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泥尘与剑光
第一章 泥尘与剑光 (第1/2页)青泥巷的清晨,是被炊烟和吆喝声唤醒的。
雾气尚未散尽,湿漉漉地贴在青石板路面上,映着早起赶集人模糊的身影。张氏酒铺的招子依旧耷拉着,只是边角被露水打湿,沉甸甸地垂着。灶膛里,火苗“噼啪”舔着锅底,大锅里熬着的小米粥“咕嘟咕嘟”冒着泡,热气混着米香,勉强驱散了些许后厨的寒意。
风清云蹲在灶膛前,手里拿着一根烧火棍,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柴火。火星子偶尔溅出来,落在他洗得发白的粗布裤腿上,烫出几个不起眼的小黑点,他也浑然不觉。
他的目光有些空,望着那跳跃的、橙红色的火焰,思绪却飘得很远。
昨晚,他又梦见了那道剑光。
清冽如雪,斩裂昏沉的天幕,也斩碎了他十七年来习以为常的、泥泞而安稳的世界。梦里没有仙魔的嘶吼,没有空间的震颤,只有那一道纯粹到极致的光,和光尽头,那道模糊却无比清晰的白色身影。
“清云!清云小子!”
瘸子老徐一瘸一拐地掀开布帘,带着一股冷风钻进来,见他蹲在那儿发愣,不由得提高了嗓门:“粥都快糊底了!发什么癔症呢?前头客人都等着了,赶紧的,把粥端出去,再把昨儿晚上收进来的碗碟都给刷了!”
风清云猛地回神,应了一声,手忙脚乱地站起身,舀水冲洗着沾满柴灰的手。冰凉的水刺得他一个激灵,将那梦境残留的惊心动魄稍稍压下去几分。
他端着盛满热粥的木桶走到前堂,酒铺里已经坐了三两桌早起的客人。多是些赶脚的车夫和附近做小买卖的,就着咸菜疙瘩,呼噜呼噜喝着稀粥,谈论着镇上的琐碎闲事。
“听说了没?昨儿个晚上,天象邪门得很!”一个满脸络腮胡的汉子压低声音,对同伴说道,“我家那婆娘起夜,吓得差点瘫在院子里,说看见天裂开好大一道口子,里头有鬼影子在爬!”
“胡咧咧啥呢!”旁边一个瘦削些的汉子啐了一口,“那是打雷!秋雷,懂不懂?就是响动怪了点……”
“打雷能是那样?我听着心里头发慌,跟擂鼓似的,闷得喘不过气……”
风清云默默地将粥碗放在他们桌上,动作比平日里更沉默了几分。他们谈论的,就是他亲眼所见。那不是雷,也不是幻觉。那毁天灭地的恐怖,那力挽狂澜的一剑,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只是这些普通人,连窥见真相一角的资格都没有,只能在事后凭着模糊的感知,胡乱猜测。
而他,是看见了全程的人。
那一道剑光,不仅斩灭了仙魔,似乎也在他闭塞的心窍上,凿开了一丝微不可查的缝隙。一些原本他感知不到的东西,现在能隐隐约约有所察觉了——比如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一丝极淡极淡的凛冽气息,那是剑意残留;比如当他偶尔凝神望向青鸾峰方向时,心头会泛起的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
“清云,愣着干什么?快收拾桌子!”掌柜的拨拉着算盘,头也不抬地催促道。
风清云低下头,拿起抹布,开始擦拭旁边空出来的桌子。油污黏腻,残留着客人吃剩的菜汤和饭粒。这熟悉的气味,这日复一日的劳作,曾经让他感到安心,此刻却像一层无形的枷锁,捆缚着他的手脚,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他擦着桌子,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窗外,望向那条蜿蜒出镇、通往青鸾峰方向的泥泞土路。
去吗?
这个念头如同疯长的藤蔓,一夜之间已经爬满了他的心间。
去了又能如何?青鸾峰是传说中的“禁地”,寻常人根本不敢靠近,据说有去无回。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厮,去了恐怕连山脚都到不了,就会冻死、饿死,或者被山里的野兽叼了去。
更何况,那位如雪山之巅明月般的女子,是他这样的人能够企及的吗?那一剑的风华,与他这沾满油污的双手,隔着云泥之别。
理智告诉他,留在酒铺,虽然平庸,但至少能活着。
可是……活着,如果只是像现在这样,日复一日地擦着永远擦不完的桌子,洗着永远洗不净的碗碟,听着永远听不完的闲言碎语,直到像老徐一样瘸了腿,像掌柜的一样只会拨拉算盘……那和巷子口那潭死水,又有什么区别?
那道剑光,已经照见了他生命的另一种可能。哪怕那种可能遥不可及,哪怕前路是万丈深渊,他也……想去看看。
“喂!小子,叫你几声了?耳朵聋了?”一个不耐烦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带着浓重的酒气。是镇上有名的泼皮无赖,赵四。他一只脚踩在长凳上,指着地上打碎的酒杯和洒落的酒液,“没看见爷的酒杯掉了?还不赶紧收拾干净!毛手毛脚的,吓着爷了,这酒钱你得赔!”
若是往常,风清云会立刻低下头,默不作声地收拾,然后自认倒霉地从自己微薄的工钱里扣出几个铜板赔上。忍气吞声,是他在底层挣扎求生存学会的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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