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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6章 谐辞隐言,本体不雅

第246章 谐辞隐言,本体不雅 (第2/2页)

事实上,在万历皇帝出宫南巡之时,这股风便开始刮起来了。
  
  随着皇帝途径顺天府、河间府、济南府,距离江南越来越近,这股风也刮得越演越烈。
  
  在上月下旬,也就是九月二十一日的时候,行在通政司在邸报印发了文章《新政正在起变化》,一方面表明皇帝这次南巡的目的在于继续推进新政,另一方面又不点名不道姓地警告了一些官吏。
  
  文章说。
  
  “最近这个时期,在部分乡绅豪右、士林儒生、高官显贵中,反对新政的‘柔克份子’表现得最坚决最猖狂。
  
  他们不顾一切,想要在大明朝的土地上,刮起一阵害禾稼、毁人口的地震,不惜掀起一场场民乱,发布一张张揭帖,挑拨天下百姓的矛盾,只为阻碍新政继续进行下去。
  
  现在‘柔克份子’的进攻,还没有达到顶点,他们正在兴高采烈,即将走向顶点。
  
  皇帝作为天下的袖领,预见到了这一点,于是出宫南巡。”
  
  刻薄的措辞,寡恩的定性。
  
  一股直冲天灵的寒意,势如破竹地传递到了江南,传递到了南京部院。
  
  正所谓投石问路,石头落入水中,自然是水花四溅。
  
  有人惊惶失措,闭门躲灾。
  
  有人阳奉阴违,加速串联。
  
  有人怒不可遏,动作不断。
  
  以海瑞的名义伪造《劾张居正疏》,借题发挥,痛斥新政;匿名的文章指责内阁,言说朝野内外的政治互信,遭到严重破坏;甚至有谶纬直指皇帝,咒骂皇帝早晚遭雷劈。
  
  揭帖、报纸、奏疏、密信,如同雪花一般在江南散布。
  
  “现在学子上街游行,小民也应该跟上去!”
  
  “形势非常严重,朝廷已经进退失措了!”
  
  “局势已是一触即发,张居正他们混不下去了,该致仕了!”
  
  “南人北人应该轮流坐庄!”
  
  “北人的卫所跟着北京走,南人的卫所跟着南京走!”
  
  纷纷的议论,万历皇帝登基不过八年,竟数落出了三十多万条意见、错误、罪状,涌动的暗流几乎夺淮而出!
  
  然而。
  
  正所谓不是真龙不过长江。
  
  负隅顽抗本就是题中应有之意,并未超出中枢的预料。
  
  皇帝的行程仍旧不疾不徐,探访老臣,视察民间,指导水利。
  
  只有一道名为《关于江南整顿风气的指示》的诏书,平平淡淡地送到了南京部院的案头,简单的标题,似乎就像中枢在新政一事上,绝无回旋的平静与坚韧。
  
  至于整的是什么风,诏书没有说得太透彻。
  
  只不过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与这道诏书一同抵达南京的,还有先行官礼部侍郎何洛文及其属官。
  
  南京礼部很是识趣,礼部尚书刘斯洁退避三舍,为何侍郎腾出了公署,便直接告病在家。
  
  何洛文是粗鄙北人,毫无礼数。
  
  他肆无忌惮霸占礼部公署,公然以堂官自居,隔三差五提问军民官吏,搅得南京城鸡犬不宁。
  
  一如今日,十月初七本是照例休沐的冬至,礼部大堂中仍旧济济一堂。
  
  “太史公曰,敢犯颜色,以达主义。”
  
  “其主义者,义理之名也,谓学之所宗,人之精神,群之制象。”
  
  “本官奉命整顿风气,今日且整一整尔等的,地域主义。”
  
  说罢这句,何洛文坐在正位,悠哉地举起茶盏,呷了一口。
  
  所谓新朝雅致,除了生造词汇外,旧词新意也深得其中三昧,新的就是好的,新的就是象征进步的。
  
  就好似地域主义一词,跳出了南北对立的窠臼,精准而委婉地概括了如今江南军民百姓的广泛思潮,不可谓不好。
  
  可惜与会的有识之士并不能感受到其精妙所在,礼部大堂内,仍旧寂然无声。
  
  何洛文也不介意,他放在茶盏,拿起手边的一份卷宗,挨个点名:“南京礼科给事中施观。”
  
  话音落后,并没有迎来意料之中的响应。
  
  众人齐齐扭头看去,后者却是无视了投来的视线,低头不语。
  
  何洛文倒是习以为常,他转头看了过去,自顾自说道:“施给事中。”
  
  “京师、留都并重,当弘南枢之用。凡礼制营建诸务,宜先下留曹集议。盖众议既洽,庙算斯精,犹三人之谋可裨诸葛。”
  
  “这是施给事中所作文章的原文吧?”
  
  这是施观在南京国子监学报的公开刊物,甚至还有白话版本散布给百姓——北京、南京应该是政治上的两个核心,应该多发挥南京的作用,一些礼制上的基本建设,可以事先交给南京讨论,再由北京定夺,三个臭皮匠,合成一个诸葛亮。
  
  天方夜谭的提议,针对的点却很明显。
  
  清丈这种国策,怎么能仍由某个人,或者某一部分人独断专行呢?
  
  推行了这么久,南方百姓怨声载道,不就是因为中枢无视了南方百姓的利益么?
  
  如果让南京发挥本有的政治效用,怎么还会沦落到皇帝南巡的地步。
  
  施观闻言,终于抬起头来,抿着嘴唇反问道:“为国本计,有何不妥?”
  
  心中不满之下,连官场敬称都省了。
  
  何洛文点了点头,竟然真就没再多说什么。
  
  这些人没什么不敢裹挟的。
  
  下到江南百姓,上到留都的政治地位,都是抗拒新政的筹码,实在没有整顿的余地。
  
  何洛文在卷宗上轻轻记了一笔“柔克份子”,默默合上。
  
  他捏起另一份卷宗,口中点到:“刑部主事林绍。”
  
  一位三十余岁的中年官吏显然是事主。
  
  他抬起头,径直与何洛文对视,怡然不惧。
  
  何洛文扫了一眼卷宗,开口质询道:“林主事,坊间都说你公然歧视北人,但凡是南人作案,你便大开慈悲之门,但凡北人作案,你便罪加一等。”
  
  “可有此事?”
  
  林绍脸色难看,冷哼一声:“无稽之谈!”
  
  何洛文将卷宗翻了一页,头也不抬:“无稽之谈?”
  
  “南人投湖轻生,你判了无辜同行的北人好友赔银二百两;北人跳河自尽,分明是被南人骗去白银数百两,你却说正常交友,还抢夺焚烧了死者姊妹留存的借据。”
  
  “北人盗窃南人八十五两,你判了牢狱一年;南人盗窃北人三百三十两,报案后,你只判赔了一百一十八两。”
  
  “北人马车夫报案说自己被捅刺割喉,你得知那案犯是南人,非但免去牢狱之灾,反倒赠予其1500文。”
  
  “南人持刀与北人化解前嫌不成,捅刺脖颈,流血披面,如此大恶,你也免去了案犯的牢狱之灾,甚至还写信安抚贼人,好生知心了一回。”
  
  “每有南人状告北人,你便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将人逮拿下狱。”
  
  “前些时日就有这么一桩事,你分明知道前者乃是诬告,却死不悔改,不仅不肯还人清白,竟派遣捕快,夤夜叩门,胁逼坊间戳你脊梁骨的百姓。”
  
  “甚至大放厥词,说要逐步废除南方军民犯罪论死的沉疴积弊。”
  
  “这桩桩件件,莫非都是本官的无稽之谈?”
  
  不是何洛文功课做得足,实在是这等冤案太多,故纸堆里随便一扒全都是。
  
  或许是无意识地歧视,或许是有意挑拨南北对立,总之就是在事实上裹挟了南方百姓,塑造了集体意识,加入了这场与北方朝廷对峙的洪流当中。
  
  禁用死刑天下没人同意,但你要说只对南人禁用,还真不好说了。
  
  同样的道理,士绅们说江南赋税重,清丈不该,朝廷视若无睹,但若是整个江南都这样说,清丈可就未必能继续下去了——甚至事实上就是因此遇到了阻碍,才有皇帝此次南巡。
  
  可以说,林绍这些人,无一不是国贼!
  
  然而林绍听后,脸色却没有多余的表情。
  
  他轻蔑一笑,昂起脖颈,理直气壮道:“江南承天下赋税之重,岂能与北人一概而论?”
  
  “律令之秤向南人倾斜,才是大明律的正义之所在!”
  
  林绍自有一套说服自己的脑回路。
  
  由于南人在赋税分配中处于重要地位,三法司在处理南人违法犯罪案件时,应该坚持宽严相济的刑律准则,区别对待南人违法犯罪案件。
  
  这是从实际出发的义理,怎么能说是地域主义呢?
  
  何洛文一时无言。
  
  这就是南北地域之争的恐怖之处了,南方人在这种话题上有着无可比拟的政治豁免性,哪怕当着他这个北人礼部侍郎的面,都敢理直气壮说出这等话。
  
  不是地域主义?
  
  换他何洛文这个北人说这些话试试?除非他想老实做官,不再出版文集。
  
  以往他还不敢公然碰这种事,得亏现在是上面发话了,才敢壮着胆子在这些南人面前挺直腰杆,斥一声歪风邪气。
  
  何洛文摇了摇头,在卷宗上再度写下“柔克份子”四字,又默默合上。
  
  他顿了顿,转而看向另外一人:“提学副使方良曙。”
  
  所谓提学副使,全称是提刑按察使司提督学道按察副使,管辖本省教育的正四品大员。
  
  如果说前二人的路数,是裹挟留都与百姓的话,方良曙就更为可恨了。
  
  其人干脆将手伸到了县州府各级儒学当中。
  
  四处蛊惑学生,联名上书。
  
  说什么,现在官学里对官吏领袖儒学很不满,应该展开广泛的讨论,要不要让官学自行其事——也就是让朝廷只出钱,至于管理,还是让士林名流们来负责。
  
  至于哪里的士林名流?不好意思,北方没有士林。
  
  何洛文对这厮厌恶得不行,喊人的语气更是生硬,就要直接开口呵斥。
  
  孰料,他口中的话还未出口。
  
  被喊到的方良曙霍然起身,嗤笑着直接打断:“何侍郎,你不要跟我说这些,我们说的事不在一个层面。”
  
  “我无原则无底线永远站在自身地域这边。”
  
  ——
  
  这章引用文献用爽了,可以没有一个敢贴出来,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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