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七十五章 道族
第一千二百七十五章 道族 (第1/2页)北海凄寒,冰雪万丈,沧州险峻,黑水横流。
在这深险之地,却突兀见仙山,一高一低,一左一右,高者如同牛角,低者如同侧身回望的小犬,气息相连,浑然一体。
夕阳已经垂落地面,满天的雨雪中透着彩色,隐约能见晚霞,高山上只有一湖,漆黑如墨,山间有雪,孤零零支着一根通体碧玉的鱼竿,一旁的青石堆满冰雪,正放着一本黑皮书卷。
本该坐人的地方只有一枚蒲团,不见人影,老人离开位置,倚靠在青石之下,披着一身蓑衣,斗笠罕见地解下来了,露出落满飞雪的白色发髻。
那两只手苍老斑驳,正捏着一顶青色竹笠,老人指头很是灵巧,三指笠身持住,拇指将把竹骨翻起来,食指轻轻一伸,便将夹在指缝中的箬竹叶穿过去了…不过片刻,把两沿包的严严实实。
“萧前辈!”
萧瑟的寒风中传来明朗的声线,一个有如玉般的青光坠落下来,听着青年笑声:
“萧前辈,襄地出事了。”
老人将箬竹叶一折,插到斗笠底下去,一整沿浑圆如意,才见到他有笑容,将这极为轻便的竹笠抛了抛,两指捏起来,对着寒雪中的晚霞端详,轻声道:
“是洛下罢!”
便见雨雪中走来一青年,一身白衣,容貌俊朗,目光含笑,行了一礼,道:
“正是。”
老人仍然在端详手中的竹笠——此物编得严严实实,不见一点空隙,挡在他面前,天边的霞光难以穿透,只在他身上投下圆形的黑色阴影,随着落下的夕阳渐渐拉长。
青年言罢,静静地站在他身侧,听着老人笑道:
“年宗主不说,便是要我猜了。”
青年摇头失笑,答道:
“我都猜了个十之八九,更别说萧前辈了,自然是那位魏王——斩了个无名气的紫府中期,如同杀鸡一般。”
萧前辈幽幽地:
“杨氏与宋帝自会支持,举仙一事,他们巴不得越多越好——当年也是算计着司马伯休将突破,只是这根朽木莫肯委曲求全,偏要铤而走险。”
青年点头:
“要是他委屈些,也能撑到立国,为杨氏添色,可惜…他既安排好了后事,终究是要求道的,也料准了杨氏不能和他计较。”
“阴司又不姓杨。”
天边的夕阳已垂落至地面以下,晚霞消散,明月冉冉升起,雨雪一时停了,萧初庭这才把竹笠戴上,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飞雪,道:
“年宗主神通有长进,如今庆濯恐怕不是你对手。”
那真人听了这话,只摇头笑,道:
“我与他不过伯仲之间,只是我家真君成了,于是泽被我身,若是把我放在长怀山,未必能比他好。”
直至此刻,他的目光有了一分幽然,失笑道:
“再者,比这些东西并无意义,我也好,他也罢,证位的可能都不高,有时外头的人羡慕我们,我们反倒还羡慕他们。”
“一如萧前辈,只要能站在这个天下风云的巨浪之顶,伸手就能够着云端了,自有果位之机,我们这些求余求闰的,只能在地上仰望。”
萧初庭已转过身,静静地道:
“年懿道友…这三十年来,你我也算有一份交情,此去海内,可有什么提点萧某的?”
他的语气已经很郑重,正式用了道友的称呼,年懿也收起面上的笑容,神色沉静,幽幽地道:
“不敢说提点。”
他道:
“前辈如今神通收敛,我看不清楚,便不好猜,可坎为正位,闰路难行,好在喜余,『合水』、『渌水』自是不必想了,在前辈眼前的无非三条路。”
他伸出三个指头,叹道:
“修『坎水』,进得正果,退为偏余,这两头都不走,兴许可以去试一试『牝水』。”
年懿转头去看他,萧初庭失笑:
“我不肯学司马伯休,也没资格学司马伯休。”
年懿眼中光彩渐生,道:
“前辈有正果可修?可是…那位真君…”
萧初庭复又笑起来,却并不细说,他的声音沙哑:
“或可一试。”
年懿深思一阵,道:
“当年真君成道,天外交手,战在【道着墟】,多年方才归来,应答渐少,我去了玄真山拜访,也得过一二启示。”
年懿目光灼灼,道:
“晚辈虽然不知萧前辈还有何等底牌、靠山…是否是因为沧州的这位才前来北海,可萧前辈若能得『坎水』,『玄乱闇世冯越真君』一定极为赞许…”
“修越真君…”
萧初庭毫不意外,道:
“老夫不是金一那位,亦没有再来一世的资本,如若得『坎水』,为平息诸龙,必行泆事,年道友不必再提。”
他目光静静地望着青年:
“年道友也应该知道,我想问的不是太阳道统。”
年懿负手而立,目光中有了踌躇之色,道:
“晚辈以为,除了沧州这位,一定还有他人,萧前辈若是愿意告知晚辈…何人愿意为萧前辈出手,年懿自当毫不吝啬,一一阐明。”
这位老真人迈步向前,低头看着漆黑如墨的湖水,道:
“不可能。”
月光澄澈,山间一时寂静起来,年懿神色有了轻微的变化,幽幽地道:
“既然如此,恕晚辈不能听命。”
老人沙哑一笑,道:
“恕不远送。”
年懿深深地看着眼前的老人,并未动弹,这位萧家真人已经走到了湖边,把那渔竿抬起来,随口道:
“老夫早年受时局所困,为了护佑宗族,不得不终日炼丹理政,后来压制迢云诸家,收复余山,埋下乌氏棋子,成道时已经三百岁,步步走到今日。”
“天上的这些大人们支持也好,不支持也罢,已是定局,难道有谁厌我成道,便不证了么?自然不可能。”
他目光中并没有紧张焦急之色,而是一片坦然,微微一笑,道:
“既然他们支不支持我都要证,实则知不知道也并无差别,无非听个新鲜,心头有个准备,哪怕是薛殃在獾郡等着我,我也照旧要去的。”
年懿默然不语,他也是有证道之心的人,面对眼前的萧初庭,心中实则有成全之心,只低声道:
“真人既然下定决心了,我亦无好劝,只在你我私交,能说一分的晚辈绝对不说半分。”
他目光炯炯,踌躇了好久,才组织好了言语,道:
“山上是不会喜欢水德正位有主的,一个兑金已经让他们头疼到这种地步…更何况…想必萧真人自己也明白,前辈从来不是安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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