在冰冷的地上，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意识在黑暗的边缘浮沉，视野模糊不清。她甚至无力抬头打量四周，只能凭借身体最本能的感知。
冷。但不是寒渊那种足以冻结灵魂、剥夺生机的极致酷寒。而是初冬时节，山林间那种带着湿意的、属于人间的寒冷。空气中灵气稀薄驳杂，远不如寒渊纯粹，却让她那几乎枯竭的身体，如同久旱的沙地遇到微雨般，本能地汲取着一丝微不足道的滋养。
她还活着。她……回来了。
这个认知如同微弱的火苗，在她几乎冻结的意识深处亮起。
“姐……夫……”她干裂苍白的嘴唇无意识地翕动着，发出气若游丝的声音。几乎耗尽所有力量的她，第一个念头，依旧是护在心口的那一点温暖。
她艰难地、颤抖着抬起一只沾满泥污和冰血的手，死死按在自己左胸心口的位置。隔着单薄破损的衣物，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一点微弱却坚韧的、暗蓝与金红交织的灵魂光晕，依旧在那里，如同风中残烛般顽强地闪烁着，与她自身那幽蓝与玉白交织的新生力量微弱地共鸣着。
他还“在”。虽然微弱得仿佛下一秒就会熄灭，但确确实实还存在着，依偎在她生命的核心处。
巨大的庆幸和更深沉的悲痛如同两只巨手，狠狠攥住了她的心脏，让她窒息，让她浑身止不住地颤抖。泪水混合着血污，无声地滑落。
她做到了。她真的带着他，从那片绝望的冰狱中，杀出了一条生路。
但代价呢？姐姐林晚彻底消散，只留下一缕残念指引。沈聿肉身湮灭，魂飞魄散，仅余这一点残烬与她共生。而她自己……身体千疮百孔，力量十不存一，新生的混沌本源如同无根之木，黯淡无光。
他们赢了，却也输得彻底。
冰冷的山风吹过，卷起枯叶，带来远处隐约的流水声和几声凄凉的鸦鸣。
林晓晓强迫自己从巨大的情绪波动中挣扎出来。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这里并不安全。她不知道自己被那空间裂缝抛到了哪里，是否还在沈家势力范围？或者更糟，落在了林家、或者其他对“锁钥”虎视眈眈的势力地界？
她必须立刻离开这里，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疗伤，弄清楚现状。
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林晓晓挣扎着想要爬起。但身体的虚弱远超她的想象，手臂一软，再次栽倒在地，额角磕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鲜血顿时涌了出来，模糊了她本就模糊的视线。
就在她感到一阵绝望的眩晕时——
嗡……
她心口处，那团属于沈聿的残魂光晕，似乎感应到了她的无助和危险，极其微弱地……波动了一下。
一股微弱却精纯的、带着温暖守护意志的力量，如同涓涓细流，从残魂光晕中溢出，缓缓流入她枯竭破损的经脉。这股力量并非用于战斗，而是如同最细腻的丝线，温柔地滋养着她受损的内腑，修复着一些细微的伤口，甚至……帮她驱散了一部分侵入体内的寒意。
这力量……是沈聿残魂中仅存的、最本源的生命气息。他正在用自己最后的存在，滋养她，守护她。
“姐夫……”林晓晓的泪水再次决堤，却不再完全是悲伤，更多了一种酸楚的温暖和更加坚定的决心。她不能倒下！为了姐姐，为了姐夫，为了他们用命换来的这条生路，她必须活下去！
借着这股微弱力量的支撑，林晓晓再次咬牙，一点一点，极其艰难地撑起了身体。她靠在一棵光秃秃的老树上，剧烈地喘息着，打量四周。
这里似乎是一处人迹罕至的山林深处。树木高大，枝叶凋零，地上铺着厚厚的落叶，远处山峦起伏，笼罩在灰蒙蒙的雾气中。完全陌生的环境。
她身上的衣物早已在寒渊和空间乱流中变得破烂不堪，沾满frozen的血污和泥土，勉强蔽体。寒冷和失血让她瑟瑟发抖。
必须尽快找到避寒之所和食物水源。
她尝试调动体内那新生的力量，却发现如同沉睡的巨兽，难以唤醒，仅有心口处那一点与沈聿残魂共鸣的微光，能提供一丝微弱助力。现在的她，比普通人强不了多少。
辨认了一下风向和隐约的水流声，林晓晓拄着一根捡来的粗树枝，拖着伤痕累累、虚弱不堪的身体，一步一瘸地，向着山下水流的方向艰难跋涉。
每走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冰冷的山风如同刀子般刮过她裸露的伤口。意识因为虚弱和疼痛而不断模糊。
但她不敢停。心口处那一点微弱的温暖，是她唯一的支撑和方向。
不知走了多久，天色渐渐暗淡下来。山林中的温度降得更低。
就在林晓晓几乎要再次脱力倒下时，她的目光猛地被不远处山壁下的一个阴影吸引。
那是一个被茂密藤蔓半遮掩的……山洞入口。
洞口不大，黑黢黢的，散发着一股土腥气和某种野兽残留的臊味，似乎废弃已久。
林晓晓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但更多的是绝处逢生的微光。她小心翼翼地靠近，用树枝拨开藤蔓，仔细倾听感知了片刻，确认里面没有大型活物后，才艰难地弯下腰，钻了进去。
山洞不深，里面有些干燥的枯草和动物骸骨，空气流通，虽然简陋，但至少能遮风避雨。
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巨大的疲惫和伤痛瞬间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她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直接瘫倒在山洞角落的干草堆上，陷入了半昏迷状态。
昏沉中，她仿佛又回到了那片冰冷的碑林，看到了姐姐诀别的微笑，看到了沈聿撞碑时决绝的背影……寒冷和绝望再次将她包裹。
“……冷……姐姐……姐夫……”
她无意识地蜷缩起来，身体冰冷得如同冰块，瑟瑟发抖。
就在她体温越来越低，即将被冻毙在这荒山野洞之时——
她心口处，那团沈聿的残魂光晕，再次微弱地亮了起来。
这一次，不再仅仅是输送力量。那光晕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灵性，缓缓地、温柔地……从她心口飘离了出来，悬浮在她冰冷的身体上方。
暗蓝与金红交织的光晕，如同一个小小的、温暖的太阳，散发出一种并不强烈、却带着无尽守护意志的光和热，轻轻笼罩住她冰冷的身躯。
光晕之中，似乎有一个极其模糊、虚幻的男子轮廓，若隐若现。他低下头，仿佛在凝视着昏迷中依旧痛苦蹙眉的少女，然后，化作一道最温暖的光，缓缓落下，如同无形的怀抱，将她轻轻包裹。
昏迷中的林晓晓，仿佛感受到了这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温暖，紧蹙的眉头微微舒展了一下，身体不再颤抖，呼吸也变得平稳了一些。一滴晶莹的泪珠，从她眼角滑落，滴落在干草上。
那团残魂光晕在散发出这最后的温暖后，变得更加黯淡，几乎透明，仿佛随时会消散。它恋恋不舍地在她周身盘旋了一圈，最终，再次缓缓沉入她的心口，陷入沉寂。
山洞外，寒风呼啸。山洞内，少女在残魂舍身带来的温暖中，沉沉睡去，暂时远离了痛苦与噩梦。
尘世余烬，相互依偎，于绝境之中，偷得一丝渺茫的生机。
而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沈家祖宅。
看守宗祠魂灯的弟子，如同往常一样进行每日的巡查。当他走到最深处、供奉历代家主和核心成员魂灯的区域时，目光习惯性地扫过那盏属于家主沈聿的、早已黯淡无光、灯焰几乎熄灭的魂灯。
突然！他的眼睛猛地瞪大，如同见了鬼一般，死死盯着那盏灯！
只见那盏原本只剩一点微弱火星、眼看就要彻底熄灭的魂灯，此刻，那灯盏之中，竟然……极其极其微弱地……重新凝聚起了一絲比发丝还要纤细的……暗蓝与金红交织的……微弱火苗！
虽然微弱得可以忽略不计，仿佛下一刻就会被风吹灭。
但确确实实……重新点燃了！
“炸……炸尸了？！不……是魂灯复燃？！家主……家主没死透？！”弟子吓得魂飞魄散，连滚爬爬地冲出祠堂，语无伦次地嘶喊着去向长老们汇报。
沉寂压抑了许久的沈家祖宅，因为这盏诡异复燃的魂灯，即将再次掀起波澜。
而无人注意的角落，那枚被沈聿遗落在静思堂的、失去光泽的玄冰令，在其冰冷的表面，一道细微的裂纹悄然蔓延，仿佛预示着某种联系，并未完全断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