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9章:我不需要任何人劝谏
第429章:我不需要任何人劝谏 (第2/2页)李承乾放下手中的狼毫,指尖在卷宗上轻轻敲击:“魏师可知他们的罪名?”
“臣知。”魏征声音沉稳,“他们闯东宫、犯天威,确有不妥。但殿下以‘逼宫’论罪,未免过重。”
“他们只是……只是一时心急,想用陛下的成法劝诫殿下,并非有意逼宫。”
李承乾冷笑一声,起身走到魏征面前:“拿着《贞观政要》闯东宫,当着侍卫的面喊‘太子要毁了贞观基业’,这叫忠直?”
魏征仰头望着他,这位自己看着长大的太子,眉宇间早已没了当年的青涩,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清醒。
他深吸一口气:“殿下,陛下曾说‘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他们,便是那面‘人镜’。如今殿下将他们打入天牢,天下人会说,太子容不下直谏之臣。”
“人镜?”李承乾俯身,目光锐利如刀:“魏师觉得,如今的大唐,最缺的是照我的镜子,还是照百官的镜子?”
李承乾指向墙上的疆域图:“贞观时天下初定,关陇、山东、江南各集团明争暗斗,父皇需要谏官盯着自己,以防决策失误,这是‘贞观之治’的根基。”
“可现在呢?大唐有三百余州,官吏过万,岭南道的刺史敢私吞贡赋,安西都护府的校尉敢克扣军饷,洛阳的粮商敢勾结官员哄抬米价,这些事,魏师的‘人镜’照到了吗?”
魏征一怔,竟一时语塞。
李承乾直起身:“他们只盯着我是不是像陛下一样‘从谏如流’,却不管岭南的蛮族因赋税过重而叛乱,不管安西的士兵因冬衣短缺而冻死!这样的‘直谏’,是忠直,还是渎职?”
“魏师当年敢在太极殿上摔笏板,骂父皇‘求仙问道是昏聩’,那是因为你知道,父皇的错会影响天下。”
“可现在,那些谏官只敢对着我喊‘要学陛下’,却不敢去查各州的账目,不敢去管边军的粮草。”
“这算什么?拿着‘直谏’的幌子混日子,看着吏治败坏而无动于衷!”
魏征的额头渗出冷汗,他从未想过,自己坚守的“纳谏”之道,在李承乾口中竟成了“渎职”的借口。他张了张嘴:“殿下,臣不是这个意思。谏官的本分是匡正君失,监督百官自有御史台……”
“御史台?”李承乾打断他,“御史台归吏部管,侯君集自己都在偷偷扩招门生麾下,他们查的是谁?护的是谁?魏师心里难道不清楚?”
这句话戳中了要害。
魏征沉默了。
他何尝不知,随着贞观年间官员队伍扩大,御史台早已被各派系渗透,查案时往往避重就轻,真正能震慑百官的,反倒是那些敢在御前直言的谏官。
可如今,这些谏官的目光,却真的只停留在“君失”上了。
李承乾见他不语,语气稍缓:“魏师,我不是要废黜谏官,而是要让他们做该做的事。”
李承乾早有准备,说完后回到案后,取出一份卷宗递给魏征:“你看,这是我草拟的《谏官新制》。我要扩大谏官的编制,从现在的二十人增至两百人,分驻各州、各都护府。”
“他们不必每天盯着我的言行,只需查清楚三件事:地方官是否贪腐,军饷是否足额发放,政令是否落到实处。”
魏征接过卷宗,手指有些颤抖地翻开。上面的字迹笔锋凌厉,一条条写得清晰。
‘谏官可直接核查州府账目,无需经过刺史同意。’
‘可列席军议,查验粮草、军械,边将不得阻挠。’
‘发现渎职者,可直接拟写弹劾奏章,绕过六部直达东宫。’
‘若谏官包庇纵容,与渎职者同罪。’
“这……”魏征抬头,眼中满是震惊:“如此一来,谏官的权力未免太大了,恐生祸乱。”
李承乾笑了笑,反问道:“权力不大,怎么查那些盘根错节的地方势力?”
“魏师当年敢弹劾赵国公,不就是仗着陛下给的‘言者无罪’的权力?”
“如今我给谏官‘查者有权’,让他们去挖掉那些藏在盛世底下的蛀虫,有何不妥?”
他走到魏征面前,语气郑重:“父皇用谏官约束君主,是怕君主独断专行;我用谏官监督百官,是怕百官欺上瞒下。”
“时代不同,法子自然要变。总说要学父皇,可父皇最擅长的,就是因时制宜,当年改用科举,难道不是打破旧制?”
魏征捧着卷宗的手微微颤抖。
他原以为太子要废掉谏官群体,却没想到反而要给谏官这么大的权力。
“殿下……”魏征的声音有些沙哑:“若按此制,谏官不再规谏君主,万一……万一殿下有失,谁来提醒?”
李承乾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我若有失,你觉得谁来提醒有用?”
这话很霸道,可也很实在。
在李承乾看来,谏官的存在,不过是君王的遮羞布。
王朝时代,皇帝的权力本来就是至高无上的。
李世民要是不听谏官之言,谏官真有用吗。
譬如近些年大兴土木,魏征这些谏官也不是干看着。
听到太子这么说,魏征再次沉默了。
太子的火炮把玄武门都给炸了,哪里还会在乎谏官。
哪怕是朝廷百官,恐怕也没多少在乎的。
“臣……明白了。”
魏征缓缓点头,将卷宗抱在怀里:“殿下的新政,是想让谏官从‘言官’变成‘监官’,从‘匡正君失’变成‘肃清吏治’。此乃创举,臣……臣佩服。”
李承乾淡淡道:“可不仅仅只是谏官,他们不过是其中一个环节。”
“谏官这块,便还是交由魏师管辖吧,至于其他的,等我定下章程后,自见分晓。”
李承乾这话等于是结束了这次谈话,但魏征迟疑片刻还是请求道:“这些老臣虽有过错,终究是开国老臣,若以‘逼宫’论死,恐寒了天下士人的心。臣斗胆,请殿下从轻发落。”
沉默片刻,李承乾道:“他们的罪,不在于进谏,而在于结党闯宫,挑战皇权。若不惩处,日后人人都敢效仿,新政如何推行?”
“我可以饶他们不死,但官爵必须革去。贬为庶人,流放岭南,让他们亲眼看看,那里的百姓过着什么样的日子,或许比在长安空谈‘忠直’,更能让他们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大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