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夜风中的铃铛声
第八十三章 夜风中的铃铛声 (第2/2页)老人望着最后一缕没入地平线的霞光,银耳环在暮色里沉沉一闪:“草原的真模样,是留给把心跳成马蹄声的人的。”
说着,哈丹大叔将目光转向黄璇,眼角的皱纹像展开的哈达纹路:“这个道理,你和林大夫应该最明白,就像骆驼认得回家的路,你们心里装着草原,自然能尝出泉水里的草场四季。真正懂草原的人,这里会跟着草场一起呼吸。”
黄璇忽然听懂了,哈丹大叔这番话,说的是祁明远和其其格。
他们两个人,一个想用文字丈量草原的辽阔,一个想用镜头记录草原的变迁。
可两人的心都像拴不住的骏马,始终在草原边缘徘徊,从未真正踏入牧人的生命轨迹。
所以哈丹大叔才说,他们镜头里、文稿中的草原,永远隔着一层玻璃。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老人非要祁明远回答,他眼中的草原是什么样的。
因为,只有真正把脚陷进草场泥泞的人,才配定义草原的模样。
这么来看,哈丹大叔不是在否定他们,而是像老牧人辨别草场般精准地指出,他们笔下和镜头里的草原,就像被摘下的鲜花,虽然保留着形态但却失去了大地的脉搏。
老人真正在意的,是那些文字和影像里缺少了最重要的东西,那便是草原的灵魂。
那不是背着相机就能采集的风光,而是需要把心种进土壤里,才能长出的生命脉络。
只是,她没有想过,哈丹大叔说的是这个。
她还说是祁明远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现在看来,原来自己也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
她这个整日穿梭在牧区的人,竟也没参透哈丹大叔话语里的深意。
哈丹大叔的烟杆在铜碗边磕出清脆的声响,眼底掠过狡黠的光:“其其格的婚约啊……是敖包上临时搭的石头堆,风一吹就散。”
他捋着花白的胡须笑起来,皱纹里藏着的智慧像草原上的鼠洞般曲折:“我那话是扔给野狼的肉骨头,专为试试外来人的脚力稳不稳。”
黄璇听完,再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哈丹大叔,您是说……其其格的婚约是假的?”她语气迟疑,几乎不敢相信。
哈丹大叔没有作声,只是缓缓点了点头。
黄璇顿时说不出话来,心中一片茫然。她完全无法理解哈丹大叔为什么要这样做。
如果婚约是假的,那为什么一开始要那样说?又为什么直到现在才肯说出来?
“云彩都要回家歇着了,再不放你走,草原的夜路可要不高兴了。”哈丹大叔没有给黄璇继续追问的机会。
他笑着站起身,掀开毡帘。
晚风立刻涌了进来,夹杂着远处牧归的阵阵铃铛声,哈丹大叔沉声道:“明天其其格会去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