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5章 闲人
第一卷 第5章 闲人 (第1/2页)次日,天明。
细雨如绵,丝丝缕缕从天际洒落,像一张轻纱笼罩着城西村,雨滴落在碑坝上,溅起细小的水花,发出清脆的“滴答”声,仿佛天地间低语的安抚。
一夜不过6小时过去,村民们却仿佛经历了数个春秋,36小时的生死抗争后,水位终于开始缓缓下降,浊浪不再咆哮,翻车后的田野间,水面退去,露出泥泞中挣扎的绿意——
麦苗虽被压弯,根茎浸透泥水,却依然顽强地挺立,绿意如初,在晨曦与细雨的交织下,宛若新生。
碑坝屹立在田埂旁,碑面上刻痕被雨水冲刷得闪闪发光,像祖先的目光,静静守护着这片饱经风霜的土地。
几个村民也爬上村中的瞭望高塔,俯瞰水道成型的全貌。雨雾中,水道蜿蜒如树杈,有人低声道:“像树杈,分得真巧。”另一人眯眼细看,喃喃道:“我咋觉得像朵花?开在田里。”不管是树杈还是花,这无疑是最优解,分散的水流如脉络般滋润田野,又如屏障般护住村寨。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大学生想出来的路线——
“晓峰,不愧是城里回来的年轻人,书本上的知识就是不一样!”
“是啊,多亏了你,你这是给俺们村铺出一条生路!”
陈明远听着这些夸赞,看着害羞的儿子,替他点头表示谢意,而后站在高塔边缘,欣慰地望着洪水撞上碑坝,浊浪翻滚,溅起丈高的白沫,浪花如刀却被碑面挡住,碑身在水雾中巍然不动。他低声对身旁的父亲道:“这一夜,乃至下一夜,只要上流水流一直保持这样,雨水也不再加剧,水道分散下去,土石坝稳住,水位会持续降下3厘米。这样村里的田产、牲畜、人……房……都能保住。已经过去一天半了,接着熬两天,这红汛期也就算是过去了……”
他的声音沙哑却充满希望,目光扫过田野,绿意虽残破却生机盎然,他又转头看向陈晓峰,拍了拍他的肩,嘴角微微上扬:“你这小子,真行。”
陈晓峰只是看着下面,看着村民们在细雨中瘫坐泥中,望着碑坝,泪水与汗水交织,随后不少人冲着河道跪下来。
夜里干活儿的时候自然热火朝天大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保护村子,如今事情解决了,村里的哭声才是此起彼伏。
不少老人们抱着骨灰坛任由湿透的衣衫紧贴着瘦弱的身躯,疲惫的双眼中却闪着微光。随后,不少人走向河道,扑通跪下,泥水没过膝盖,双手撑地,低头对着碑坝的方向,哭声渐起。
陈晓峰望着这一幕,心头五味杂陈,因为能想到这代表什么——牺牲、愧疚、希望交织的复杂情感。假设是他爹,是他爷……在河道里头。
虽然这么假设不吉利,可他一定也会觉得愧疚,甚至难以面对。不过,事实上,他未曾谋面的太爷爷的坟已经被他亲手挖开,碑被挪到坝上,成了挡洪的基石。
他低头,双手攥紧,喉咙发紧,还是低声道:“对不住……”
陈德水伸出手给陈晓峰,“走,大学生,陪我下去看看。”
祖孙二人从高塔下来,倚着拐杖,陈晓峰几次想道歉,但都被陈德水拍拍手,欣慰地打断,他低声道——
“碑挡洪,祖宗安。这是好事,不哭!再说,你不是早就打算这样了?”
陈晓峰低头,声音沙哑:“还是没瞒过您……”他苦笑了一下,眼眶微红。陈德水停下脚步,转头看向碑坝,目光深邃,低声道:“活着最重要,遗忘才是死亡的开始。我们活着……碑就没白挪。还会重新建立……不是吗?”他的语气平静却有力,带着一种看透生死的豁达。陈晓峰愣住,随即笑了,点头道:“嗯,爷爷说的是!”雨水滴在他脸上,他仰头深吸一口气,胸中的沉重散去几分。
今日难得雨势渐弱,且并不是太阳雨,天边露出的一抹微光刚好照亮大地。
不少人用身躯靠着锄头,喘息声此起彼伏。
老李头还坐在碑坝旁,双手抱着骨灰坛,坛身沾满泥污,被雨水浸得湿冷,他却抱得紧紧,“爹娘,村子保住了……”
王婶坐在一片废墟前,也是双手抱着亡夫的蓑衣。
她紧紧贴着蓑衣睡着……
虽然场景有些过于悲伤,可是仍旧有淡淡的胜利的喜悦在村中弥漫,仍旧不烧村民们彼此对视,疲惫的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有人低声道:“水退了,咱算赢了!这雨也小了……”
可这短暂的喘息还未散去,陈晓峰和陈德水并肩走着巡视突然,陈晓峰目光扫向远处,尽管细雨模糊了视线,陈晓峰还是看到了什么,脸色一变,撒开爷爷的手臂就快步跑向碑坝下游,手电光刺破雨幕,直接插入水里,照向支渠末端的蓄水池。
只见那里的泥土松动,水流如野兽般冲刷出道道裂缝,底下浊浪翻滚,泥土被卷走,裂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而几十块石块稀疏地散落在渠边,根本不足以抵挡水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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