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心头剪影》(下)
第27章《心头剪影》(下) (第2/2页)镜阵因为施术者遭受重创,威力顿时大减,厅内纵横交错的镜光变得散乱无力,那些虚幻的手臂也纷纷消散。
“好机会!”顾雪蓑强忍着神魂的疲惫,双手急速结印,一枚温润剔透、刻着古老“镇”字篆文的玉符从他怀中飞出。玉符迎风便长,瞬间化作丈许大小,散发出煌煌浩然之气,如同山岳般朝着镜厅中央那几面气息最核心的古镜镇压而下!
“嗡!”
玉符青光笼罩之下,那几面主镜的嗡鸣声戛然而止,镜面光华迅速黯淡,整个镜阵的运转几乎陷入停滞!
阿灼一直如同最耐心的猎人般伺机而动,此刻眼中精光一闪,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时机!她娇叱一声,骨弓拉成满月,一支凝聚了她体内大半灵性、箭镞闪烁着破邪白光的骨矢,如同撕裂夜空的白色闪电,带着尖锐的啸音,直射裴狐因剧痛而暴露出的眉心!
裴狐断臂重伤,又被顾雪蓑的镇字符死死压制,身形迟滞,面对阿灼这蓄势已久的绝杀一箭,已是避无可避!眼看就要被一箭洞穿头颅,魂飞魄散!
在这生死一线的关头,裴狐面具裂痕后那双怨毒的眼睛里,猛地闪过一丝疯狂与决绝!他竟不再试图躲避,而是猛地张嘴,喷出一大口蕴含着本命精元的漆黑血液!
“以血为祭,狐影遁天!”
那滴黑血并未落地,而是在空中迅速凝成一只活灵活现、眼神狡诈凶戾的白狐虚影!白狐虚影发出一声直刺灵魂的尖锐啸叫,但它并未攻向阿灼或任何人,而是猛地调转方向,如同一颗出膛的炮弹,狠狠撞向了镜厅中央那面最大、最为古朴、此刻正映照着沈砚心口那诡异空洞的青铜巨镜!
“轰隆!”
一声巨响!青铜巨镜应声而碎!但破碎的镜片并未四散飞溅,而是瞬间化作一股浓郁如墨、翻滚不休的黑气,如同拥有生命一般,猛地将裴狐残存的身躯吞没!
黑气急速收缩塌陷,仿佛中心有一个黑洞在吞噬一切。下一刻,连同裴狐那令人厌恶的气息一起,彻底消失在了镜厅之中,只留下他充满怨毒和不甘的回音,在空旷的厅堂里扭曲地回荡:
“沈砚!国师大人已在破军星位等你!你的心……是你宿命的枷锁!更是你的催命符!别以为这就结束了……镜冢之困,远超尔等想象……你们……逃不出去的……哈哈……呃啊……”
声音戛然而止,仿佛被无形的手掐断。
镜厅内,顿时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只有众人粗重的呼吸声,以及偶尔从尚未完全稳定的镜面传来的细微“滋啦”声。
裴狐跑了,借助某种代价巨大的血遁之术。但他临死前留下的话语,却像是最阴毒的诅咒,缠绕在每个人的心头。
镜冢之困未解?什么意思?这鬼地方除了镜阵,难道还有更大的危险?
霍斩蛟持刀警惕地环顾四周,眼神锐利如鹰,不放过任何一丝动静。顾雪蓑快步走到沈砚和苏清晏身边,蹲下身,指尖泛起微光,小心翼翼地探查两人,尤其是沈砚心口那恐怖空洞的状况,眉头紧锁,脸色凝重得能滴出水来。阿灼则默默收回骨弓,迅速检查着所剩无几的箭矢,同时耳朵微动,警惕地感知着周围环境任何细微的变化。
沈砚在苏清晏的搀扶下,勉强坐直了身体。他低头看着自己心口的空洞,那里依旧没有任何痛感,只有那种生命被挖去一块的虚无感在不断蔓延。他抬起苍白的脸,望向镜冢顶部裂隙外那片夜空,那颗几乎黯淡无光的破军星,仿佛正冷冷地凝视着他。一股明悟夹杂着刺骨的寒意,涌上他的心头。
“他不仅要碎片……更要借我这所谓‘人皇遗脉’与山河鼎的联系,以我的心血为媒介,直接撬动、窃取乃至……扭曲这天下的杀伐命格……”沈砚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看透阴谋后的疲惫与冰冷,“温姑娘的日精钱,阴差阳错,或许……反而加速了他的进程?或者,这本就是他算计的一环?”
苏清晏紧紧握住他冰凉的手,试图传递一些温暖过去,尽管她自己的手也同样冰冷。她的眼神却异常坚定:“现在不是懊悔的时候!谢无咎越是处心积虑,说明他越忌惮你!我们绝不能让他得逞!当务之急,是立刻离开这里,找到帮你恢复的方法!”
顾雪蓑检查完毕,沉声道:“沈砚的伤势……极其古怪。血肉消失,但生命本源似乎被那鼎心之力强行维系住了,暂无立即性命之危。可这空洞……如同道缺,长久下去,必生大患!必须尽快找到解决之道。清晏丫头神魂损耗过度,也需要静养。”
众人稍作喘息,商议下一步行动。
“轰隆隆!”
整个镜冢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摇晃起来!比之前镜阵激发时还要猛烈十倍!仿佛地龙翻身,天崩地裂!
头顶上方的岩石穹顶发出不堪重负的**,巨大的石块如同雨点般砸落!四周墙壁上,原本就存在的裂纹如同活物般飞速蔓延、扩张,发出“咔嚓咔嚓”的碎裂声!地面也开始倾斜、开裂!
“不好!”顾雪蓑脸色剧变,猛地站起,“镜阵核心被裴狐最后那一下自爆彻底破坏,地脉之气失去平衡,彻底暴走了!这镜冢……要彻底坍塌了!快走!”
“找出口!”霍斩蛟毫不犹豫,一把将虚弱无力的沈砚背到自己宽阔的背上,用撕下的布条迅速固定好。阿灼则搀扶起脚步虚浮的苏清晏。
众人沿着记忆中来的路线疾奔,但来时的通道多处已经被崩塌的巨石彻底堵死!烟尘弥漫,刺鼻的土腥味充斥鼻腔,能见度极低,情况万分危急!
“这边!有一条缝隙!”阿灼眼尖,在翻滚的烟尘中看到一侧墙壁因坍塌露出了一个之前被隐藏的、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裂缝,裂缝后有微弱的气流涌动。
生死关头,已容不得犹豫!
霍斩蛟一马当先,侧身挤入裂缝,顾雪蓑紧随其后,阿灼护着苏清晏断后。
裂缝之后,并非坦途,而是一条陡峭向下、布满湿滑青苔和不明黏液的天然甬道。甬道极深,漆黑一片,不知通向何方,只有一股股带着湿气的冷风从下方吹来,风中夹杂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混合了千年腐朽气息与某种奇异清香的复杂味道,闻之让人头晕目眩。
后有不断崩塌、吞噬一切的镜冢,前有深不见底、诡异莫测的幽暗深渊。
沈砚伏在霍斩蛟背上,心口的空洞仿佛一个冰冷的烙印,提醒着他前路的未卜与谢无咎如影随形的威胁。
破军星黯,天下兵锋将起。心口缺失,自身命悬一线。
这条意外的甬道,是绝境中的一线生机,还是通往另一个更加可怕的陷阱?
他们的脚步在湿滑的甬道中踉跄前行,每一步都踏在未知之上。而深不见底的前方,那诡异的香气越来越浓,仿佛有什么东西,已经等待了太久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