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朋友圈的权限与可见
第十四章 朋友圈的权限与可见 (第1/2页)广播里的喜讯余音，像午后浮动的光尘，在整个下午的课间挥之不去。沈时宴的名字被不同的人以不同的语气提及，惊叹的、崇拜的、习以为常的，编织成一张无形的网，笼罩在叶宁熙的周遭，让她无处可避，也无法真正融入那种纯粹的、与他无关的赞叹里。
她感觉自己像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观看着一个与自己无关的热闹世界。那个世界的中心是他，而她，连边缘的旁观者都算不上，只是一个被玻璃阻隔了所有声音和温度的、孤零零的存在。
放学铃声终于撕裂了这种令人窒息的氛围。人群像开闸的洪水般涌出教室，喧闹声、嬉笑声、拉扯书包拉链的声音瞬间充斥了走廊。叶宁熙慢吞吞地收拾着书包，刻意拖延着时间，直到教室里的人几乎走光，才背上书包，汇入变得稀疏的人流。
夕阳将走廊尽头染成一片暖橙色，但那份暖意似乎无法穿透她周身无形的壁垒。她低着头，盯着自己移动的鞋尖，脑海里却反复回响着那个广播女声，以及同学们议论时那些清晰的字眼——“一等奖”、“天才”、“牛逼”……
这些词汇像一块块冰冷的石头，垒砌着那道早已存在的鸿沟，让它变得更加高耸，更加难以企及。
回到家，熟悉的安静包裹上来。母亲还在单位加班，父亲出差未归。空荡的客厅里，只有窗外传来的模糊车流声。她放下书包，一种难以言喻的空茫和焦渴同时攫住了她。
那种想要靠近一点、哪怕只是多知道一点关于他消息的渴望，在广播的刺激和月考排名的打击之后，非但没有熄灭，反而像被逼到角落的困兽，发出了更尖锐的嘶鸣。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带着一种做贼般的心虚，快步走回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仿佛这样，就能将那个只有她一个人知晓的秘密行动，彻底隔绝在无人窥探的领域。
心脏在胸腔里鼓噪着，撞击着肋骨，发出沉闷而急促的声响。她深吸了几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指尖却已经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她从书包里拿出手机。冰凉的金属外壳触碰到掌心，带来一丝短暂的清醒，但随即又被更汹涌的浪潮淹没。
解锁屏幕，熟悉的界面亮起。她的手指悬停在那个绿色底白色对话框图标的上空，犹豫了足足十几秒。每一次呼吸都变得清晰可闻，房间里安静得能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嗡鸣。
终于，指尖落下。
微信应用被打开。界面最上方是她自己的头像和那句略显矫情的签名：“风停在窗边，嘱咐你要热爱这个世界。”她的目光没有丝毫停留，径直滑向通讯录。那个字母“S”开头的分组里，他的名字安静地躺在那里。
“沈时宴”。
三个字，简单干净，像他这个人给大多数人的印象。头像是一片深邃的、墨蓝色的星空，中间悬着一颗格外明亮的星子。冷冽，遥远，却散发着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她点开他的头像，动作轻得仿佛怕惊扰了什么。屏幕跳转到他的个人信息界面。“昵称：SY”、“地区：C城”……这些她早已烂熟于心的信息再次映入眼帘，她却像第一次看到那样，仔仔细细、逐字逐句地重新阅读，试图从这些毫无变化的字符里，解读出任何一丝可能存在的、与她相关的隐喻。
当然，什么都没有。
她的指尖继续向下，最终，落在了那个关键的入口——“个人相册”。
点击。
屏幕中央出现了一个旋转的小圆圈，加载的短暂几秒，在她感觉里漫长得像一个世纪。心脏被高高吊起，悬在喉咙口，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紧张的神经。她既害怕看到什么，又疯狂地渴望看到什么。害怕看到他与另一个世界的热闹纷呈，那会加剧她的痛苦；又渴望能看到一点点不同于往常的痕迹，哪怕只是一点点，也能稍稍填补她此刻巨大的空虚和好奇。
界面加载出来了。
没有预想中的封面照片，没有一条条动态的展示。
只有一条冰冷的、灰色的横线。
横线下方，是一行更小的、同样毫无温度的系统提示文字：
“朋友仅展示最近三天的朋友圈”
一瞬间，所有的期待、紧张、焦渴，像被针扎破的气球，“噗”地一声，迅速干瘪下去，只剩下一种空落落的失重感。心脏从高空猛地坠落，砸回胸腔，带来一阵沉闷的钝痛。
三天可见。
她甚至连这条横线之后可能存在的、他过去生活的微小碎片，都无法窥见。
一股巨大的失望和无力感席卷了她，几乎让她握不住手机。她瘫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目光呆滞地盯着那条横线和那行小字，仿佛它们是什么无法解读的残酷谜语。
为什么是三天？他是不想被人看到过去吗？还是觉得过去无关紧要？或者……他只是懒得设置，随手选择了这个默认的选项？这代表了某种疏离和界限吗？还是如今人人都如此，是她自己太过敏感和异类？
无数个问题像沸腾的气泡，在她脑海里翻滚、炸裂，却得不到任何一个答案。
她不甘心。
手指机械地、反复地下拉刷新，好像多试几次，那条横线就会奇迹般地消失，展现出后面丰富多彩的内容。但每一次，结果都毫无变化。那条横线像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冰冷而坚决地拦在那里，无声地宣告着：此路不通。
她退出，又重新点进去。再退出，再点进去。如此循环了十几次，直到眼睛开始发酸，手指变得僵硬，屏幕上的界面依旧没有任何改变。
徒劳无功。
她终于放弃了这种无意义的重复动作，身体向后靠进椅背，一种深深的疲惫感从骨髓里渗透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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