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王昌龄与岑参 努力加餐饭里的暖
第二十五章 王昌龄与岑参 努力加餐饭里的暖 (第2/2页)泽国从一官,沧波几千里。
群公满天阙,独去过淮水。
旧家富春渚,尝忆卧江楼。
自闻君欲行,频望南徐州。
穷巷独闭门,寒灯静深屋。
北风吹微雪,抱被肯同宿。
君行到京口,正是桃花时。
舟中饶孤兴,湖上多新诗。
潜虬且深蟠,黄鹄举未晚。
惜君青云器,努力加餐饭。”
读到“惜君青云器,努力加餐饭”时,王昌龄的手顿了顿,眼泪就涌了上来。“惜君青云器”——是懂他的才华,是惋惜他的遭遇;“努力加餐饭”——是劝他别太在意仕途,先照顾好身体,别让朋友担心。
没有华丽的词藻,没有激昂的口号,就这么两句家常话,却比任何安慰都管用。他抬头看着岑参,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哽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岑参拍了拍他的肩,笑着说:“别跟个娘们似的哭哭啼啼!江宁有秦淮河,有玄武湖,你去了多写点诗,寄给我!我还等着看你写江南的春天呢!”
“好!”王昌龄用力点头,把诗稿叠好,揣进怀里,贴在胸口,“我到了江宁,第一时间就给你写诗!你也多写点边塞的事情,我还没听够呢!”
第二天一早,王昌龄背着行囊,出了长安城门。没让任何人送,却在快到灞桥时,看见路边的柳树上,挂着个布包——是岑参放的,里面有一包刚烤好的饼,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路上饿了吃,别委屈自己。”
王昌龄拿起布包,心里暖烘烘的。他抬头看了看长安的方向,又看了看通往江宁的路,忽然觉得,这贬谪的路,好像也没那么难走了。
到了江宁,王昌龄住进了县衙旁的小院子。院子里有棵老槐树,一到夏天就开满了花,像岑参送他的诗里写的“正是桃花时”。他每天处理完公务,就坐在槐树下,拿出岑参送的宣纸,写江宁的雨,写秦淮河的夜,写玄武湖的荷花。
他给岑参写了封信,说:“江宁的雨,比长安软,落在荷叶上,像你诗里的‘北风吹微雪’,只是暖多了。我每天都吃你送的饼,没委屈自己,你放心。”信里还附了首《江宁春夜》,写的是槐树下的月色,字里行间,没了之前的低落,多了些平和。
岑参收到信,高兴得跟什么似的,赶紧回信:“能看到你写江南的春,比我自己去了还高兴!安西的风沙还在吹,我一读到你的诗,就觉得心里亮堂。你接着写,我接着看,咱哥俩,就算隔着千山万水,也跟在一块儿似的!”
后来,王昌龄在江宁待了三年,写了不少好诗,比如《采莲曲》里的“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都是他在秦淮河畔看到的景色。
他每次写诗,都会想起岑参的那句“努力加餐饭”,想起长安柳下的那壶热酒,心里就有了劲——不是为了仕途,是为了不辜负朋友的懂,不辜负自己的诗心。
天宝八载,王昌龄被调往龙标,离京前,他特意去了趟岑参的住处,却发现岑参又去了边塞。他在桌上留了封信,还有一枝从江宁带回来的莲蓬:“子建,我又要走了,去龙标。莲蓬是秦淮河的,你回来尝尝,比边塞的葡萄干甜。记住,你在边塞也要‘努力加餐饭’,别让我担心。”
岑参回来看到信和莲蓬,眼眶红了。他把莲蓬晾干,挂在窗前,每次写边塞诗,都要看看——那是江宁的春天,是朋友的牵挂。他写了首《寄王江宁》,说“相思不可见,空望织女星”,把对王昌龄的想念,都写进了诗里。
再后来,安史之乱爆发,两人断了联系。岑参在边塞浴血奋战,王昌龄在龙标保护百姓,他们心里,都没忘了长安柳下的约定——要好好活着,要接着写诗,要再喝一壶热酒。
可惜,他们终究没能再见面。王昌龄在亳州被叛兵杀害,岑参在安史之乱后郁郁而终。但他们的友情,却藏在了“惜君青云器,努力加餐饭”的诗句里,藏在了秦淮河的莲蓬和边塞的葡萄干里,藏在了两个诗人彼此懂、彼此劝勉的暖里。
现在读岑参的《送王大昌龄赴江宁》,还能想起长安暮春的杨柳,想起酒肆里的热酒,想起两个老朋友,一个怕对方委屈自己,一个怕对方丢了诗心,用最家常的话,给了对方最有力的支撑。
原来最好的友情,不是“苟富贵,勿相忘”,是你失意时,我懂你的才华,劝你“加餐饭”;是你远走时,我盼你的平安,等你的诗句。
就像长安的柳,每年春天都会发芽,他们的友情,也跟着春天,活在了每一个懂诗、懂情的人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