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6章 裂缝
第一卷 第6章 裂缝 (第1/2页)伴随众人七嘴八舌说完,天空之上竟迎来了罕见的雨停。
继而伴随一阵热风起,众人注意力全部转移到了风和太阳上——
“呀,出太阳了……”
“阳天好啊,虽然烤得慌,总比落在城西村的泥泞田野上要好。”
“可不是!再烤一烤,还能让水分蒸发许多咧!”
这些人边说边走,“这算是没事了,嗯……肯定没事了。”
“好呀,天晴了就没事了,正好还省浇水哦……”
“哈哈哈……”
可笑声很快又戛然而止,有人想到什么停下来。
此时,雨过天晴,已经没有一个人将陈晓峰放在眼里,但都把他放在嘴里——
“要我说,咱们就是让他给耍了,凭他弄几个电脑……点几下,哦,手上划拉几下,就让俺们又是拆田又是拔苗……”
有人跟着回头愤恨的看站在后侧发神的李晓峰,接着用毫不避讳的声音说道:“还推了人家寡妇的家咧!”
“就是!缺不缺德啊……”
“还挖了俺家的坟呢……”
“他们自己家也拆了,但谁不知道他们家早就说重修祠堂,保不齐有私心哦……”
……
穿过人群的热风,带来暂时的刺痛,但陈晓峰仰起头,却觉得这是老天爷在低声叹息。
不知道,科技当年刚出现时,是否也曾这样遭过质疑?其实,他不是为粮食,是为了命!
他们根本不知道洪水多可怕……恐怕只有那些屹立在田埂旁的碑才晓得!
陈晓峰快步跟上众人,走过被雨水冲刷得闪闪发光的碑,仿佛走过祖先的注目礼。
他们都在注视着这片即将伤痕累累的土地,都在给陈晓峰一种莫名的力量,所以他没有争辩,而是看着起风的方向……
“还会下雨的,这风的走向……”他正估算着大概还有多久降雨,被几个人打断了:“你闭嘴吧!让咱们看看艳阳高照的田野吧。”
“就是,这天,怎么可能下雨!”
晓峰那句“晴天霹雳”挂在耳边到底是没说,毕竟,他也很爱看麦苗在泥泞中挣扎着挺起,绿意虽残破,却透着一股倔强的生机。
而且,人都是这样的,趋利避害,侥幸心理,更何况,这些人都是庄稼人,他们和他的确不一样,如果他们也都受到过高等教育,上过大学,专门学习了解过这些知识,他们肯定就不会今日这样说,不会这样想他。
所谓事实胜于雄辩,陈晓峰以为,他是新时代坚持马克思主义的实践战士!他不跟他们讲太多,他们也听不进去,接受不来,所以,就让事实教他们——
什么才叫科学!
陈晓峰估算好了下雨的时间点,也趁机回去吃饭,喝水,最主要是换了一下药,他的手臂已经有些短暂的麻木和泡的发白了。
在换药和短暂的休息后,果然,天空之上一声霹雳后,阴云再次密布。
陈晓峰在人群惊呼中,自己走去蓄水塘边,打开手电光,看到的是刺照等下裂缝中喷涌的浊浪;他又走过村口的老石桥,这里也承载他的记忆,小时候抓鱼摸虾都在这……他横跨过石桥,看着青石缝里爬满青苔,想起记忆里斑驳的阳光下奶奶还在的时候常带着自己的时光。
桥,是承载了几代人的记忆,可桥,也的确可以成救命稻草。
大雨很快又落下,众人的心情随着泼盆大雨和翻车的声音,又渐渐焦灼了起来,可他们已经够累了,何况当面蛐蛐过陈晓峰,目前,谁也拉不下脸过来询问,只能无助的多不走着,想要等待谁来发号施令的来回走着……
直到看见陈明远一路跑过去。
泥水顺着裤腿往下淌,靴子陷在泥里,陈明远从水利站冲回来,每迈一步都发出“啪叽”的声响,他早就发现了蓄水池的问题,“晓峰!蓄水池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解决?”
此刻,正在休息的陈德水立刻坐了起来,中午村民们的闲话传到了他的耳朵里,这让他难受了好一阵子,但是也没有走出去解释一句。
此刻,听到陈明远的吆喝,不远处几个村民在水伴随泥塌陷的声音里,也有几个人过去看了看水位,随后反复蹲下,手探进冰冷的水流,几个人手掌被冲得发麻,脸色苍白如纸的缩回来,才想起之前陈晓峰多次将手和仪器放入水下,一放就是十几分钟用来测试……激流的水和他们夏日跳进去时的温柔包裹可完全不同,可小伙子竟一声不吭,一句抱怨没有。
蹲在河道边的人脸色都讪讪的——
“要不,咱们去说一声对不住吧……”
“这雨还是下的……”
“是啊,手机上也说了,我有电的时候看的……”
“晓峰到底是学校里的高端技术人才啊……”
……
这些话在很远处,并未能传到临时搭建出来的救助站雨棚里。
棚子里,陈晓峰早就在计算了:“哦,爸,我早就在算了,爷,爸,我们人手不够的情况下,村桥如果不能动,还有其他石头吗?我大概需要……这么多……”
陈晓峰用带伤已经伤口泡发白的手画着图纸,他的声音虽然带着一丝慌乱,可表情沉稳,严肃。
陈德水拄着拐杖,起身接过,军绿雨衣不知何时被雨水浸透,瘦削的身影像风中摇曳的老松。他粗喘着掐指算了一下,“除了拆了老家老宅子……恐怕,别人是不愿意的。拆吧,明远,你带咱们陈家自己人去砸……”
“好!”
陈明远早就来回看了几次裂缝,直接转身,却看到门外密密麻麻站着的村民,大多数人都看到了这一幕,只是雨水太大,屋内的人并没有看到他们,陈明远没说话,只是,从旁边走,门外的人也不好意思再说话,何况……
他们愿意拆的话岂不是更好?反正不拆桥。
只是等他们要走时,忽然,屋内传来沉闷的“咚”声。
陈德水敲击拐杖,看着转身的众人道:“老伙计们,你们是不是忘了,六十年代也遇过这事?”他声音沙哑,带着岁月的沉淀,“当年,下游不稳,水回头淹田。那年田泡了三天,庄稼全烂了。”
张大牛站在不远处,锄头杵在地上,泥水从手臂滴落,溅在脸上,不知说什么好,因为他的确知道这件事,当时他们家受损最严重,本来的富户也因此没落了。
然而——
“你们都要拆了,你们先拆,反正我们田也借了,碑也垒坝了,还要拆百年的桥……反正,你们家还能拆!你家也有钱重新盖!俺们——”
他转身挥手指向田野,泥泞中的麦苗像无助的孩子,摇摇晃晃。
“俺们如果没有了桥,村里啥时候给咱修桥!还不知道呢!”
“对,反正!俺也不干!俺媳妇可在对面,”李二柱扔下锄头,忽然走进来一屁股坐下,双手抱胸,雨水顺着脸颊淌下,眼神满是不屑。“我就不信了,不弄桥能咋的?明明中午水都退了,就瞎折腾啥!?虽然现在下雨……”他身材魁梧,抹了一把满脸泥污后,声音愈发洪亮,带着一股倔劲,“你说下游返就返啊?我看还有很多位置可以存水,纯粹你们装腔作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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