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九五章 斗将法(万字)
第四九五章 斗将法(万字) (第2/2页)这是他技痒了。
他很想试一试,刚学会了《斗将法》的许源,能发挥出这法几成力量?
跟祖奶奶吃完早饭,朱杨平便准备将许源送出去了。
但朱贲忽然道:“跟我来。”
朱杨平有些奇怪:大伯还要做什么?
朱家这座宅院极大,后院有一座演武场。
朱贲将许源直接带过来,朱杨平眨眨眼:不会吧……
朱贲从一旁的兵器架上,抽了两根长杆,自己拿了一根,另外一根丢给许源。
他单手握着长杆根部,轻轻一抖,这长杆韧性极佳,啪啪啪的抖动宛如活蛇。
“来一场,点到即止。”
许源拿着长杆,在手里挽动几下,倒也不怯场,笑道:“那就试一试。”
朱杨平默默地退到了演武场的边缘,腹诽大伯这是欺负人。
许源才学了一夜的《斗将法》。
天一亮你就拉着人家比试——你这是要趁着人家还没完全学会《斗将法》,欺负年轻人?
不过他转念一想,大伯也没说这场比试只能用《斗将法》。
许源能跟史明游打个平手,顶不住了便改用其自身的“武技”。
也不会太吃亏。
再说他也不敢阻拦大伯。
一老一少在演武场的两侧站定。
许源将长杆竖在身前,对朱贲抱拳行礼:“前辈,请赐教!”
朱贲单手抓着长杆,杆头略微下沉,摆了个“拨草寻蛇”的架势。
“你先出手。”
“是,晚辈得罪了!”
许源双手顺着长杆上下滑动握住,长杆顺势下压一震,嗡嗡抖动,声如战鼓。
这长杆并非简单的木棍,而是古老相传的,制作马槊槊杆的方法打造。
以柘木劈成了细条,浸泡桐油、十数条合成一股,用鱼胶粘合,然后打磨光滑。
外面密密缠绕生丝,再刷上清漆。
如此制作下来,柔韧无比、能受巨力。
许源矫健如龙,手中长杆抖动如风,杆梢发出一阵怪异的呜呜声,只留下了一片残影。
让人根本分辨不清楚,这攻击究竟要往那处去。
朱杨平站在一旁,只看到许源身后拉出了一道残影。
前方的长杆,则是舞成了一大团雾气一般的灰色虚影。
朱杨平顿时备受打击。
要说办案,朱杨平还觉得自己能跟许源分一分高下。
但抡起战斗……没得追啊。
啪!
演武场中,忽然一声炸响。
朱贲手中的长杆伸出,准确的挡住了许源的长杆。
两杆相交,柔韧的长杆杆头,在巨大的力量下,立刻便炸散了。
怎么也受不住两位四流的力量。
但是两人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许源把手里的长杆一转,散开的杆头如伞一般的张开,朝着朱贲罩去。
朱贲也不再原地不动,忽的一晃,身形如烟——倒霉的朱杨平就什么都看不清了。
演武场中央,卷起了一团飓风,狂暴激荡,当中两道如龙似虎的身影,不停地闪烁变幻。
朱杨平看了一会儿,很想捕捉到两人的踪迹,很快就放弃了,两只眼睛酸痛,却连战团中,哪个是许源哪个是大伯都分不出来。
演武场上,不断传来“啪啪啪”的炸裂声。
地面时而剧烈的震动一下。
忽然从狂暴的战场中,传来一连串的“笃笃”声。
这仿佛是一个信号,飓风平息、一切暂时回归平静。
两人掀起的灰尘落下。
战团中的一切重新显露出来。
朱杨平看到,两人相隔五丈,对面而立。
手中都是空空如也。
他们的长杆都已经彻底裂开,变成了十二根木条。
木条分别悬浮在他们的身躯两侧。
一一对应!
但两人其实并未真的罢手。
二十四根木条彼此抵住,奋力向对方推去。
因为承受了过大的力量,木条一寸寸的化为齑粉,在两人身旁洒落下去。
终于,二十四根木条全部消磨殆尽!
朱贲一声长啸,抬手一招,旁边的兵器架上,一柄长枪凌空飞来落入他的手中。
朱贲持枪凌空一挑——
许源便感觉到,自己和所站的大地、所处的虚空,都要一起被这一枪挑飞了!
许源沉吟一下,没有选择旁边武器架的兵器,那些兵器对许源来说并不趁手。
他张口吐出剑丸,在手中化作了阴阳铡。
厚重宽阔的铡刀向下一压,朱贲也挑不动了。
到了此时,两人才算是真的进入了《斗将法》的比拼!
朱贲这一枪,乃是“枪挑大江”。
以四流的水准施展出来,这世上的一切河流,只要不是运河,半江水都要被这一枪挑飞上半空。
许源这横刀一压,乃是“刀镇五岳”。
便是真的有一座大山在面前,这一刀压下去也要劈成两半!
《斗将法》的精髓便在于此!
可以将普通的一招一式,演变为类似于“武密”的战将杀招。
方才两人虽然打的热闹,但威力尚在双方控制范围内。
现在却不同了。
他们自己也有些收不住手了。
接下来的一招一式,两人反倒是动作缓慢,仿佛是两个同门师兄弟,彼此演练喂招一样:
你出一招,我便用这一招来破解。
你变了一招,我也随之变化应对。
朱杨平这次能看清楚了,可是整个人却觉得更不舒服了。
因为眼睛不酸痛了,但是总感觉好像有一块万斤巨石,沉重的压在了自己身上。
他呼吸困难,感觉全身骨骼嘎吱作响,眼前金星乱飞。
朱杨平很想多看一会儿。
他也是有追求、有理想的。
这种级别的战斗,在一旁观摩,但凡有所感悟,那便是一次极大的提升。
可是他撑了三个回合,便是在不成了,两腿已经被沉重的压力压弯。
他艰难的挪出了演武场。
再不走……就只能跪那儿看了。
他毕竟也是许源的长辈,丢不起这个人哪。
演武场乃是朱家花费重金打造。
方才两人战斗,虽然打的极为热闹,但朱家其他地方不受影响。
此时却不同了,演武场摇晃震动起来。
连带着朱家的整座宅院也震颤不已。
屋檐上的瓦片哗哗落下。
地位低的那些家族子弟,茫然不知发生了什么。
但核心的那几位,都知道家里在“招待”许源。
也知道朱贲已经决定,将《斗将法》传给许源。
他们暗暗心惊:“不会吧……”
很快几位核心来到了演武场外,只见到朱杨平守在外面。
“里面是许源?”
朱杨平点点头。
他的心情有些复杂,许源明明是晚辈,可是实力高出自己这许多!
自己竟然连观战,都无法支撑。
但许源是朱家内定的女婿。
许源这次来顺化城,朱杨平同他交情不错。
这又让他颇为欣喜。
“是许源和大伯。”朱杨平道:“我劝你们也别进去了,进去了也得被逼出来。”
几位核心面露喜色。
这其中就有朱展眉和朱展雷的老父亲,朱贲的亲儿子……朱杨顺。
大家守在外面,又等了足有半个时辰,整个朱家大宅的震动终于平息。
又过了一会儿,只见浑身湿淋淋的朱贲和许源,一起从演武场中走出来。
许源面如土色,浑身酸软,好像脱力了一般。
朱贲则是一副“老当益壮”的样子,一只手扶着许源,自己稳步而行,好似猛虎。
朱贲嘴里还在教育着许源:“你们年轻人啊,还是要多多熬炼身体。
你看你,才打了一个多时辰,老夫还没有过足瘾呢,你就陪不住了。”
朱贲说着连连摇头,而许源则是气喘吁吁,一再表示:“您老人家老而弥坚,晚辈的确还得再练几年。”
朱贲看到演武场外面,站了这么多人,便对朱杨平一招手:“杨平,你送小许出去。”
许源便松开了朱贲的手臂,虚弱的抱拳道别。
朱杨顺也想跟着一起送许源。
却被朱贲喝了一声:“你跟我来!”
朱杨顺只好跟着老父亲走了。
两人走过一条花廊,转过一扇月门——朱贲飞快伸手按住了儿子的肩膀,险些摔倒了。
朱杨顺一咧嘴,马上明白老父亲刚才也是在硬撑着。
他心里有些好笑,这倔老头一向不肯服老,竟然被小许熬到了虚脱?
“你笑个屁!”
朱杨顺:“我没笑啊。”
“你心里一定在笑!”
“……”
“快扶老子回去,不要被人看到了。”
“儿子遵命。”
……
朱杨平扶着许源,一路走出了朱家大宅。
朱杨平奇怪的看看许源。
虽然是扶着呢,但许源根本没有借他的力。
等从家里出来,朱杨平才笑道:“行了,别装了,大伯看不见了。”
许源松开手,讪讪一笑:“也不全是装的。我要是不示弱,再打下去我就得跟面对史明游一样,用点盘外招了。”
朱杨平叫来一辆马车,准备送许源回去。
许源道:“平叔,咱们车上聊聊?”
“好。”
两人上车后,许源朝外看了一眼,朱杨平道:“赶车的是家里的老人,可以放心。”
许源点头:“毕伯杰的死,祛秽司不会善罢甘休。这其中还牵扯了闻人洛,顺化城山河司这次作壁上观,却是打错了算盘。”
朱杨平一皱眉:“你的意思是……”
许源身体朝前倾了一些,和朱杨平之间的距离拉近些:“顺化城山河司接下来必有一番动荡。
这是平叔你的机会。
或者说,这是朱家的机会!”
交趾山河司那位指挥大人,之前曾逼迫朱杨平立下军令状,查办侯府诡案。
朱杨平和朱家都不是忍气吞声的角色。
而因为昨夜的事情牵扯到了闻人洛,监正大人一定会发难。
交趾山河司就一定要有人承担责任。
许源和麻天寿原本商议的是,至少也要恶心山河司一下。
但现在朱贲教了《斗将法》,许源和朱家深度绑定了,未来……
那许源所图谋的,就不只是恶心山河司一下了,要力求为朱杨平在山河司交趾署中,谋求一个更高的位置。
朱杨平眼神闪烁片刻,道:“你想我们朱家怎么做?”
“交趾署的指挥大人,为什么不能姓朱?”
朱杨平慢慢摇头,道:“我还不够资格……”
许源不免失望,但朱杨平接着说道:“但大哥朱杨顺有这个资格!”
朱杨顺今天虽然在家,那是前几日收到家里的消息,临时从罗城赶回来的。
朱杨顺是山河司交趾署副指挥,但他常年驻守罗城。
他是朱家在山河司职务最高的人。
只不过山河司罗城署,和祛秽司顺化城署衙地位相似,都有些尴尬。
他是几年前,被如今的交趾指挥排挤过去的。
所以朱杨顺手中的实权并不多。
但朱杨顺的确有资格接任指挥之位。
朱杨平只是个缉捕掌律,离那个位置的确有些远。
许源便笑了:“我明白了。”
……
许源没有马上返回占城。
既然决定要帮未来的泰山大人谋求指挥之位,许源就决定再多做一些,送佛送到西。
他先回姚记客栈休息了一下。
他有《化龙法》的底子,一场大战下来,身体状况的确比朱贲好很多,但也累得不轻。
缓过来之后,许源换了一身便装出门,到了山河司署衙外面,找了个不起眼的地方坐下,静静的等着。
等了半个多时辰,便见到交趾署指挥大人李谋中在两个手下的陪同下下值出来了。
许源不动神色的跟在后面。
用“望命”一看:
李谋中是四流神修。
可是许源跟了一路,这家伙却是安安分分回家休息了。
许源本以为这厮夜里会花天酒地一番。
许源想要在一个“大庭广众”的场所里,和李指挥“谈一谈”。
在他家里显然不合适。
许源便也返回了客栈。
等了一夜,第二天天刚亮,许源便先一步赶到了山河司署衙外。
山河司的校尉们陆陆续续上值,署衙门口十分热闹。
又等了一会儿,李谋中来了。
他刚到衙门口,便听到旁边忽然传来一声厉喝:“李谋中!毕伯杰的死,你是不是该给个交代?”
此时衙门口,除了李谋中和两个随从外,还有几十个山河司的校尉。
所有人一起看向街角,只见一名年轻人,满面义愤大步行来。
李谋中倒是颇有些养气功夫,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便继续往衙门里走,根本不打算搭理对方。
你什么身份?
也有资格来质问我堂堂指挥?
许源哪能让他跑了?
追上几步再次喝道:“李谋中!你治下的山河司交趾署,以后是不是都要对忏教邪佞退避三舍?”
李谋中使了个眼神,身边的两个随从落后一步,准备去让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野小子“闭嘴”。
但衙门口的这些校尉中,有人看许源眼熟。
他想了想,猛地一拍脑袋,喊道:“你是……祛秽司的许源?”
之前朱杨平将许源和闻人洛的画像送回来,这校尉曾经帮忙调查许源的身份。
李谋中皱眉回身,盯着许源——这便不能不处理了。
人家祛秽司的打上门来,不处理的话他的威望会大受影响。
“许掌律一大早的便气势汹汹前来问罪,呵呵呵,祛秽司当真是好大的威风!”
周围的校尉们都露出了不满的神色。
许源不跟他掰扯这些,再次追上一步,手中举起了一盏牛角灯。
“山河司想要独霸顺化城,故意放纵忏教邪徒,害死我祛秽司掌律毕伯杰,还不准人喊冤吗?”
那一夜的事情,山河司上下是心知肚明的。
周围的校尉们不少都显得心虚。
“许源!”李谋中沉声道:“不得血口喷人!本指挥何曾纵容忏教……”
许源却已经将牛角灯高高举起,那灯光散开来——因为许源不断迫近,李谋中此时恰好被灯光笼罩进来。
“你堂堂山河司指挥,敢做不敢认吗?”许源高声道:“我看你就是被忏教吓破了胆,你既然包庇纵容他们,那便辞了这山河司指挥,去给忏教当条狗吧!”
随着“狗”字喊出来。
李谋中忽然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
他脸色大变,怒喝道:“许源你敢暗算本指挥……”
他的周身窍穴中,飞快涌出大片阴气!
豢养的四只四流大鬼张牙舞爪的扑了出来……
可李谋中虽然出手了,却发现自己并不能阻止自身的某些变化!
原本站立的他,忽然往前一扑,整个人趴在了地上!
然后双臂上生出了黑毛!
嘴巴向前突出,犬牙生长。
两只耳朵也向上凸起变尖。
许源一声“狗”,竟然真的让堂堂山河司交趾指挥,变成了一条大黑狗!
“许源——”
李谋中狂怒,咬牙切齿吼叫,仍旧是人言。
许源用牛角灯瞬间将李谋中变化成了一条狗。
但李谋中也是四流,而且身居高位、底蕴深厚。
立刻便放出一件石匕祥物,抵抗着自身的“变化”。
用不了多久,他就能重新化为人形。
但许源已经飞快收了牛角灯,踩上火轮儿就跑了。
“李谋中,自有《大明律》惩处你!”
“给我抓住他!”李谋中狗嘴中大吼。
周围的山河司校尉都看着他,目瞪口呆,一时间竟没人反应过来去抓许源。
山河司指挥大人,被人当街大骂一顿,然后变成了一只狗……
无论如何山河司都不会再让这样的人,坐在指挥的位子上了。
至于许源会不会因为这种“胆大妄为”而被治罪……肯定是会有所惩处的,但可以想象,祛秽司上下,必定死保许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