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八章 进行时
第四百九十八章 进行时 (第1/2页)……
夜幕降临,寒气从砖缝、栅栏间无孔不入地钻进来。
盛长权点燃号舍壁上提供的小小油灯,豆大的火苗摇曳,勉强驱散方寸间的黑暗,他裹紧了棉袍,呵了呵冻得有些僵硬的手指,继续提笔作答经义题目。
油灯烟气熏人,空气愈发浑浊。
远处,巡更老吏那缓慢而沉重的脚步声,如同钝器敲击着寂静的夜,一下,又一下,带着一种无形的威压,更清晰的是某个号舍里传来的、撕心裂肺又拼命压抑着的咳嗽声,在万籁俱寂的贡院里回荡,平添了几分凄凉与绝望。
就在这煎熬的时刻,一场猝不及防的倒春寒裹挟着冰冷的雨丝,骤然席卷了考场!
寒风如同失控的猛兽,尖啸着从号舍上方敞开的顶棚、从栅栏的间隙狂灌而入,冰冷的雨点噼啪砸落,瞬间打湿了靠近栅栏的卷角。
“嘶……”
“呃啊!”
周遭顿时响起一片倒抽冷气和牙齿咯咯打颤的声音。
许多本就体弱的士子猝不及防,被冻得浑身筛糠般颤抖,连握笔的手都稳不住。
只听“啪嗒”、“啪嗒”几声轻响,墨汁滴落在洁白的卷面上,晕开刺眼的污迹,随即引来几声压抑不住、充满懊恼与绝望的低呼!
“我的卷子!”
“天亡我也!”
“……”
刺骨的寒意同样侵袭着盛长权,冰冷的空气仿佛带着冰碴的细针,无孔不入地刺入骨髓,他握着笔的手指关节处,肉眼可见地泛起了冻红,一丝微微的麻木感沿着指尖蔓延。
然而,就在这寒意即将侵蚀更深之际——一股精纯、灼热、完全受他意志掌控的暖流,自丹田气海处轰然勃发!
这并非寻常武夫的内力蛮冲,而是源于他穿越灵魂深处觉醒的奇异天赋——对自身气血精微入毫的控制力。
意念微动,那股暖流便如臂使指,瞬间分化为无数道纤细却坚韧的热线,精准地沿着特定的经络路径奔涌。
它们如同最灵巧的织工,在皮下筋膜间迅速编织成一张无形的、温暖的火网,牢牢锁住核心体温,同时,更多的“热线”精准地涌向四肢末梢,尤其是指尖,那冻红的僵硬感,如同春阳下的薄雪,几个呼吸间便消融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温润如玉的灵活与稳定。
寒意对他而言,此刻已如同隔靴搔痒。
只是,盛长权面上却无半分异样,甚至刻意让指尖保持着那抹冻红,未曾完全褪去。
为了维持住“盛家六郎”这个文弱书生的表象,他依旧如寻常士子般,将双手拢到嘴边,认认真真地呵了几口白蒙蒙的热气。
虽然,这热气对此刻的他而言纯属多余,但姿态必须到位,他又使劲地相互搓揉着指尖,动作幅度甚至比旁人更大些,仿佛唯有如此才能恢复知觉。
做足了这番姿态,他才重新提笔,蘸墨,落笔于卷上。
那动作流畅自然到了极致,笔锋稳健如磐石,不见一丝因寒冷而产生的滞涩或抖动,他微微垂首,神情专注,仿佛周遭的风雨呼啸、邻舍的哀叹咳嗽、巡吏沉重的脚步,都与他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
这屏障,既是心志的坚韧,又何尝不是那层由精妙气血构筑的“暖炉”?
这份在极端恶劣环境下展现出的、近乎诡异的超然定力,让那个提着昏黄灯笼、蓑衣上滴着水、艰难巡场的老吏,在经过他的号舍栅栏外时,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浑浊的老眼透过雨帘和栅栏缝隙,落在那沉稳如渊的身影上。
老吏在贡院当差数十载,阅尽无数士子百态,或紧张惶恐,或焦躁不安,或冻得涕泪横流、蜷缩一团,如此刻这般风雨不侵、心若止水、连搓手动作都带着一种奇异节奏感的,实属生平仅见。
他心中暗赞一声:此子心志,坚如磐石!
恰在此时,盛长权刚刚完成的一份经义卷子正摊开放在一旁,等待墨迹晾干,那卷面朝上,被灯笼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
老吏虽隔着几步距离,又兼风雨晦暗,但只那惊鸿一瞥,便觉一股清雅刚健之气扑面而来!
那字!
只见卷面上墨迹淋漓,字字分明。
笔锋并非一味追求刚劲,而是刚柔并济,如行云流水,飘逸中蕴藏千钧筋骨,转折处圆融如意如羚羊挂角,结构疏密得当似星罗棋布,章法更是严谨中透着挥洒自如的洒脱。
整篇看去,如同精心织就的一匹墨色锦缎,赏心悦目至极,更妙的是,每个字都仿佛蕴含着一种内敛的“力”,笔画的起承转合间,隐隐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律和稳定感,仿佛执笔者腕力千钧,却又举重若轻。
即便是最挑剔的翰林学士,怕也难在这字迹上挑出半分瑕疵。
老吏虽不通高深文墨,但几十年在贡院耳濡目染,也练就了几分眼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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