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镜中白衣
第79章 镜中白衣 (第2/2页)“放开。”她的声音弱了下去,指尖触到林筱雨心口的位置,那里的衣料下藏着个硬硬的东西——是上次在秘境采的同心草,被徒弟晒干后缝成了小香囊,贴身戴着。
林筱雨却抓得更紧了。她看着师尊泛红的眼角,和锁骨处因灼烫而愈发明显的胎记,忽然有种冲动,想把这具身体里藏着的“南宫星”和“柳如烟”全都挖出来,只留下属于自己的师尊。
“师尊看着我。”她凑近半步,鼻尖几乎碰到南宫雪的下颌,“告诉我,我和她,谁更重要?”
这句话像把钝刀,剖开了南宫雪混乱的神识。镜中的病号服人影、柳如烟的白大褂、林筱雨玄色的衣袍、女儿亮晶晶的眼睛……无数画面在眼前旋转,让她头痛欲裂。
“我不知道……”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疲惫,像耗尽了所有力气,“我连自己是谁,都快分不清了。”
林筱雨的手猛地松开。她看着师尊踉跄后退,撞在铜镜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月光下,师尊的脸苍白得像纸,眼底的迷茫像深不见底的潭,让她突然觉得害怕——怕这潭水彻底干涸,连带着那个偶尔会对自己笑的师尊,也一起消失。
“弟子告退。”林筱雨转身时,袖中的手死死攥着,指甲掐进掌心的旧伤里。血珠渗出来,滴在玄色的衣料上,像开出朵细小的红梅。她听见身后传来铜镜碎裂的声音,却没敢回头。
静室里,南宫雪看着铜镜裂开的纹路,像现实中车祸时挡风玻璃的裂痕。那些裂痕里,病号服的人影和女修的身影重叠、交错,最终都化作柳如烟的笑脸,在碎片里对她轻轻摇头。
“如烟……”她蹲下身,捡起块最大的镜片,里面映出的自己眼眶通红,鬓角的白发又多了几缕。锁骨处的胎记烫得吓人,像有团火在皮肉下燃烧,提醒她那些记忆从未远去。
窗外的月光渐渐被乌云遮住,静室陷入一片昏暗。南宫雪握着镜片坐在地上,任由灵力在体内乱撞。她不知道自己是南宫星还是南宫雪,不知道眼前的世界是真实还是虚幻,只知道心口那道裂缝越来越大,而裂缝的两端,一边是放不下的过往,一边是抓不住的现在。
不知过了多久,她摸到案上的凝神汤,碗已经凉透了。指尖沾了点汤液,尝到的却不是药草的苦,而是消毒水的涩,像柳如烟最后一次喂她喝的营养液,在舌尖留下化不开的味道。
铜镜的碎片在黑暗中闪着微光,像散落的星星。南宫雪忽然想起林筱雨刚才泛红的眼眶,和被自己掐出红痕的掌心,心头那道裂缝突然传来尖锐的疼——原来在她挣扎于两个身份之间时,已经在不经意间,伤害了那个只想靠近她的人。
她抬手将镜片按在胸口,冰冷的触感压不住胎记的灼烫,却让混乱的神识清醒了几分。不管是南宫星还是南宫雪,至少此刻,那个叫林筱雨的徒弟是真实的,她的眼泪是真实的,她掌心的温度也是真实的。
“筱雨……”南宫雪对着空无一人的静室轻声呢喃,声音在黑暗中荡开,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悔意。
而门外的廊下,林筱雨正背靠着柱子,指尖缠着从袖中落下的红绳——那是用南宫雪的青丝编的,昨夜被她偷偷系在手腕上。听到师尊低唤自己名字的瞬间,她攥着红绳的手突然收紧,绳结勒进皮肤,留下道浅浅的痕。
静室的烛火重新亮起时,南宫雪已经收拾好了铜镜的碎片。她坐在案前,看着窗外重新露出的月光,忽然拿起笔,在宣纸上写下两个字:
“南宫雪。”
笔尖的墨在纸上晕开,像滴落在雪地的血。她不知道这个名字能被自己认多久,但至少此刻,她想试着接受这个身份,接受这个有林筱雨的世界。
廊下的林筱雨听到室内的动静,悄悄退开了几步。她看着静室的灯光在窗纸上投下师尊的影子,手里还攥着那根勒出红痕的红绳,忽然觉得,哪怕只是这样远远看着,也比失去这道影子要好。
夜风吹过静室的窗棂,带来远处药田的香气。南宫雪将写着名字的宣纸压在剑谱下,目光落在铜镜的缺口处,那里还残留着一点蓝绿色的微光,像某个未被清除干净的印记,在提醒她,有些真相,或许就藏在这面破碎的镜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