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因果线的世界

第189章 因果线的世界 (第2/2页)

意念顺着因果线流出的瞬间，陈维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彻底抽空、撕裂。他眼前彻底一黑，身体软倒下去。
　　
　　但在意识沉入黑暗的前一瞬，他“看到”了反馈——
　　
　　巴顿那条即将断绝的熔岩铁线，猛地一滞，然后剧烈地、不甘地一挣！黑暗深处传来的怒吼，似乎多了一丝狂暴的生机，而非纯粹的垂死哀鸣！
　　
　　索恩飘忽欲散的闪电线，也奇异地稳定了一刹那，尽管依旧微弱，却不再继续溃散。
　　
　　艾琳的镜光线和塔格的冻土线，接收到的瞬间，同时传来一阵清晰而急促的“波动”——那不是语言，更像是惊愕、确认，以及随之而来的、更加凝聚的抵抗意志！侧翼平台处，镜海的光芒似乎重新亮起了一分，塔格的怒吼中带上了某种豁出去的狠厉。
　　
　　与此同时，陈维感到自己与赫伯特、罗兰之间的连接线，也骤然变得更加明亮、更加坚韧。赫伯特演算的动作猛地一顿，像是接收到了某种无法理解却至关重要的“启示”，他眼中混乱的数据流突然变得清晰了一瞬。罗兰则闷哼一声，握紧金属管的手臂肌肉贲张，仿佛凭空生出了一股力气。
　　
　　就连被罗兰背负着的、昏迷的维克多身上，那灰白色的锁链网络，似乎也因这阵波及整个星图厅“因果层面”的微弱涟漪，而产生了刹那的凝滞。
　　
　　然而，拨动因果的代价，立刻显现。
　　
　　那些原本专注于物理围堵和能量侵蚀的暗斑怪物，仿佛被这无形的涟漪激怒了，或者……被这清晰的“因果扰动”吸引了。堵在前方的最大的几个暗斑，轮廓猛然膨胀、扭曲，发出无声的、却让灵魂冻结的尖啸。它们身上延伸出的污浊黑线，不再仅仅试图缠绕，而是如同嗅到血腥的毒蛇，猛地噬咬向陈维身上那几条最清晰的因果线，尤其是连接观测塔的那条！
　　
　　更可怕的是，陈维感到自己与这片星图厅、与那沉寂的观测塔之间，似乎也因他刚才的举动，被强行“标记”了，产生了一种更深层、更危险的“因果纠缠”。
　　
　　“陈维！”赫伯特扶住软倒的他，惊骇地发现陈维的体温低得吓人，气息微弱，但那双勉强睁开的眼睛里，瞳孔深处似乎有细微的、暗金色的时之沙碎芒在无序地旋转、逸散——这是灵魂与规则层面严重透支、甚至开始崩解的征兆！
　　
　　“他干了什么？！”罗兰急问。
　　
　　“他……干扰了‘因果’！”赫伯特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震颤，“虽然极其微弱，但在这个规则显化的地方……效果被放大了！那些东西被彻底激怒了！”
　　
　　果然，前方的暗斑不再满足于围堵，它们蠕动着，开始主动挤压过来，所过之处，星光熄灭，规则之线扭曲断裂，留下一道道粘稠的黑暗轨迹。它们的目标明确——这个胆敢“拨动琴弦”的脆弱存在。
　　
　　退路已绝，前路被彻底封死。陈维的意识在黑暗中沉浮，仅凭一丝不甘在强撑。
　　
　　就在这真正的绝杀时刻——
　　
　　陈维那因过度透支而濒临熄灭的感知，却捕捉到了一个极其微弱的、来自星图厅更深处、观测塔方向的……回响。
　　
　　不是攻击，不是召唤。
　　
　　是一种……共鸣。
　　
　　与他胸口的古玉，与他刚刚强行拨动因果线时逸散出的、那一丝极其稀薄的“桥梁”气息，产生了微弱却真实的共鸣。
　　
　　随着这共鸣，连接他与观测塔的那条即将被黑色触手扯断的古老晦涩的“线”，忽然亮了一下。
　　
　　不是变强，而是变得……清晰。
　　
　　清晰到，在那线的另一端，观测塔的方向，陈维“看”到了一个极其短暂的、一闪而逝的“景象”：
　　
　　观测塔基座某处，一道原本完全闭合、与周围浑然一体的暗金色符文环，极其细微地……转动了微不足道的一格。
　　
　　紧接着，一条被隐藏、被遗忘许久的、极其狭窄的“星光小径”，如同沉入水底的浮桥被轻轻提起，悄然无声地，在狂暴的暗斑与混乱的能量流之间，显露出来。这条小径歪歪扭扭，时隐时现，却笔直地通往观测塔底部一个极其不起眼的、类似检修入口的缝隙。
　　
　　这条小径的显现，并未引起暗斑的立即注意，因为它似乎利用了星图网络本身某个预设的、极其隐秘的“盲区”或“后门”。
　　
　　是古玉的共鸣，加上他拨动因果引发的涟漪，意外触发了观测塔的某种……应急机制？
　　
　　还是……那位沉睡的守夜人，或者更古老的存在，留下的最后一丝怜悯与指引？
　　
　　没有时间思考了。
　　
　　“那里！”陈维用尽最后力气，抬起颤抖的手指，指向那条刚刚浮现、仿佛幻觉般的星光小径。
　　
　　赫伯特和罗兰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起初什么也看不见，但赫伯特立刻调整了自己的“阅读”频率，片刻后，他眼中爆发出绝境逢生的光芒：“我看到了！一条隐藏路径！快！”
　　
　　罗兰二话不说，再次背起维克多，用几乎要拉伤肌肉的力量，拖着伤腿，朝着陈维所指的方向猛冲。赫伯特则半拖半抱着几乎失去意识的陈维，紧紧跟上。
　　
　　暗斑怪物发现猎物突然转向，发出无声的愤怒咆哮，污浊的黑线疯狂卷来，试图拦截。但它们似乎对那条突然出现的星光小径有些忌惮，或者说，那条小径所在的“规则盲区”让它们的攻击发生了微妙的偏斜。
　　
　　险之又险。罗兰的衣角被一道擦过的黑线腐蚀出破洞，赫伯特感到小腿传来一阵刺骨的冰寒。但他们终究是冲上了那条狭窄、虚幻却真实存在的星光小径。
　　
　　一踏上小径，周围的狂暴能量流和暗斑的压迫感陡然减轻。小径两侧仿佛有无形的墙壁，将混乱隔绝在外。但小径本身也极不稳定，光芒闪烁，仿佛随时会消失。
　　
　　他们不敢停留，沿着这唯一的生路，拼命向前奔跑。身后，暗斑的咆哮和星光湮灭的声响被迅速拉远、模糊。
　　
　　前方，观测塔那冰冷、古老、布满岁月尘埃的暗金色塔身，越来越近，越来越真实。
　　
　　塔基上，那道微微转动了一格的符文环下方，一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幽深的缝隙，如同沉睡巨兽微微咧开的嘴，静静地等待着他们。
　　
　　是最终的避难所？
　　
　　还是另一个未知牢笼？
　　
　　陈维在彻底陷入黑暗前，最后一个模糊的感知是，他与同伴们那些颤抖的因果线，并未因他们的逃离而变得安全。相反，那些线仿佛被拉长、绷紧，连接着后方黑暗中依旧在苦战、在流血的同伴，也连接着前方这座沉默高塔的未知命运。
　　
　　他拨动了因果的琴弦。
　　
　　余音未散。
　　
　　风暴，或许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