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元稹的宦海沉浮曾坐三个月的宰相
第五十章 元稹的宦海沉浮曾坐三个月的宰相 (第2/2页)就这么着,53岁的元稹,从虢州长史被召回长安,直接被任命为宰相。
接到任命那天,元稹都不敢信。他穿着朝廷送来的紫袍(宰相级别的官服),站在镜子前,看着里面那个头发都有点白了的自己,眼圈一下子就红了——熬了这么多年,从15岁考中明经,到53岁当上宰相,他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
第一次以宰相身份上朝的时候,他站在朝堂的前排,看着皇帝坐在龙椅上,看着下面文武百官的眼神,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终于能做大事了,之前的苦没白熬!”
他上任后,还真干了几件实事:比如改革税收制度,减少百姓的苛捐杂税;比如整顿驿站,不让官员再随便滥用驿站的人力物力;甚至还想跟周边的部落搞好关系,减少边境的战乱。那阵子,他天天忙到半夜,回到家累得倒头就睡,可脸上却带着笑——他觉得,自己的理想终于要实现了。
可他忘了,官场里最可怕的不是贪官,是党争——当时朝廷里分成两派,一派叫“牛党”,以牛僧孺为首;一派叫“李党”,以李德裕为首。这两派跟仇人似的,你支持的我就反对,你提拔的人我就打压,不管对错,只看派系。
元稹刚当上宰相,就成了两派都想拉拢又都想打压的对象。牛党想让他站到自己这边,李党也派人来跟他套近乎,元稹偏偏不想掺和这些——他想干实事,不想搞派系斗争。可在党争的漩涡里,“不想掺和”就是最大的错。
没过多久,李党就先动手了。他们找了个借口,说元稹当年在通州的时候,跟一个地方官有过节,还写过诗讽刺人家,现在当了宰相,肯定会公报私仇。紧接着,牛党也跟着起哄,说元稹是靠宦官当上宰相的,根本没资格坐在这个位置上。
奏折一封接一封地递到唐穆宗面前,全是弹劾元稹的。唐穆宗一开始还想护着他,可架不住两派官员天天闹,甚至有人在朝堂上跟元稹吵了起来,把朝堂搞得乌烟瘴气。宦官们一看元稹这么快就成了众矢之的,觉得他“不好控制”,也慢慢撤了对他的支持。
唐穆宗本来就没什么主见,被这么一闹,也烦了:“既然这么多人反对,那你就别当宰相了。”
就这样,元稹的宰相生涯,维持了三个月。
被罢相那天,元稹还是穿着那件紫袍,走出宰相办公室的时候,天正在下雨。他没打伞,就那么淋着雨走,雨水顺着头发流到脸上,分不清是雨还是泪。他想起三个月前刚上任时的意气风发,想起自己想干的那些实事,现在全成了泡影——不是他没能力,是这官场根本不给你干实事的机会。
罢相后,他又开始了被贬的日子。这次是被调到同州(现在的陕西大荔)当刺史,后来又被调到武昌当节度使。官职看着不算小,但都是远离长安的地方官,再也没机会回到权力中心。
到武昌的时候,元稹55岁了,身体越来越差,哮喘、头痛的毛病经常犯。他还是没闲着,到了武昌就整顿军队,修复城墙,还减免了当地百姓的赋税。有手下劝他:“大人,您都这岁数了,别这么拼命了,好好养身体吧。”
元稹笑了笑,咳嗽了几声:“我这辈子,要么在被贬的路上,要么在想做事的路上,现在能多做一点,就多做一点吧,万一哪天走了,也没遗憾。”
公元831年,元稹在武昌节度使任上病逝,享年57岁。临终前,他让手下把写的诗稿整理好,还特意嘱咐:“把我跟白居易的书信也收在一起,将来一起烧掉,免得给后人添麻烦。”
他走的时候,身边没有多少亲人,只有几个手下和幕僚。消息传到长安,白居易哭得不行,写了首《哭微之》:“今在岂有相逢日,未死应无暂忘时。”——这辈子,他们再也见不到了;只要还活着,就永远不会忘了对方。
宦海一场空,却留下了不朽的诗
元稹的政治生涯,说起来挺“惨”的:想当清官,被贬;想当能臣,被罢;一辈子都在跟贪官斗、跟党争斗,最后却啥也没斗过,连死都死在了远离家乡的地方。
有人说他“傻”,不懂官场规矩,不会站队,不然也不会落得这么个下场;也有人说他“倔”,都被贬了那么多次,还不改那认死理的脾气,非要跟现实硬碰硬。
只有他知道,他不是傻,也不是倔,是心里那点“理想”没灭。从8岁跟着娘读书开始,他就想“靠读书改变命运,靠当官为民做事”,这份理想,陪着他熬过了寒门的苦,陪着他扛过了贬谪的难,哪怕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他都没放下。
他在宦海里浮浮沉沉一辈子,没留下什么惊天动地的政绩,却留下了上千首诗。那些诗里,有他对韦丛的深情,有他对白居易的友情,更有他对百姓的同情、对官场的愤懑、对理想的执着。
比如他写“田家输税尽,拾此充饥肠”,是心疼百姓的苦;他写“垂死病中惊坐起”,是不甘理想的碎;他写“曾经沧海难为水”,是难忘一生的情。这些诗,比他的官职更长久,比他的宦海沉浮更动人。
有时候想想,元稹这辈子,算不算“失败”?从官场角度看,好像是——没当多久宰相,没干成多少实事,一直在被贬。从另一个角度看,他又没输——他守住了初心,没跟贪官同流合污,没在党争里迷失自己,还留下了这么多能让人记住的诗。
就像他写的:
“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
他就像秋天的菊花,在寒风里开得倔强,哪怕最后谢了,也留下了一身傲骨,让后人记住了这个在宦海里挣扎过、理想过、也遗憾过的元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