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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赈灾

第185章 赈灾 (第1/2页)

陈尧佐一听到这三个字,他心里还是十分不甘心。
  
  自从陈尧佐被宋煊在大殿上给骂晕过去后,他虽然渴望往上爬,可也得注意影响。
  
  今后怕是要被人念叨一辈子的,陈尧佐心里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还能继续往上爬的。
  
  至少目前士大夫阶层认为自己是国家的半个主人,还是有着一定的道德水准。
  
  就算陈尧佐是为了报答父辈的恩情,但于公也是说不过去的。
  
  尤其陈尧佐得知大娘娘把钟离瑾给调入京师,下一步就是取代自己开封府尹位置后,他就更觉得没太大的希望了。
  
  此时副宰相这三个字再次被吕夷简提出来,陈尧佐心中不敢确信:
  
  “吕相爷,我当真还有机会?”
  
  “当然。”
  
  吕夷简先是给予了肯定回答后,又严肃道:
  
  “此番大娘娘让晏殊坐镇,估摸就是想要把他往上提一提。”
  
  “我看宋煊治河的法子好使,你自是要从晏殊那里争抢过来,明白吗?”
  
  吕夷简已经有了危机感。
  
  晏殊这个人跟谁都能处好,但就是不交心。
  
  他没法子把晏殊给拉拢到自己的团队当中。
  
  一旦晏殊当上了副宰相,进入了中枢,今后怕是有许多事不受他的掌控了。
  
  既然大娘娘想要让陈尧佐让出开封府尹这个重要位置,此前都没有找他商议,那必然是要外放的。
  
  吕夷简又晃了晃发蒙的陈尧佐:
  
  “宋煊治河的法子我看了,是推陈出新,定然是参考了成都府的都江堰。”
  
  “法子虽然是他出的,但是事是咱们做的。”
  
  “到时候论功行赏,咱们至少能分六成。”
  
  “希元,你清醒一点,这是你唯一能够被提名的机会!”
  
  “要不然出京外派为官,以你的岁数,还有机会再回来吗?”
  
  陈尧佐被吕夷简给摇晃的醒了些:
  
  “对,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他知道吕夷简说的是对的,自己在开封府尹的位置上是坐不住了,如今黄河决口,自己也在滑州担任过知州,还堵过缺口。
  
  晏殊去了,也定然没有自己熟悉。
  
  再加上宋煊改进的法子,到时候还真未可知也!
  
  “我懂了。”
  
  陈尧佐重新燃起斗志,为了宰相之位。
  
  大哥未竟的事业,自己自是要顶上去,重振陈家的荣耀。
  
  “好。”
  
  吕夷简松了口气,陈尧佐把这件事办妥当了,今后他才能力荐陈尧佐进入中书门下,而不是晏殊。
  
  要不是二张两个副宰相身体不好,这种事也轮不到晏殊挑头。
  
  第二日,宋煊等一行人就直奔滑州而去。
  
  此时的黄河水流湍急。
  
  张君平站在船头,他昨天特意去拜访曹利用去了,顺带说了此事。
  
  曹利用叮嘱张君平让他好好跟着自己女婿干,就按照他的法子去试,定然能够立下足够的功勋。
  
  然后他瞧着宋煊在那里扶着船杆,以为他有些晕船,又走过去。
  
  “宋状元,我其实有一个疑问。”
  
  张君平瞧着黄河水:
  
  “为什么大家之前都觉得黄河泛滥是因为下雨水量太大导致,从来没人觉得是泥沙的问题?”
  
  不仅是张君平这个治水的人有此论断,宋朝的许多文臣都是这样想的。
  
  因为他们都眼睛瞧着大雨倾盆而下,黄河决口。
  
  毕竟大多数时候,人都会相信他的亲眼所见。
  
  这也是文彦博等人的想法,然后分流六塔河,妄想着能够替黄河分担,结果斗筲之器盛千钟。
  
  一下子就给六塔河涨破了。
  
  王安石接手这个工程倒是觉得是淤泥的原因,他妄图用人力“爬子”把河里的淤泥给弄走,可是治标不治本。
  
  只要黄河流淌,日后还会堆积。
  
  使用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都无济于事,再次决口。
  
  宋煊瞧着汹涌的黄河水,其实是有些担忧的,这船结实吗?
  
  可不是谁都有本事能从黄河手里逃生的。
  
  毕竟外地人坐羊皮筏子都是胆子大的很,认为本地人敢做这个买卖那就一定是安全的。
  
  可本地人几乎不会去坐,都是在岸边看着外地人坐,嘴里还评价一句……。
  
  “张都监,你清过淤吗?”
  
  “未曾。”
  
  “那你觉得这淤泥是怎么来的?”
  
  “黄河水带来的。”
  
  张君平掐着腰回答:“可是黄河水把泥沙带来,又给带走了。”
  
  “那为什么还会有大量淤泥存在,河床越来越高?”
  
  张君平被宋煊给问懵了,他方才给出的答案确实有失偏颇。
  
  但是一时间又想不明白。
  
  “张都监可是踢过蹴鞠?”
  
  宋煊的询问,张君平点点头:
  
  “我在军中会组织人踢蹴鞠,赌个彩头,毕竟酒水太少了。”
  
  “踢蹴鞠这项活动,是从头到尾有力气踢,还是一开始有力气踢然后慢慢累了没力气?”
  
  “自是第二种。”
  
  宋煊打了个响指:
  
  “不错,张都监就当黄河水踢蹴鞠踢到咱们东京城附近就踢累了,没有力气。”
  
  “所以我们才要给黄河支个招,让她重新获得力气把泥沙给踢走,这便是束水攻沙。”
  
  “啊?”
  
  “啊~”
  
  “啊!”
  
  张君平嗓子里吼出好几声后,又后退半步,眼里满是惊诧之色。
  
  他好好审视着宋煊:
  
  “宋状元此言,犹如拨开云雾见青天,我一下子就全都明白过来了。”
  
  “清淤好啊,清淤好!”
  
  张君平颇有些手舞足蹈的样子,他越发确信宋煊的理论是能行的。
  
  而且曹侍中也没有哄骗自己,跟着宋状元当真能够前途无量。
  
  在滑州积累了经验,黄河从昆仑山(张骞西行后提出河出昆仑,北宋仍旧延续此等说法)来,乃是天下第二大河。
  
  从群山当中穿行,定然是费了许多力气,带不走如此多的泥沙。
  
  张君平是觉得滑州修好堤坝后,绵延黄河的其余各处也应该如此做,方能更好的治理黄河。
  
  被张君平大叫欣喜若狂的声音所吸引的晏殊等人,也不知道宋煊同这唯一的武将说了什么。
  
  惹得他竟然这般欢喜,还说什么清淤好?
  
  “我还以为张都监是老成持重之人呢。”
  
  陈尧佐摸着胡须看向晏殊:
  
  “晏副枢密使,我对滑州颇为了解,若是你有不清楚的,我会尽力配合你的。”
  
  晏殊扶着柱子点点头,他是有些晕船的。
  
  “好,到时候就请陈府尹多操心了。”
  
  “分内之事,我定会好好挑起大梁,争取早日堵住缺口。”
  
  饶是沉稳的陈尧佐,听到这话那也是十分的带劲,机会是自己争取来的。
  
  那到了滑州,自己就要掌握全场了。
  
  滑州如今的治所是白马县。
  
  宋煊听着张君平的介绍,这里还有隋唐大运河的一段路,如今是永济河。
  
  他目之所及都是被黄河水淹了,看不见多少草青色。
  
  “天禧三年的决口,岸摧其摆布,如今怕是更甚。”
  
  张君平感慨了一句,主要是此番洪水并非仅仅局限在河道附近,而是四处泛滥。
  
  上一次决口就把白马县给淹了,此番怕是要波及更远,无疑是雪上加霜。
  
  宋煊虽然看过发大水,但是此时北宋无论是朝廷还是民间,对于洪水的袭击,都束手无策,只能忍受着。
  
  就算是北宋救灾自有一套流程,可绝不是有流程就能挽回大批损失的。
  
  宋煊觉得此次洪水波及范围广泛,整个滑州以及周边地区很可能也是同眼前一样,是汪洋一片。
  
  宋煊看见了大量被冲毁和淹没的农田。
  
  至于死尸漂浮水面,无论是人还是动物的,都有。
  
  “若是想要短时间内梳理此番灾祸,光靠着先前商议的那点人完全不够用。”
  
  宋煊此时站在船头,这里黄河水因为决口,反倒平坦了许多,颇有些八百里梁山泊的模样。
  
  “是啊。”
  
  张君平眼里也是有些担忧:
  
  “不光是要频繁征调民夫和物资,大量劳力被征发,必然会影响百姓生产和家庭生计,怕是几年都无法挽回损失。”
  
  宋煊觉得五十万贯怕是不够用的。
  
  他已经瞧见有不少灾民携家带口的坐船奔着东京城的方向去了。
  
  这些人在本地根本就没有活路。
  
  等船只到了白马县,也用不着下船,县城里也都被水淹了。
  
  许多百姓都被淹没大腿了,如此一来,没有干净的饮水,怕是会闹瘟疫。
  
  蛇鼠都上来了。
  
  众人倒是没有去县衙,反倒上了城墙,至少还能有下脚的地方。
  
  晏殊站在城墙上,瞧着外面水汪汪的一片。
  
  纵然是有心理准备,可是瞧见真实情况后,那也是极为心惊。
  
  此番决口也太严重了,若是下一次决口在开封,怕是东京城都要被淹没了。
  
  这让晏殊认为治理黄河刻不容缓,也不知道宋煊设计的束水冲沙有没有效果。
  
  相比于晏殊在这里思索宋煊治河的法子,陈尧佐已经开始干活了,他召集了白马县知县以及滑州知州过来叙话,询问各种事情。
  
  秦应站在陈尧佐身边,把纸笔都掏出来了,相比其余人,他们二人配合的时间也不算短。
  
  晏殊听了一会,发现这些人也都没有知道多少东西。
  
  于是他用眼神示意宋煊离开聊一聊。
  
  “我看你一直阴沉着脸,谁又惹你了?”
  
  “哀民生之多艰。”
  
  宋煊双手背后:“瞧见受灾的百姓没有无动于衷,我还是不够铁石心肠。”
  
  “倒还是个人,没有被官场给带歪喽。”
  
  晏殊也是慢悠悠的走着:
  
  “五十万贯不够用的,五六万人也不够用,最起码要翻一倍才行。”
  
  他脸上流露出难为之色:“今年给辽国的岁币怕是要拖延一段时间了。”
  
  宋煊瞧着黄澄澄的河面,这水往哪里排出去啊?
  
  至少先让地面的水消失,这样才好干活。
  
  “钱钱钱,大宋富裕了这么多年,钱都到哪里去了?”
  
  宋煊伸手指了指晏殊:
  
  “晏相公等高官俸禄可是不少,连我这个七品小官都不是只领一份俸禄。”
  
  “这点钱也占一部分,但最多的还是要维持军队。”
  
  晏殊也没有不承认,三司使程琳也跟着来了,他就算不想给钱,那也得先给用来赈灾,这是国策。
  
  “那就调拨大批厢军来此做活。”
  
  宋煊咳嗽了一声:“虽然不能给他们加工钱,但是可以让他们吃的好一些,这样也能让他们有所动力。”
  
  “就如同你在开封县那般利用犯人清淤一样?”
  
  晏殊觉得宋煊的法子是不错,但是如此多的厢军聚在一起,怕是大娘娘那里有些说不过去。
  
  毕竟人家孤儿寡母的,此地距离陈桥驿站那也算不得远。
  
  “对啊。”
  
  宋煊指着外面道:“若是征调百姓来干活,那就以工代赈,重建家园。”
  
  “以工代赈?”
  
  晏殊负手而立:“有点意思,你说说看。”
  
  “前往东京城乞活的百姓由我去清理汴河淤泥,以此来以工代赈,缓解压力。”
  
  “而大批留在乡间等待救援的百姓,则是由晏相公下令参与河道清淤、修筑堤坝等工程。”
  
  “通过提供粮食和一些低价的工钱来激励灾民的积极性,至于我是怎么调动犯人积极性的,想必晏相公也有所耳闻,照着分组效仿就成。”
  
  “如此一来,我们便是双线工程治理,滑州为主线,所需人力物力财力,以及时间会更长。”
  
  “东京城作为接纳大批灾民和想要挣钱的无业人员,继续清淤。”
  
  “兴许工程进度会大幅度提高,也能有更多的百姓存活下来,不至于在冬天饿死。”
  
  “嗯,倒是合理。”
  
  晏殊点点头,如今以工代赈在宋代还没有频繁使用。
  
  那也的是后期范仲淹用自己的名声圈了一波粮商的粮食后,又大兴土木,才彻底延续下来。
  
  “法子不错。”晏殊瞧着宋煊哼笑一声:
  
  “那我作为副枢密使请求调拨厢军过来,那也是十分合理的吧?”
  
  “大娘娘怀疑谁都不会怀疑你晏相公会带兵直扑东京城逼迫她下位,让官家亲政的事。”
  
  “你别把心里话借着玩笑话说出来试探人,很容易得罪别人的。”
  
  晏殊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叹了口气,他觉得宋煊太激进了。
  
  若是让曹利用等人来此坐镇,出现大批厢军,想必刘娥她也会夜里惊醒,会怀疑的。
  
  至于文臣那就没有那个顾虑了。
  
  “也就是我会装作没听到你说什么玩笑话。”
  
  晏殊指了指宋煊道:“我们如今最主要的是赈灾,不要搞有的没得。”
  
  “就算是我要坐镇在此,调拨大批厢军,大娘娘也会派人来监督的,想要调动他们来,可是不容易。”
  
  宋煊扶着城墙垛子:
  
  “其实我有个招数,算的上是歪门邪道。”
  
  “快说吧,就这里没外人,我看看到底有多歪门邪道。”
  
  “我大宋遭遇如此大的水灾,想必辽国也会知晓的,既然如此可以放出风声辽国会借机派兵讨要岁币,这不就能调动更多厢军来此来吗?”
  
  晏殊沉默,他没言语。
  
  因为连两国之事都可以被他拿来做文章,晏殊都不知道要如何评价宋煊。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此事怎么传播?”晏殊指了指一片汪洋:
  
  “若是有这个消息传出来,最先逃跑的便是本地还存活的百姓。”
  
  “让皇城司的人传播,他们专门干这个的,只在大娘娘耳边传一传,对外并没有什么影响。”
  
  “你呀,你呀。”
  
  晏殊也扶着城墙垛子,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
  
  因为他发现宋煊提出来的计策,虽然邪性让人想不到,但就是出其不意的好用。
  
  他没当官之前也是这样的思路轻奇,当官之后还是这样。
  
  就大雨天去掏无忧洞贼首的窝点这种思路,哪个知县或者府尹会想到并且付之行动的?
  
  “对了,无忧洞的人抓了你二哥,可是无事?”
  
  “他好的很。”
  
  宋煊哼笑一声:
  
  “不愧常年浸染在赌场,那都锻炼出来大心脏了,把无忧洞的人给哄骗的一愣一愣的。”
  
  宋煊与晏殊说了宋康的操作,听的晏殊也是嘿嘿直乐。
  
  他在南京城的时候,尽管宋煊远离了家乡,但是晏殊也打听过他家里的情况,那真是让人目瞪口呆。
  
  宋煊没有长歪,还真是老天有眼,大宋之幸。
  
  “你倒是心大。”
  
  晏殊觉得沉闷的心情好了一会,开口道:
  
  “十二郎,我们还是要调拨船只,分头行动,通知百姓以工代赈的消息。”
  
  “顺便去瞧瞧周遭的水灾蔓延到哪里了,一定要做到心里有谱,最后再请大娘娘调拨钱财和厢军。”
  
  “嗯,那就这么办吧。”
  
  他们二人很快就围绕着城墙转了一圈,倒是有许多百姓都坐在屋顶上,以及在墙头上行走。
  
  晏殊说了一下宋煊的思路,然后让大家都各自朝着几个方向去探查。
  
  最好能画出水图,如此一来才能更好的进行规划。
  
  陈尧佐知道晏殊是聪明人,而且对于滑州知州等人一问三不知的态度不满意,所以才会如此安排。
  
  他也没有反驳,晏殊安排的也是在理。
  
  于是一帮人便带着助手,向着各自安排的方向散去,乘船仔细探查。
  
  宋煊坐在船头,身后还跟着一艘船,避免出现意外。
  
  就这么时间,他发现周遭连点高大的树都没有。
  
  此处算是华北平原的地界了,兴许上一次滑州决口,陈尧佐已经砍了许多树来维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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