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酒囊
第二十六章 酒囊 (第2/2页)趁着堂前众人心神皆在镇魔司身上,他身形一转,悄然溜出了客栈的后门。
陆沉渊先去了那太白酒楼,酒楼里人声鼎沸,说书先生的惊堂木拍得“啪啪”作响,却不见那个总爱在角落里寻个座儿,懒懒听书的青衫人。
他又奔至昨日那处街角,卖泥人儿的老者还在,那“猜心”的布幡与桌椅,却早已不知所踪。
他沿着镇海川的青石板路,一处处地寻,一处处地问。那颗心,也随着日头西斜,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待到暮色四合,满城灯火亮起,他才拖着一双灌了铅似的腿,回到了客栈的后院。
柴房,是他最后的指望了。
他站在那扇破旧的木门前,竟是有些不敢伸手去推。
他怕一推开,里头便是他最不愿见到的景象。
深吸一口气,终究还是将门推开了。
“吱呀”一声,门轴发出酸涩的呻吟。
房内空无一人。
他这时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桌上原来还摆着一个牛皮酒囊。
那酒囊鼓鼓囊囊,囊口封得严实,正是他昨日自太白酒楼打回来的那壶秋露白。
陆沉渊的身子,猛地一僵。
他缓缓地走上前去,伸出颤抖的手,将那酒囊提了起来。
入手沉甸甸的,满的。
一滴,也未曾少。
他胸中本还存着的那一丝丝侥幸,那一点点自欺欺人的念想,在这一刻,被这酒囊的重量,压得粉碎。
巨大的恐慌与被抛弃的绝望,便如那东海涨起的狂潮,霎时间将他整个人都淹没了。
他踉跄着退了两步,背心重重地撞在冰冷的墙上,手中的酒囊险些脱手飞出。
“师父说等蛰龙潮结束,就给我解决的法子……她怎会食言?”
“她还说……要我伺候她一辈子……又怎会走?”
无数个念头在他脑海中翻腾、冲撞,最终,却都汇成了一句冰冷的话语。
“以后莫要再回来见我。”
他身子一颤,喃喃自语道:
“莫不是我昨夜又说错了话……是我问了钱掌柜的事,还是我前几日提了修行?是我逼走了她?”
陆沉渊用力地摇着头,想要将这可怕的念头甩出脑海,却又如何也办不到。
他回忆起昨天在柴房里的温馨,忆起自打那天起,师父每个夜晚都在身边的陪伴。
不论如何,他也想不到师父为何要不辞而别。
往日里师徒相处的一幕幕,此刻都化作了最锋利的刀子,一刀一刀地凌迟着他的心。
他想到她鬓角那根刺眼的白发,想到她醉后无意识的呢喃,想到她总爱斜倚在树上,望着那轮清冷的月亮,一言不发。
他忽然明白,她那份看似潇洒不羁的背后,藏着多少无人能懂的孤独与疲惫。
而自己,却非但不能为她分忧,反倒一再地触碰她不愿提及的伤心事。
是了,她定是厌了,倦了。
念及此,他心中再无半分怨怼,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悔恨与自责。
他怔怔地立在柴房中央,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窗外的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陆沉渊缓缓地抬起头,将那只沉重的酒囊,紧紧地抱在了怀里,仿佛那是这世间唯一剩下的温暖。
他对着那空无一人的草堆,轻声自语道:
“师父,我这酒,是给你打的。”
“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等你回来……”
“等你将这囊秋露白,倒进那个朱红色的葫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