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二章 营救皇后
第六百三十二章 营救皇后 (第2/2页)“属下乃南禁军细柳营旗总,梁进!”
他的声音低沉有力,如同金铁交鸣。
缉事厂三档头?
南禁军旗总?
牧从霜混乱的思绪艰难地运转着。
缉事厂三档头易人的消息她似乎有所耳闻,但眼前这个年轻人……未免太过年轻了!
三档头之位何等重要?
缉事厂督主王瑾怎会如此用人?
而那个旗总梁进……一个小小的旗总?
在禁军体系中,这不过是底层军官,平日里连接近自己的资格都没有!
为何营救皇后这等泼天大事,最终跪在眼前的不是南禁军统领第一守正,甚至不是副统领洪威。
而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旗总?
巨大的疑云瞬间笼罩了牧从霜刚刚放松些许的心神。
她审视着跪在地上的两人,眼神锐利起来,试图从他们脸上找出任何一丝破绽。
梁进似乎早已预料到她的疑虑,不待她再次发问,便昂首沉声道:
“娘娘容禀!”
“前两日,属下与同伴在青鸾峰附近山林中踏青,无意间撞破一群戴面具的凶徒,正挟持着一位被捆绑的贵妇匆匆潜行!”
“属下观其衣着气度,心中惊疑,暗中尾随,最终确认了他们的藏身之处!更惊觉那被挟持的贵人,竟是娘娘凤驾!”
“为保娘娘万全,属下只能将此惊天秘闻,密报于信得过的旧识——缉事厂新任三档头赵保大人!”
赵保也适时地微微颔首,接口道:
“奴婢接到梁旗总密报,惊骇万分!深知此事关乎国本,牵一发而动全身!”
“故亲自与梁旗总精心策划,周密部署,于方才突袭贼巢!”
“幸赖天佑娘娘,一番血战,终将贼人尽数诛杀,将娘娘从魔掌中救出!”
“此地乃奴婢在京城中一处绝对隐秘、新建未启的宅邸,内外皆由可靠之人把守,娘娘尽可安心!”
牧从霜听着他们的叙述,紧绷的心弦又稍稍松弛了几分。
逃离那黑暗矿洞、沐浴在光明之下的真实感,以及两人言语间流露出的恭敬和营救的事实,让她惊魂甫定的心终于落回实处。
她下意识地挺直了腰背,尽管脸色依旧苍白,但那份属于皇后的雍容与威严,正一点点重新凝聚在她眉宇之间。
她正从那阶下囚,变回皇后。
“既已将本宫救出险境……”
牧从霜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清冷,带着审视的意味:
“为何不即刻护送本宫回宫?”
“滞留于此,是何道理?”
她的目光如冰锥,刺向赵保。
赵保的头垂得更低,声音带着苦涩与无奈:
“启禀娘娘,非是奴婢不愿,而是……而是宫城之内,此刻盘踞着一个与娘娘形貌无二的妖女!她……她已窃据凤位,颠倒乾坤!”
“更可恨者,此獠竟倒打一耙,污蔑娘娘您……您才是假冒之人!”
“如今缉事厂、六扇门、顺天府衙,乃至牧家,皆已收到海捕文书,全城……不,是举国上下,都在疯狂搜捕……‘冒充皇后’的钦犯!”
他艰难地说出最后几个字,语气充满了悲愤。
“什么?!”
牧从霜如遭雷击,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脑海中瞬间闪过悬崖下那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女人!
她竟然……竟然真的成功了?!
一股滔天的怒火混合着被亵渎的屈辱感,瞬间冲垮了她刚刚建立的镇定。
“放肆!!”
牧从霜一掌重重拍在身旁的硬木桌案上,震得茶盏作响!
她胸膛剧烈起伏,凤目圆睁,里面燃烧着骇人的怒火与杀意:
“本宫乃先帝钦定、万民敬仰的一国之后!牧家嫡女!”
“那妖孽算什么东西?!她才是千刀万剐的假冒者!乱臣贼子!!”
她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尖利颤抖,回荡在空旷的新房里。
赵保和梁进垂首不语,默默承受着皇后的雷霆之怒。
他们知道,此刻任何解释都是苍白的,唯有等待她自己消化这残酷的现实。
狂怒过后,是冰冷的窒息感。
牧从霜如同被抽干了力气,重重跌坐回椅子上,脸色惨白如纸。
她急促地喘息着,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华贵裙琚。
过了好半晌,那因愤怒而颤抖的身体才渐渐平息下来,但眼神却变得无比锐利和冰冷。
她再次看向梁进和赵保,这一次,目光中充满了审视与洞穿人心的力量。
“你,一个南禁军小小的旗总,”
她盯着梁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即便侥幸发现本宫被劫,按律当立即上报直属上官,层层递进,直至禁军统领!”
“为何……你选择了越级,而且是越数级,直接密报给缉事厂的三档头?”
她的视线转向赵保,带着更深的不解与质疑:
“而你,堂堂缉事厂三档头,位高权重,耳目遍及京城,又怎会……轻易相信一个旗总之言?”
“甚至不惜孤身犯险,行此险招?你们之间……是何关系?”
这直指核心的质问,瞬间让房间内的气氛再次凝滞。
梁进迎上牧从霜审视的目光,眼神坦荡,不卑不亢:
“娘娘明鉴!属下不敢上报禁军,原因有二。”
“其一,属下亲眼所见,洪威副统领护送假皇后回宫,举止恭敬,视若真凤!”
“洪副统领是被人蒙骗,还是另有所图?属下实难判断!”
“洪副统领位高权重,在南禁军根基深厚,属下区区旗总,人微言轻,若贸然上报,指控上官与假皇后勾结?恐未及面见统领,便已遭灭口之祸!”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底层军士的无奈与决绝:
“其二,正因洪威行迹可疑,禁军内部是否已被渗透?何人可信?属下实不敢赌!”
“为保娘娘万全,属下只能选择一条……看似不合规矩,却可能直达天听的险路!”
他稍作停顿,目光转向赵保,语气笃定:
“至于属下为何能面见赵大人,并得其信任……实因赵大人,乃是属下在宫中的旧相识。”
赵保适时地抬起头,眼神坦然地迎向牧从霜探究的目光,声音沉稳而恳切:
“娘娘,梁旗总所言句句属实。”
“奴婢与梁旗总相识于微末,相交多年,情同手足。奴婢深知其为人忠勇耿直,绝非妄言生事之辈。”
“此番他冒死传讯,奴婢岂能不信?岂能坐视娘娘蒙难?”
他深深叩首:
“如今,娘娘无论欲回宫拨乱反正,抑或暂避锋芒前往他处,奴婢与梁旗总,愿为娘娘前驱,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这番“情真意切”的表态,配合着两人恭敬的姿态和“合理”的解释,如同在牧从霜孤立无援的心湖中投下了一块巨石。
尽管疑虑未完全消散。
但眼下,她环顾这陌生的房间,想到那深宫中鸠占鹊巢的妖女和遍布京城的“通缉令”,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对眼前二人隐隐的依赖感,开始占据上风。
牧从霜沉默了许久,长长的睫毛垂下,掩去眸中的复杂思绪。
最终,她发出一声疲惫至极的叹息,那叹息里充满了皇权旁落的苍凉:
“那妖女背后……必有滔天势力支撑。”
“她既能瞒天过海,窃据深宫,宫中上下恐已被其掌控。本宫此刻若贸然回宫,无异于自投罗网,羊入虎口。”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衣角:
“甚至……牧家之中……恐怕也早有她的布置。”
她抬眼看向赵保,眼中带着一丝最后的希冀:
“此事……你可曾密报王瑾?可曾……面禀皇上?”
这是她所能想到的最后两张牌。
赵保面露难色,声音低沉:
“皇上龙体……沉疴难起,在新宅静养,非心腹重臣不得近前。”
“奴婢……位卑职浅,欲求面圣,难如登天。”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谨慎:
“至于厂公……王公公心思如海,深不可测。值此乱局,奴婢……实难揣测厂公最终会站在哪一边。”
“兹事体大,关乎娘娘生死,关乎国朝根本,奴婢……不敢轻信,更不敢妄动,故尚未禀报厂公。”
牧从霜听着,眼中的最后一丝光亮也黯淡下去。
赵保的话,像冰冷的刀子,彻底割断了她最后一点侥幸。
连王瑾……这个皇帝最信任的鹰犬,也成了未知数?
没错!
她似乎记起,自己的爷爷牧苍龙就对王瑾很是厌恶,甚至这种厌恶丝毫不吝啬地展露出来。
那王瑾未必不知道牧苍龙对他的态度,想要他在关键时刻对牧家嫡女效忠?
恐怕……
她颓然地靠在椅背上,精致的脸庞上写满了茫然与深深的疲惫。
“莫说是你……”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充满了自嘲与苦涩:
“便是本宫此刻……也不知道,这诺大的京城,这巍巍的宫墙之内,究竟还有何人……可以信任?”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依旧跪在地上的梁进和赵保,那眼神复杂至极,有审视,有疑虑。
但最终,化为一抹孤注一掷的决然。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恢复平静,带着一丝刻意的温和:
“如今看来,本宫唯一能倚仗的……恐怕也只有你们二位了。”
她抬了抬手,声音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仪,却也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
“两位爱卿,快快请起。”
“今日救命之恩,本宫铭记于心。”
“待本宫扫清妖氛,重掌凤印之时,定当论功行赏,绝不亏待二位忠义之士!”
梁进和赵保齐声应道:
“谢娘娘恩典!”
他们郑重地拜谢后,方才站起身,垂手侍立。
牧从霜眉宇间带着凝重:
“赵保,将这两日……外面的情形,详细禀报于本宫。”
她需要知道,在她被囚禁的黑暗日子里,这天下,究竟变成了何等模样。
赵保应了一声“是”,便开始条理清晰地讲述起这阵子假皇后有关的事情。
每听一句,牧从霜的脸色便阴沉一分。
当她听到假皇后面见过童山、洪威、牧婉容和山阳王之后,不由得咬紧牙齿。
当听到牧婉容代表假皇后与牧家接触,并引发了那封指向北境的密信时,她的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眼中寒光爆射!
而当赵保说到那张铺天盖地的通缉令时,一股刺骨的寒意和巨大的荒谬感让她几乎窒息。
她,大乾王朝的正宫皇后,竟然成了自己国家的通缉犯!
赵保说完,垂手肃立。
房间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牧从霜坐在那里,如同一尊冰冷的玉雕。
只有微微起伏的胸口和眼中剧烈翻腾的思绪,证明着她内心的惊涛骇浪。
局势之复杂险恶,远超她的想象。
她感觉自己就像一枚被投入狂暴棋局的棋子,四面皆敌,每一步都可能是深渊。
窗外,夕阳已经下垂。
赵保看了看天色,恭敬地躬身:
“娘娘,时辰不早了。”
“奴婢还需去新宅一趟,厂公有要事交代,不得不去。”
他的语气带着歉意。
梁进也抱拳道:
“启禀娘娘,今夜轮到属下在营中当值,亦需即刻返回南禁军营寨点卯。”
牧从霜瞬间惊醒,声音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惊慌:
“你们……要走?”
她猛地抬起头,刚刚凝聚起来的一点点镇定瞬间瓦解!
如同溺水之人突然失去了唯一的浮木!
眼前这两个人,是她此刻唯一能抓住的、勉强能称之为“自己人”的存在!
他们若离开,这偌大的、陌生的、危机四伏的京城,她还能信任谁?依靠谁?
巨大的孤独感和不安全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
梁进上前一步,声音沉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娘娘无需忧心。”
“此宅虽新,却已安排妥当。宅内尚有可靠之人护卫服侍。”
“待娘娘换下旧裳,属下便去唤他们前来。”
他指了指旁边准备好的一套用料考究、样式低调却不失华贵的便装衣裙:
“只是……”
他话锋一转,神色变得异常严肃,目光如炬地直视着牧从霜:
“此宅之中,唯有属下与赵大人知晓娘娘真实身份。”
“其余人等,皆以为娘娘是赵大人安置于此的贵客,对宫中之事一无所知!”
“为娘娘安危计,万望娘娘谨记,暂时隐去凤仪,换上便装,切勿泄露身份!”
“此乃生死攸关之事,请娘娘务必慎之再慎!”
说完,梁进与赵保交换了一个眼神。
两人再次躬身行礼,便无声地退出了房间,轻轻带上了房门。
当房门终于再次被推开时。
牧从霜已端坐回椅上,一身素雅的便服衬得她略有些憔悴苍白,却依旧无损那份刻入骨髓的雍容。
她尽力维持着平静的姿态。
梁进走了进来,目光快速扫过她,确认无碍后,默默收起了那套象征着她无上身份的凤袍。
随后他离开房间,来到了小院之中。
庭院中,两个人影早已垂手侍立等候。
一男一女。
男的身材精悍,眼神锐利且充满傲气,正是季飞。
女的则是一身素雅的衣裙,面容清丽温婉,眼神清澈中带着一丝好奇和紧张,正是赵以衣。
两人确实不知晓皇后的身份,梁进为了保密也没打算告诉他们。
季飞是梁进请来,专门担任护院,避免一些偷盗者闯入。
而赵以衣是梁进请来,照顾皇后生活的。
这个皇后太过于娇生惯养,以至于日程生活都难以自理。
刚才梁进虽非故意偷听,当他强大的听觉还是能够听到,那皇后换身衣服都要琢磨半天,显然她很少有机会自己亲自动手换衣服。
而季飞和赵以衣,也是梁进目前比较信任之人。
“季飞、以衣,我和赵保不在的日子里,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梁进对两人说道:
“切记三点:其一,无事不得主动与这位贵客攀谈,更不得探问其来历。”
“其二,只要她不离开这宅院大门,无论有何需求,务必尽力满足,不可怠慢。”
最后,梁进缓缓抬起手,指向庭院角落深处一间独立的小屋。
那屋子门窗紧闭,缝隙处被木板钉得严严实实,连一丝光亮都透不进去。
一把沉重的黄铜大锁,牢牢锁住了门扉。
“其三,那间屋子……绝对!不可打开!”
“无论听到里面有任何动静,无论发生任何事情,都离它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