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章《金绣囚笼》(上)
第07章《金绣囚笼》(上) (第1/2页)•温氏家主设下鸿门宴,席间金线骤起织成囚笼。
•温晚舟为救沈砚,平生第一次冲破社恐开口嘶吼。
•霍斩蛟破开地窖,竟发现满室纸兵半成品。
•尽头处“顾雪蓑”诡异微笑:“三日后,朱雀楼‘易容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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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月光,无声地泼在残垣断壁之上,像一层惨白的裹尸布。空气里还残留着那股幽蓝火焰焚烧后的焦糊味,带着一丝令人作呕的甜腻,死死缠在鼻腔深处。沈砚的心脏还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咚咚的声响震得他耳膜发疼,眼前仿佛还残留着那惊魂一幕:顾雪蓑灰袍在诡异的幽蓝火焰中寸寸化为飞灰,裸露的胸膛上,那只由无数扭曲蠕动的黑色咒文构成的巨大黑鸦图腾,正散发着冰冷刺骨、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暗芒!
那黑鸦的形态,那纯粹到骨髓里的不祥气息,与幻境中谢无咎身上弥漫的噩运本源,同出一源!
寒意,比这深秋的夜露还要刺骨,顺着脊椎一路爬升,冻得沈砚指尖都在微微发颤。
他猛地吸了一口冷气,喉咙干得发痛,强迫自己将目光从顾雪蓑心口那狰狞的黑鸦上撕开,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顾先生……这……”
霍斩蛟的反应更为直接。这位刚从噩梦中挣脱的骁将,黑甲下的肌肉虬结贲张,一双虎目死死盯着顾雪蓑心口的咒纹,如同被激怒的猛兽,粗重的呼吸在寂静的废墟里格外清晰。他右手下意识地按住了腰间的佩刀刀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手背上青筋暴起,仿佛下一刻就要拔刀斩向那诡异的不祥之物!那黑鸦图腾散发出的气息,勾起了他不久前被黑鸦噩梦彻底吞噬的恐惧,一种被冰冷恶意彻底浸透的绝望感再次如潮水般涌来。
顾雪蓑脸上却没有任何波澜。那幽蓝的火焰似乎只焚毁了他的外袍,并未伤及皮肉分毫。他抬手,动作带着一种奇异的滞涩感,缓缓拂去肩头残留的几点灰烬。月光落在他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映出深潭般的沉寂,只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极快的疲惫,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一点……旧债。”
他的声音低沉平缓,听不出丝毫被诅咒焚烧的痛楚,反而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久远往事。
“火烧完了,债还在,习惯了。”
他微微侧过头,目光越过残破的矮墙,投向远处金陵城方向隐约浮动的灯火轮廓,声音轻得几不可闻:“金陵……温家……该动身了。”那语气,与其说是催促,不如说是一种早已看透棋局走向的笃定。
沈砚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无数疑问像毒藤般缠绕心头:这诅咒是什么?谢无咎下的?为什么?顾雪蓑究竟还藏着多少秘密?他张了张嘴,最终却一个字也没能问出口。顾雪蓑那平静得近乎死寂的眼神,像一堵无形的墙,将所有探究都挡了回去。那心口的黑鸦咒纹在月色下幽幽闪动,无声地散发着警告。
霍斩蛟重重哼了一声,按着刀柄的手缓缓松开,但眼神里的警惕和探究丝毫未减。他猛地一跺脚,靴底踏碎半块残砖,发出“咔嚓”一声脆响,打破了废墟令人窒息的死寂!
“走!”
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股驱散不安的蛮横力量。
顾雪蓑默默弯腰,捡起地上那件被烧得只剩下半截、焦黑破烂的灰袍残片,随意地搭在臂弯,盖住了心口那狰狞的黑鸦。破布般的残袍与他苍白的身躯形成刺目的对比。他不再看沈砚和霍斩蛟,率先迈开步子,踩着一地瓦砾,深一脚浅一脚地向金陵城的方向走去。步履依旧带着那种奇特的滞涩感,仿佛每一步都背负着千斤重担。
沈砚与霍斩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浓得化不开的疑云和沉重。两人不再言语,默默跟上顾雪蓑那孤绝而沉重的背影。脚下的碎砖断瓦硌得人生疼,每一步都踏在未知的阴影之上。顾雪蓑臂弯间那块焦黑的灰袍残片,随着他的步伐微微晃动,像一面昭示着不祥的破败旗帜。心口那被暂时掩盖的黑鸦咒纹,如同一个巨大的问号,沉沉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夜色,浓稠如墨,将三个沉默的身影渐渐吞没。
……
金陵城温府。朱漆大门紧闭,门楣高悬的“温府”金匾在暮色中依旧流溢着豪奢的光彩。门前蹲踞的石狮子张牙舞爪,鬃毛雕琢得根根分明,兽瞳处镶嵌着上好的墨玉,在渐暗的天光下幽幽反光,威严中透着一股拒人千里的冷漠。
引路的老管事一身簇新的酱色绸褂,头发梳得油光水滑,脸上堆着无可挑剔的恭敬笑容,但那笑容像是用浆糊黏在脸上的面具,眼底深处一丝波澜也无。他躬身在前,引着沈砚三人穿过一重又一重雕梁画栋的庭院。空气里弥漫着沉水香、龙涎香混合着名贵花草的馥郁气息,甜腻得几乎让人喘不过气。脚下是打磨得能照出人影的深色水磨青砖,回廊曲折,飞檐斗拱层层叠叠,每一处梁柱、每一扇窗棂都精雕细琢,极尽奢华之能事,无声地彰显着江南第一豪商的泼天富贵。
“家主已在‘金粟厅’恭候多时,几位贵客,这边请!”
老管事的声音像被这奢靡的空气浸染过,也带上了几分滑腻。
终于,一座灯火通明、宛如小型宫殿的花厅出现在眼前。厅门大开,里面亮如白昼,数十盏巨大的琉璃宫灯高悬,将每一寸角落都照得毫发毕现。厅堂中央铺着厚厚的大食绒毯,踏上去悄无声息。空气中浮动的香气更加浓郁逼人。
主位之上,端坐着温氏当代家主,温秉烛。五十许年纪,保养得宜,面皮白净,身材微微发福,穿着一身低调却价值连城的深紫色缂丝直裰,上面用极细的金银线暗绣着繁复的缠枝莲纹。他手中把玩着一对温润的羊脂玉球,玉球转动间发出细微悦耳的摩擦声。他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看似温和,但那双微微眯起的眼睛里,却藏着一丝商贾特有的、洞悉一切的锐利和毫不掩饰的审视,如同在估量三件奇货可居的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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