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讨价还价
第99章 讨价还价 (第1/2页)可如今……孟玉楼搭在膝上的指尖,又在那上好的杭绸裙面上轻轻捻了捻,自己早已不是那等被风月迷了眼的小娘子了。
守寡经年,人情冷暖尝遍,更看透了这世道里,男人的情爱比那三伏天的薄云还散得快,唯有抓在手里的黄白之物,才是过冬的炭火,遮雨的瓦檐。
自己这心窝子还有一处念想,要那京城的繁华地界,东市、西市、鼓楼前,处处都挂上她“孟记绸缎”的招子。
薛嫂在一旁察言观色,见俩人眼神,心中暗喜,忙不迭地夸赞玉楼的好处。
寒暄几句,孟玉楼便开门见山。
她抬眼觑定西门庆,声音虽则温婉,却字字咬得真切:“蒙大官人不弃,肯将奴家收在房里。只是奴家有一桩心事,须与大官人讲在明处。奴家进门,须得是个正头娘子,与吴家姐姐不分大小,并肩而立。再者,奴家那亡夫撇下的些许薄产,是奴家立身的根本,也须由奴家自家掌管,方是道理。”
此言一出,西门大官人微微一笑。
这大长腿子是自己所好不假,但娶过门图的是她孟玉楼的浮财嫁妆,岂肯让她分毫?
当下刷的一声,打开那洒金川扇,声音也沉了三分:“娘子这话差了!既进了我西门家的门,便是我西门庆的人。身子心肝都要交付,何况那阿堵物?娘子只消安心受用便是,家中万事自有我做主。那黄白之物锁在库房,与娘子拿着,横竖都在一个‘家’字里头,有甚分别?自然都是咱西门家的体己!”
孟玉楼听了,粉面微沉。搭在膝上的纤纤玉指不觉攥紧了。
那原本斜放的一条腿儿,也猛地并得铁紧,脚尖儿绷直,死死抵着地面。裙下那两团丰腻腻的腿股儿因这一股暗劲儿,绷得如弓弦一般,线条越发分明,透着一股柔韧的倔强。
她迎着西门庆的目光,寸步不让,声音依旧柔婉:“大官人这话,恕奴家断然不敢依从!正妻之位,是奴家的脸面身份;自家财权,是奴家立命的根基。若这两件大事都做不得主,奴家宁可守着这份产业,清清白白,了此残生,也强似进门受人拘管!”
大官人又是一笑,喉音放缓:“何苦把话说得这般绝情?我西门庆待房里人,几曾亏待过半分?你既肯俯就,便是看得起我西门家,我岂能教你脸上无光?这正妻之位么……”
他故意拖了个长腔,觑着孟玉楼那绷得如同满月弓弦的身子,“待你过了门,自有区处,断断不会教你矮了谁半头去!”
这话说得云山雾罩,既没应承平起平坐,又吊着人一丝想头,滑不留手。
孟玉楼心下冷笑,面上却不露分毫。
她眼波微转,舌尖儿在唇里打了个滚儿,方抬眼觑着西门庆,声音里掺了三分假意的柔顺:
“大官人这番厚意,奴家心窝子里都是热的。只是这箱笼家私,关碍着亡夫临去时的嘱托,奴家实实不敢放手。这般罢……”
她顿了一顿,仿佛剜心割肉般,“奴家情愿将家中现压箱的3000两雪花银、头面细软,连并那张陪嫁来的楠木描金、嵌着象牙的四张拔步床,统统劈出一半儿来,抬进西门府库房里,权当奴家进门的嫁妆,表表诚心。只求大官人发个慈悲,容奴家留下那间糊口的布庄儿,日常里支应些针头线脑,也好教奴家有个念想,贴补贴补胭脂水粉的嚼裹儿。”
薛嫂儿在旁支棱着耳朵听,眼珠子骨碌碌乱转,活像油锅里蹦跳的铜钱。见西门庆拧着眉峰,脸上阴得要滴下水来,她心里猫抓似的急。就怕这谢仪到布了手。
西门大官人果然从鼻孔里哼出一股浊气:“娘子这话,端的生分!‘一半儿’?‘贴补脂粉’?好没道理!你既抬脚进了我西门家的门槛,便是我的人,夫妻本事一条心一条命!”
“你在西门大宅一天,你那布庄我西门庆就要担着人情世故,担着各方斜窥!更何况,既然加入我家门,娘子只管安心受用,穿金戴银,这抛头露面、沾一身铜臭的营生,自有府里得力的管事奴才去操持,何须你这娇滴滴的身子去挨那辛苦?这才是正理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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