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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你上这道奏疏什么目的?

第159章 你上这道奏疏什么目的? (第1/2页)

北宋官营酒务处于垄断经营地位,由于缺乏市场竞争,官府以多征酒息为目的。
  
  就是脱离商品价值规律,确立高额酒价时,商品酒也在一定程度上具备了对消费者征税的性质。
  
  近些日子因为王澥酿私酒杀人之事,宋煊当众喝骂陈尧佐吐血的事依旧流传。
  
  现在樊楼也在售卖私酒,那太正常了。
  
  实在是利益动人心。
  
  白花花的银子交给官府,那不是亏了吗?
  
  开封府东京每年的酒课在六十万贯左右,在城官曲与诸县官酒的比例在二比一。
  
  而应天府南京每年的酒课也就在八万贯左右,这还包含了东京城没有的买扑课额,三万贯的份额。
  
  这还是正常的缴税,实则各个地方都会酿私酒获取更多的利润。
  
  百姓经营卖酒的酒价中,首先要扣除官府课利,如有盈余,才是酒户的利润。
  
  而官府为了实现额定税收,往往不考虑酒户的实际收益,强行分摊酒课。
  
  因此,民营酒户并非只和官府分享酒的利润,有时候甚至要赔上本钱。
  
  东京城更是以酒曲课利,在市场过度饱和的情况下,为了稳定课额,多次提价,让酒户的利润空间被严重枷锁。
  
  许多酒户都无力偿还官府借款,以及其余势力的高利贷。
  
  所以酿私酒这件事,是无法规避的。
  
  东京城平均酒价在一百八十文一斗,但是樊楼出品的酒酒相当于“茅台”,价格比寻常酒高出数倍,获取的利润更多。
  
  赵祯倒是沉得住气,他知道这是一面之词。
  
  但既然钱掌柜被樊楼开革,破罐子破摔,爆料前任主子的一些事,获取生存,倒也能解释的过去。
  
  “直娘贼。”
  
  刘从德骂骂咧咧的道:
  
  “不光是秃驴,还有这走私酒的事,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
  
  因为这个利润,根本就不会给他们这些挂名的人分润。
  
  甚至在林夫人看来,刘从德张耆等人就是所谓的“法人”,给他们点钱在前面扛事就行了,别不知道好歹。
  
  宋煊瞥了他一眼:
  
  “因为姓林的从头到尾都拿刘知州当冤大头用呢!”
  
  听到这话,刘从德更是火气大的很,嘴里止不住的喝骂。
  
  “刘知州不必如此激动,如今樊楼的生意受到影响,他们若是想要填补亏空。”
  
  “再过半个月必然会加大处理私酒获取更多利润,届时刘知州可以带人去抓获。”
  
  宋煊的说辞,让刘从德稳定下来。
  
  他稍微思考了一会,点头表示就这么干。
  
  既然姓林的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那就没必要给她留面子。
  
  反正是姓林的先不仗义的,那就别怪老子后面也不地道。
  
  因为利益大家聚在一起,勉强算是同盟。
  
  但同样是因为利益,大家也会因为利益而散伙。
  
  这是没法子的事,许多事都算是固有的规律。
  
  宋朝从孤儿寡母手里夺取政权,一个劲的防范武夫,难以抵挡金、蒙,到最后灭亡也是孤儿寡母的困境。
  
  明朝朱元璋农民起义建立政权,一个劲的控制百姓不让其离开本土,到最后百姓流离失所,也是被起义军所灭亡。
  
  宋煊伸出手指道:
  
  “钱掌柜,樊楼最小的违法之处,便是贩卖私酒吧?”
  
  钱掌柜咳嗽了一下:
  
  “倒是瞒不过大官人,樊楼是有地下赌坊的。”
  
  “赌坊同妓院联动,让那些富商欠下高利贷,最终倾家荡产都算是轻的。”
  
  宋煊颔首,自古黄赌不分家,樊楼这种高级场子,也是不能免俗的。
  
  “直娘贼。”
  
  刘从德再次站起来:“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他是真的没有在樊楼这个场子耍过。
  
  “林夫人说刘大官人嘴不严,有些事不能让他知晓。”
  
  钱掌柜的再次给了刘从德一次重击。
  
  刘从德先前是自己推测出来林夫人对自己不够尊重,现在从她先前的手下嘴里得到如此评价,更是让刘从德火冒三丈。
  
  恨不得冲到皇宫里,狠狠的给姓林的几个大巴掌,给她点颜色瞧瞧。
  
  宋煊拉住刘从德要动手的胳膊:
  
  “刘知州,你打他没有用,否则一会还能爆出来你不知道的事,你怎么办?”
  
  刘从德被宋煊一拉,胳膊动弹不了,登时想起宋煊立地太岁的绰号来了,连连哂笑着表示知道了。
  
  “有过官商贿赂吗?”
  
  “这个我不清楚。”
  
  钱掌柜的连连摆手:“我还不够格知道这些事,不过应该是有的。”
  
  刘从德同样解释了一遭:“我也不清楚啊。”
  
  宋煊瞥了一眼赵祯:
  
  “六哥儿,连樊楼都在放高利贷,可见这行当是多么的赚钱。”
  
  赵祯也是轻微颔首。
  
  若是人人都借高利贷,大宋百姓都变成了负债,有多少人能够还得上的?
  
  如此一来,当闲汉的,破产直接跑路的。
  
  要么就去当破落户,要么去给人为奴为婢的,甚至主动加入无忧洞的人,绝不在少数。
  
  东京城虽有百万人口,但赵祯通过在县衙的观察,发现许多人都是没有做工机会的。
  
  这么多人都破产,还有多少户籍上的百姓,能够如实缴纳赋税。
  
  十二哥说的没错,钱只会流向不缺钱的那些人。
  
  越缺钱的人,最终都会被缺钱这个门槛给拦住。
  
  这也是赵祯坚定决心,要从这帮不上税的僧人道士头上去搞钱来用。
  
  “对了,逼迫人家交高利贷的利息,樊楼背地里可是养了打手?”
  
  听到宋煊的提问,钱掌柜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无论是走私,还是维护樊楼的利益,怎么可能不养一大批看场子的。
  
  不仅要有看场子的人,关键时刻还要震慑的住那些欠钱的人。
  
  “养了。”
  
  钱掌柜的咳嗽了一声:
  
  “其实与城外的没命社也有些联系,遇到棘手的事,就由他们出面讨要。”
  
  “就算闹出人命来,也不关樊楼的事。”
  
  “其实不仅是樊楼与他们勾结。”
  
  钱掌柜又瞥了一眼宋煊:
  
  “其余放高利贷的人,不好自己手上沾血,都会把这些事给出去,让他们去解决。”
  
  宋煊沉默,没有言语。
  
  果然有需求,才会有人提供解决办法。
  
  这种事,讨要高利贷外包出去的法子,还真他娘的从古至今都有啊。
  
  “没命社?”
  
  赵祯直接开口道:“我没听说过,到底是什么社?”
  
  “亡命之徒,市井恶少组成的。”
  
  宋煊是了解过一点的,从京城来的火眼狻猊,便是没命社的人。
  
  钱掌柜的点点头:
  
  “他们是专门替权贵、富商、地下钱庄甚至是寺院讨债、暗杀、恐吓的,抽成在三成或者五成内。”
  
  “为首的叫做没毛大虫马六。”
  
  “没毛大虫?”
  
  刘从德眉头一挑:
  
  “此人也是个秃驴?”
  
  “没见过真人。”
  
  钱掌柜的摇摇头:
  
  “反正就是这么传的,此人从不轻易用真容示人。”
  
  赵祯还是头一次听说这个没命社。
  
  毕竟以前都是有无忧洞在前面顶着。
  
  什么恶事都往无忧洞这个框架里装就行了。
  
  “看样子他们也很会赚钱啊。”
  
  宋煊靠在椅子上:“我们要想法子把没命社一网打尽。”
  
  “这岂不是自找麻烦?”
  
  刘从德觉得宋煊为何做这个费力不讨好的事。
  
  宋煊瞥了他一眼,没言语。
  
  既然咱们要收高利贷的税,这些人是高利贷的下游团伙。
  
  你上的奏疏本意,就是通过收税把利率给降下来,而不是真正的杜绝贷款这项业务。
  
  一旦降下来,利润就少了,哪有那么多钱去给这帮打手们去分润?
  
  到时候这帮人狗急跳墙要去干你,不如先下手为强。
  
  “如何能是自找麻烦呢?”
  
  赵祯直接开口道:“以前不清楚,现在知道了,就要管上一管。”
  
  “还是要先摸清楚没命社里面的组织架构,方好一网打尽。”
  
  宋煊摸索着下巴:
  
  “钱掌柜,趁着现在我还没有叫樊楼的人进来,我给你写一封信,你让家里人暂避南京,没有你的亲自迎接暂且不要回来。”
  
  “那我?”
  
  “你就在县衙暂且住下,教一教我的人盘账,可好?”
  
  钱掌柜的千恩万谢。
  
  他明白宋煊是要对樊楼偷税做假账这件事动手,需要自己来进行指证。
  
  毕竟自己踏进县衙里,无论是不是真的背叛他们了,都会干死的。
  
  在林夫人等人看来,自己就是背叛了,定然没有活路。
  
  唯有选择站队,自己才有机会在他们这群神仙打架当中,存活下来。
  
  宋煊写完书信后,让陶宏安排他直接走。
  
  一家人去了南京宋城,就算是钱掌柜交的投名状。
  
  此事就算是闹到了大殿上,也让他翻不得供。
  
  钱掌柜拿过信看了看,然后直接给宋煊下拜:
  
  “多谢宋大官人的厚爱,若是小人再不识抬举,那便有违做人的准则。”
  
  “我知道樊楼的账簿在哪。”
  
  “不着急,你先去回家安排家小。”
  
  宋煊让钱掌柜起来:“本官给你时间,让你仔细思考要掺和到多深。”
  
  钱掌柜小心的把书信收好,这才跟着陶宏走了。
  
  “宋状元,不是我提醒你,没命社那帮家伙大多数都是亡命徒,你动用这帮衙役抓抓小贼可以,用他们去抓亡命徒,怕是不成。”
  
  刘从德觉得宋煊虽然是立地太岁,但是旁人不清楚,容易遭到暗算。
  
  “对付亡命徒,动用衙役捕快,也是让他们为难。”
  
  宋煊毫不客气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岳父可是枢密使,当然是动用军队来干掉亡命徒啊。”
  
  “就算大宋的禁军多年没有参加过战事,可是剿灭一点亡命徒,我想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刘从德张了张嘴,又闭上,确实是如此。
  
  像他岳父,还在外面为官,就算是想帮忙也帮不上的。
  
  赵祯觉得调动军队没有经过自己的手,倒是十二哥他有心了。
  
  毕竟一旦接触军队,怕是大娘娘真的该睡不着觉了。
  
  赵祯是不想要正面与大娘娘起冲突的。
  
  “全凭十二哥做决定。”
  
  赵祯补了一句,让宋煊放心,他不会掺和的。
  
  宋煊其实早就通过自己岳父曹利用联系过他手下的三个心腹了。
  
  干掉没命社,正好检验一下他们麾下的手段,到底是不是能打。
  
  宋煊倒是也不着急,随即又开口道:
  
  “待到皇城司的人把账簿弄好后,还是要查一查没命社的人。”
  
  “嗯。”赵祯应了一声。
  
  刘从德连忙指着自己:
  
  “你们都有安排,我要干什么呢?”
  
  “你?”
  
  宋煊嘴角含笑:“你心里可是憋着火呢?”
  
  “当然,今天一早我就挺火大的。”
  
  宋煊让刘从德去县衙外,先给樊楼来的人几巴掌出出气,一定要把事情闹大。
  
  当时给你分润的账本可不是这样的。
  
  “明白吗?”
  
  “这种事我可太擅长了!”
  
  刘从德觉得宋煊给自己安排的太简单了,简直就是做回自我的。
  
  一个恶少的形象吗?
  
  刘从德没遇到宋煊这个立地太岁之前,可不知道什么叫做害怕。
  
  除了宋煊,旁人可不敢真的拿起物理手段,来让刘从德安静的听自己讲话。
  
  刘从德大大咧咧的去了县衙外,不等曾文反应过来,先给他几个大耳刮子。
  
  打的曾文眼冒金星,转了半圈才倒在地上。
  
  樊楼的这帮打手,也不是没见过刘从德,一个个佝偻着腰不敢言语。
  
  刘从德让自己的随从直接把账本给他拿过来,示意齐乐成起来,把椅子让给他,要查账。
  
  这几巴掌,算是彻底打醒了这帮衙役,连忙点头哈腰的。
  
  刘从德虽然资质平庸,但是从小就接触钱,对于数字十分敏感。
  
  这账本也用不着多看,直接拉到最后看他们交多少税,营收多少就成。
  
  曾文躺在地上,又被烫起来了。
  
  “刘大官人,您这是?”
  
  “我问你,这账本是真的吗?”
  
  “是真的,是真的。”
  
  曾文如何敢忤逆他,嘴里慌忙说这。
  
  “放你娘的屁。”刘从德直接把账簿扔在地上:
  
  “我看你是要断了我的财路,还敢在开封县立地太岁的地界哄骗于我?”
  
  “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来人,给我打。”
  
  刘从德一言语,诸多随从当即开始动手。
  
  这种事他们可没少干。
  
  本以为自家主人改邪归正了呢,自从回来之后好久不曾动手,今日总算是能出出气了。
  
  于是樊楼来送钱的人,被打的七零八落的。
  
  就这,刘从德还觉得不过瘾,他直接带着人去樊楼,找那姓林的算账。
  
  刘从德的奏疏,直接递交到了宰相们那里审阅。
  
  王曾是一直都对刘从德这种人有偏见的。
  
  所以对于刘从德十分关注,就是想要找机会打压他一二,免得过于猖狂。
  
  不知道把大宋律法放在眼里,否则人人效仿,朝廷还有什么威严?
  
  “咦?”
  
  王曾仔细阅读了刘从德的奏疏,发现他竟然要请求跟僧人道士收税。
  
  在里面详细说了这些人放高利贷不上税,并且把商税都默认为免税之事。
  
  朝廷自古给寺庙免税,也就是太宗时期给免了两个,其余寺庙都没有免税。
  
  列举了大相国寺等因为高利贷逼的旁人家破人亡之事。
  
  总之,就是跟他们收税之事,刻不容缓。
  
  王曾的一声咦,让吕夷简等人抬起头。
  
  “王相公,可是出现什么大事了?”
  
  “你看看。”王曾把奏疏递给吕夷简。
  
  吕夷简看完之后也咦了一声。
  
  然后几个宰相全都咦了个遍。
  
  “此事你们怎么看?”
  
  王曾率先发问,其实他觉得刘从德说的这件事是应该提上日程。
  
  况且他本就不喜欢兴建寺庙,以及过度祭天之类的。
  
  天书运动,着实是让朝廷国库空虚下来,咸平之治的积累也被先帝给败干净了。
  
  大宋目前财政唯一健康的地方,就是用不着寅吃卯粮。
  
  可是一旦发生什么大规模的天灾人祸,亦或者是对外用兵,那定然没有额外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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