烙骨
烙骨 (第1/2页)白帝城临江的伤兵营里,空气里照样飘着血腥味、烂肉味和劣质金疮药的呛人味儿,可跟昨天比,有些东西不一样了。绝望的雾气还没散尽,却被一股子带着铁锈味的忙乱给冲开了些。疼得哼哼的声儿依旧跟潮水流似的低低涌着,可里头多了不少咬着牙硬扛的闷哼,学徒们“咚咚”的脚步声也密了,不再是之前那样拖拖拉拉、快要垮了的样子。
吴明远脸上那块浸了酒的布早不知扔哪儿去了,露出那张皱巴巴却凶得吓人的脸。汗珠子混着血沫子、脓水,顺着深深的皱纹往下淌,跟小泥沟似的,他连擦都不擦。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红得像烧着的炭,在忽明忽暗的油灯下,闪着股近乎疯魔的光。
他这会儿正死死按在一个年轻新兵的右肩上。那新兵的胳膊从肩膀往下肿得跟紫茄子似的,亮堂堂的,透着股要死的灰紫色。原来就一个小枪眼的地方,皮肉烂得翻了起来,变成个碗口大的窟窿,黄绿色的脓水混着血丝哗哗往外冒,一股子甜腻腻又腥臊的臭味直钻鼻子。新兵的脸烧得通红,疼得拧成一团,嘴唇干得裂了口子,牙“咯咯”打着颤,看吴明远的眼神又怕又绝望,跟见了阎王似的。
“小子!抬头瞅着我!”吴明远的嗓子哑得跟破锣似的,可那声音带着股钻心的狠劲,一下砸在新兵迷糊的脑袋上。
新兵跟生了锈的机器似的,费劲地转了转眼珠子,对上吴明远那双冒着火的眼睛——那眼神像是要把他的魂儿都烧了。
“这条胳膊!”吴明远粗糙的手指头沾满了血污,狠狠戳在那烂乎乎的地方,“早烂透了!里头的铁砂化成毒水,连骨头带筋全烂了!再拖下去,毒窜到心里头,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他说得飞快,字字跟刀子似的,“想活命,这条胳膊就得剁了!麻药?没了!一滴都没了!怕不怕?给老子说真话!”
新兵浑身抖得跟筛糠似的,喉咙里发出跟快死的小猫似的呜咽。他瞅瞅吴明远那疯魔的眼神,又下意识扫了眼营里其他地方——那边有断了腿的正被学徒用烧红的烙铁烫伤口,“嗷”的一声惨叫能掀了房顶;有肚子上烂了的被浇了烈酒,疼得浑身抽抽却死死咬着木棍;更多人眼神放空,就那么硬挨着疼……巨怕的劲儿跟冰水似的浇下来,可在这片绝望里头,一股子更凶的求生欲“腾”地冒了上来,跟快灭的火星突然燃起来似的。
“……不……不……”新兵嘴唇哆嗦着,牙磕得“咔咔”响,最后从嗓子眼里挤出俩带血的字,猛地闭紧了眼,“……怕!”
“好!是条带把的汉子!”吴明远眼里的凶光更盛,大声赞了句,可那话里没半点热乎气,只有一股子豁出去的狠。他猛地抓过旁边一块裹着厚布的短木头,粗鲁地塞进新兵嘴里,差点捅到嗓子眼,“给老子咬紧了!牙崩了也得憋着!”
话音还没落地!吴明远左手跟铁钳子似的,死死扣住新兵哆嗦的肩膀,把他上半身按在草席上动弹不得!同时,他那布满老茧、青筋暴起的右手跟扑食的毒蛇似的,“唰”地伸进旁边烧得正旺的炭盆里!
“滋——”一声轻响!
一柄细长的柳叶烙铁被他精准地抽了出来,刃口烧得通红发亮,边儿上都泛着白,看着就烫得能融了铁。炭盆里溅起一片细碎的火星子,落在地上“噼啪”响。
没半点犹豫,没一丝停顿!吴明远带着股吓死人的狠劲,胳膊在空中划了个短而快的弧线!那通红的烙铁带着能烧化钢铁的热乎气,跟要命的刀子似的,准准地、狠狠压在新兵烂疮上面几寸、还算好点的皮肉上——那是他选好的截断处!
“滋啦——!!!!!!”
一声压根不像人能发出来的、听得人头皮发麻的动静猛地炸开,压过了营里所有的声音!就像滚烫的油泼进了烧红的锅里!
一股子焦糊味“嘭”地炸开,瞬间盖过了所有血腥气,呛得人直咳嗽。白烟混着油星子“噼啪”爆响,猛地往上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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