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基金会
第19章 基金会 (第2/2页)王濛打电话和余切道歉:“我们远远比不过国外的稿酬,只是别人的十分之一,甚至几十分之一。甚至不如福门托奖的奖金,那可是五万美金!真是对不住!”
作为文学界的goat,王濛之所以感到羞愧,是因为这两年变化十分大。自余切在宝岛《联合文学》拿到四万六千美金的天价稿酬后,作家纷纷走向海外,接着被海外的稿酬震惊得瞠目结舌。
新一轮的稿酬变革开始了。
因为涉及到自身利益,这些长期生活在计划经济体系的作家们,用很短的时间搞清楚了“合同,版税,代理,佣金”这些东西,变得相当精明。
他们一下子意识到,曾经计划经济年代的稿酬体系,对他们这些成名作家而言很不利。和吃大锅饭一样,就算你做到了大作家,了不起二十块钱每千字,而一个厉害一些的文学系新生,他也能拿六到二十块钱,没有区别。
而且因各种原因,稿酬和意识形态相关,总是呈现钟摆一样的巨大震荡。
写长篇《李自成》的姚雪银,他第一卷46万字,写成于1963年,拿了两万块钱稿酬;第二卷八十万字,发生在七十年代,出了稿酬方面的“限薪令”,他竟没有稿酬,只得到生活补助270元。
搞笑的是,他爱人帮他的打字,反而拿到了350块钱的报酬。
出版社实在是觉得姚雪银太惨了,送了他许多套样书作为报酬——不多不少,正好250套!
然后姚雪银就崩溃了:我每个月只有四十块钱的基本工资,又无稿酬,让哥们怎么写下去?
当八十年代,稿酬又一次从转向另一端的时候,姚雪银就开始疯狂写了,作家二月河批评姚雪银“给李自成加了太多戏”,“过分拔高了这个人”。
“不知为何,他简直要把李自成写成完美无缺的领袖。”
这有可能是姚雪银的个人喜好,也可能是因为新的稿酬制度出来了,姚雪银为了水文,就猛吹李自成了起来。
王濛谈到现在办杂志的困难。
“原先我们没有文章可以刊登,老作家不敢写,年轻人不会写;现在我们的文章太多,作家太多,但最好的作家还是稀缺……大家为了争夺这些人,拼命的涨稿酬!结果没想到,外面的狼来了!”
余切道:“你把《人民文学》发到宝岛和港地,发到欧美的华人社区怎么样?”
“不怎么样!你要能办成这件事情,你来做文化部长好了!”
余切显然是开玩笑的,王濛也知道。他大倒苦水:“总之,我们向海外看齐,真给不起;又不敢按照《暂行规定》的文件执行……我知道,作家们的心里有怨言,我们也很不好做,只能尽力为他们争取津贴。”
这是当然了。
汪曾祺嫌弃稿酬低,他都“骂娘”了,发誓不和《大公报》合作,难道你要等着余切也来骂娘吗?
余切透露出自己今后要把内地稿酬都捐了。
不过,他没有谈到个人基金这个事情。
王濛大吃一惊,却又非常高兴。他是知道余切在海外的受欢迎程度的,85年余切在日本演讲,一场节目下来就拿了四万块钱采访费,这是内地多少杂志总编坐牢都不敢开的稿酬。
这两年在海外的版税,余切不知道拿了多少。他早不在乎内地稿酬了。
捐出去反而都开心了!
王濛大喜过望:“你这是学了巴老?他一年也要捐去十五万呢,干得好!这样,我们敢于给你发更高稿酬,因为你要拿去捐了嘛!又不用怕,其他人会索取这么高的稿酬,因为他们不会拿去捐。”
11号,艾风在《经济日报》上详细写了他针对余切的采访,在上层引起了一些轰动。他将燕大的食堂赞助讲述为弥补分配不均的良药,写的情真意切,仿佛理想王国那样完美。
余切前往决赛圈桥牌局打牌,被乔公问到此事:“我在报纸上看到你这篇文章,我记得是你来搞的。你觉得这个可以大规模推行吗?”
“不可能。”余切实话实说,“这对我们来说太超前了。”
乔公满意的点头。
打牌的还有个聂伟平。他一般是不参与讨论的,听到小余要捐钱,也忍不住问:
“西方也在做个人慈善基金,难道中国不能大规模试行吗?我们是不是能弯道超车?”
余切稍微严肃了一点,正色道:“我个人以为,可以让一些有远见的人自己来申请;但绝不能由政府来推广和实行,这可能引发信任危机。”
老聂听不懂这个,只是看到余切很严肃,他一摸后脑勺尬笑道:“兄弟说笑了,你莫太在意了。”
接着,乔公又问:“那你为什么要办个人慈善基金?你也可以学沈老先生(茅盾),把稿酬捐了嘛,拿去办余切文学奖嘛,为啥子整的这么复杂?”
“那是我死了后,或者快要死了才去做的事情。我能保证,我完全是出于好心才这么办的。”
“我当然相信你。”乔公道。
此后没有再讨论这些事情,大家默契打牌。不到一星期,余切就收到可以搞个人慈善基金的批示。
有这个条子就很好办事了。
接下来无非是一些程序:设立办公场所,聘请专职人员,组建理事会,草拟章程等等。
这要等余切从西班牙回来后再弄完。他让张俪先帮忙起个头,陈小旭来帮忙。
张俪很激动:她一直有从商的想法,这个基金会的筹备,就像是从商的一次预演。基金会的运作只靠余切的内地稿酬还不够,倘若她能保持收支的基本均衡,甚至再盈利一些,她就算得上会做生意了。
中国当真没有个人名义的慈善基金会吗?
当然不可能了。
但这一基金会仍然是“群团”组织,属于事业单位的一种,理事会成员都是主要领导,也受中央编办管理。
“无论如何,搞一个民间的个人基金会,我们这就是开天辟地的第一次,万事开头难!”余切道。
当下许多事情都是摸索着来。到底要如何做下去,其实连余切也不是样样都明白。
张俪自己把这当做大事来办,可她现在的身体情况,不太允许她又要读书,又要办基金会。
她只能让陈小旭多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