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大齐猛将梁峥(三)
第三十八大齐猛将梁峥(三) (第2/2页)中军帐的布帘被猛地挑开。王显举着刀冲出来,看见的却是梁峥冰冷的眼神。“你没死?”他的刀哐当落地,“落马坡……”
“托你的福,”梁峥的枪尖抵住他的咽喉,“北境的雪教会我怎么在死人堆里喘气。”
帐内的宦官想翻窗逃跑,被墨影一脚踹倒。黑马喷着响鼻,蹄子踩在宦官的手背上,骨头碎裂的脆响混着哭喊传出很远。
梁峥走进帐时,正看见赵衡被绑在柱子上,花白的胡须上沾着血。“你这小子,”老王爷笑起来,牵动了伤口,“比你爹当年还莽撞。”
“先解开绳子。”梁峥割开绑绳,看见老王爷腿上的伤口已经化脓,“为什么不反抗?”
赵衡咳嗽着指向案几:“你自己看。”那上面摆着份密诏,皇帝的朱批触目惊心——“镇南王勾结峒族谋反,着王显就地正法”。
“陛下老了,”赵衡摸着断腿,“被奸臣蒙蔽了。”
梁峥突然想起母亲说过,再锋利的刀,握在糊涂人手里也会伤了自己。他望着帐外飘扬的龙旗,突然明白魏虎和父亲为什么宁愿死,也要守护这面旗子——不是为了上头的龙,是为了旗底下的人。
当天下午,梁峥召集了镇南王的旧部。当他举起那半张兵符时,校场上响起震耳欲聋的吼声。“将军,咱们杀回长安,清君侧!”
瘸腿的老兵拄着刀哭喊,他是当年跟着赵衡从北境过来的。
梁峥却摇了摇头,把兵符交给沈青——参军不知何时逃了出来,左臂空荡荡的袖子缠着白布。“你带主力守住南疆,”
他翻身上墨影,“我去长安。”
赵衡拽住他的马缰:“你一个人去?”
梁峥笑着拍了拍黑马的脖颈:“不是一个人。”远处的山坡上,峒族的青壮正举着砍刀赶来,他们的筒裙在风中猎猎作响,像片移动的靛蓝色云霞。
长安的朱雀大街落满了梧桐叶。
梁峥牵着墨影走在石板路上,黑马的蹄铁包着棉布,走得悄无声息。他穿着身洗得发白的布衫,左额的疤痕被头发遮住,看起来像个普通的北境商人。
街旁的酒肆里,说书先生正讲着“镇国将军梁峥谋反”的故事。“那梁峥本是草莽出身,受先帝恩惠却不思报答,勾结南蛮……”
梁峥买了块胡饼,听见邻桌的老者叹气:“上个月禁军在落马坡杀了多少人?说是剿匪,我那去北境探亲的孙子就没回来。”
走到皇城根时,墨影突然焦躁地刨蹄子。梁峥顺着它的目光望去,看见城墙下蜷缩着个乞丐,破碗里插着根迎春花——那是落马坡的品种。
他刚走过去,乞丐就扯住他的裤脚。露出的手腕上,有个熟悉的牙印——是林武的,那小子小时候被狼咬过。“将军,夫人……夫人被关在大理寺。”乞丐的声音嘶哑,脸上沾着的泥掩盖不住刀疤。
深夜的大理寺后院,梁峥翻墙而入。月光照在牢房的铁栏杆上,他看见母亲正坐在草堆上,借着微光缝补着什么。
“娘。”他低唤一声,声音发颤。
母亲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她手里的针线落在地上,露出正在缝补的衣物——那是件小小的虎头袄,针脚歪歪扭扭,像极了当年破窑里的补丁。
“红娃,你来了。”母亲的声音很平静,“他们说你要反,我不信。”她从怀里掏出个布包,“这是你爹的另半块腰牌,当年魏将军偷偷给我的,说合在一起能调动旧部。”
梁峥把两块铁牌拼在一起,严丝合缝。月光透过铁窗照在上面,锈迹里仿佛渗出暗红的血。
“陛下老了,”母亲摸着他的脸,“被奸臣绕了心。但你不能反,你反了,这天下就真乱了。”
她的手突然抓紧,“当年你爹就是知道这个,才没把军粮的事说出去。”
牢房外传来脚步声。梁峥把铁牌藏进母亲的发髻,翻身躲进阴影。王显带着禁军走进来,手里举着毒酒:“老夫人,陛下念在梁将军曾有功勋,赐您个体面。”
母亲突然笑了,抓起毒酒就要饮下。梁峥刚要冲出去,就听见母亲低声说:“红娃,别让你爹和魏将军失望。”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喧哗。沈青的声音穿透夜色:“镇南王有令,王显通敌叛国,拿下!”
禁军们顿时慌了神。梁峥趁机冲出,虎头枪刺穿了王显的胸膛。
老贼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看见梁峥身后突然涌出无数士兵——他们穿着北境的玄甲,举着镇南王的旗号,为首的瘸腿老兵正举着半张兵符嘶吼。
“是魏将军的旧部!”有人哭喊起来。
混乱中,梁峥抱起母亲冲出牢房。墨影不知何时出现在大理寺门口,黑马的鬃毛上还沾着皇城根的尘土。
宫城的方向燃起了火光。梁峥勒住马,看见镇南王被抬在担架上,正指挥士兵们守住宫门。
“别进去,”老王爷咳着血,“陛下在里面,他会想明白的。”
天快亮时,宫门开了。须发皆白的皇帝拄着拐杖走出来,身后跟着瑟瑟发抖的宦官。“梁峥,”老皇帝的声音沙哑,“朕错了。”
梁峥翻身下马,跪在雪地里——不知何时,长安也下起了雪。“臣请陛下清吏治,安边疆,”他的额头抵着冰冷的石板,“臣愿继续镇守雁门关。”
皇帝望着漫天飞雪,突然老泪纵横。
三年后的春天,雁门关下开满了迎春花。
梁峥站在父亲和魏虎合葬的坟前,放下手里的酒坛。母亲的坟就在旁边,去年冬天她走了,临终前还在缝补那件虎头袄。
“将军,沈参军来了。”林武的弟弟林文在身后禀报,少年的脸上已经有了哥哥的影子。
梁峥转过身,看见沈青拄着拐杖走来,空着的左袖在风中飘动。“朝廷的旨意,”
参军递过圣旨,“封您为镇北大将军,世袭罔替。”
梁峥接过圣旨,却放在了坟前。“告诉陛下,”他望着关外的草原,“我还是喜欢铁骑营的什长。”
沈青笑起来,刀疤在春风里显得格外柔和:“王上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他指着关下的梯田,“南疆的峒族迁来不少人,他们说这里的雪比瘴气干净。”
梁峥望着那些在田埂上劳作的身影,有北境的牧民,有南疆的峒人,还有长安来的流民。他们的孩子追逐着蝴蝶,笑声像极了迎春花的铃铛。
墨影突然长嘶一声。梁峥翻身上马,黑马兴奋地刨着蹄子,朝着关外奔去。风拂过他的发梢,左额的疤痕在阳光下泛着淡红的光。
远处的草原上,新的牧草正在发芽。梁峥知道,只要这铁马还能奔驰,这春风还在吹拂,他就会一直守在这里。
因为他守护的,从来都不是一座关,而是关内外那些像破窑里的母亲、像林武兄弟、像峒族少女一样,努力活着的人。
雪又开始下了,落在墨影的鬃毛上,像撒了把碎银。梁峥勒住马,望着漫天飞雪里渐渐清晰的地平线,突然觉得这春雪,比任何时候都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