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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棺中计

第四章:棺中计 (第1/2页)

天空,暗了!
  
  不是乌云遮蔽,而是被一片骤然升腾而起的、遮天蔽日的黑云所笼罩!那是成千上万支离弦的狼牙箭!箭镞密集如蝗,撕裂空气,发出令人头皮炸裂的凄厉尖啸!它们在空中划出无数道代表着绝对死亡的抛物线,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倾盆暴雨,带着毁灭一切的意志,朝着河滩上那两个渺小的身影,无差别地覆盖下来!
  
  死亡的阴影,瞬间吞噬了一切!
  
  裴旻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片死亡的乌云在自己眼中急速放大!瞳孔里倒映出无数闪烁着寒芒的箭尖!绝望如同冰冷的铁水,瞬间灌满了他的四肢百骸!
  
  完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万箭穿心已成定局的刹那!
  
  阿芜动了!
  
  不是躲避,不是格挡!她的动作快如鬼魅,带着一种玉石俱焚般的决绝!
  
  在箭雨即将临身的瞬间,她猛地扑向裴旻!不是拥抱,而是如同捕食的凶兽,狠狠将他扑倒在地!巨大的冲击力让两人翻滚着摔向旁边一处被积雪半掩的、废弃的渡口栈桥残骸!
  
  轰隆!
  
  沉重的撞击声!腐朽的木板被砸得碎裂开来!
  
  几乎就在两人身体被栈桥残骸阴影吞没的同一刹那!
  
  咄!咄!咄!咄!咄!
  
  密集到令人窒息的箭矢攒射声如同暴雨般砸落!无数箭矢狠狠钉入他们刚才站立位置的冻土和积雪之中!力道之大,深入半尺!更多的箭矢则射中了栈桥残骸腐朽的木板和支柱,发出沉闷的撞击和碎裂声!木屑混合着雪沫四溅飞扬!
  
  箭雨覆盖的死亡区域,离他们翻滚藏身的阴影边缘,不过咫尺之遥!
  
  裴旻被阿芜死死压在身下,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满是碎木的河滩冻土上,剧痛让他眼前发黑。鼻端充斥着阿芜身上那股混合着血腥、药草和冷冽香气的奇异味道,还有死亡箭雨掀起的泥土和朽木的气息。他脑中一片混乱,裴敦复的名字如同毒蛇般啃噬着他的神经,城头的无情箭雨更是彻底粉碎了他最后一丝幻想!
  
  阿芜撑起身体,灰色的斗篷上沾满了木屑和雪泥。她看也没看近在咫尺、兀自颤动的箭杆森林,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死死盯着裴旻,里面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火焰!她猛地抓住裴旻的衣领,力量大得惊人,声音如同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寒冰:
  
  “想活命?想送信?”她另一只手闪电般指向不远处河滩上被遗弃的、几口散落的、用来装殓阵亡士兵的薄皮棺材!“进去!”
  
  裴旻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利用棺材伪装!他没有任何犹豫,求生的本能和对情报的执念压倒了一切!他猛地发力挣脱阿芜的手,连滚带爬地扑向最近的一口棺材!棺材盖半开着,里面空空荡荡,散发着一股劣质桐油和死亡混合的怪味。
  
  他手脚并用,异常狼狈地翻身滚了进去!冰冷的木板紧贴着身体。
  
  阿芜的动作比他更快!在裴旻滚入棺材的同时,她已经如同猎豹般窜到棺材旁,双手抓住沉重的棺盖,猛地发力合拢!
  
  轰!
  
  棺盖与棺身撞击,发出沉闷的巨响!刺鼻的桐油味瞬间充斥了狭小的空间!眼前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
  
  紧接着,外面传来重物拖动和压上棺盖的声音!是阿芜在利用残骸固定棺材!随后,是阿芜自己翻滚进入旁边另一口棺材的声响,以及棺盖合拢的闷响!
  
  黑暗!绝对的黑暗!冰冷!狭窄!桐油和死亡的气息浓烈得令人作呕!裴旻蜷缩在狭小的空间里,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肋下的伤口,带来尖锐的疼痛。他大口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重的桐油味和木头腐朽的气息。
  
  城头的箭雨似乎停歇了一瞬?不!是第二轮覆盖前的短暂间隙!
  
  他听到了!沉重的、杂乱的脚步声!胡人首领的咆哮!叛军士兵的呼喝!他们冲过来了!就在河滩上!就在棺材外面!
  
  “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胡人首领那带着异域腔调的怒吼近在咫尺!
  
  “在那!棺材!”一个叛军士兵尖利的叫声响起!
  
  脚步声迅速逼近!朝着他们藏身的棺材围拢过来!
  
  完了!被发现了吗?裴旻的神经绷紧到了极限!他屏住呼吸,右手死死攥住腰后那冰冷的匕首柄!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冷汗瞬间浸透了内衫!他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在耳膜中奔流的轰鸣!
  
  就在这时——
  
  “砰!砰!砰!”
  
  沉重的敲击声猛地响起!是刀柄或者枪杆狠狠砸在棺材板上的声音!震得裴旻藏身的棺材嗡嗡作响!腐朽的木屑簌簌落下!
  
  “出来!”叛军士兵的厉喝如同炸雷,就在棺材板外响起!
  
  裴旻咬紧牙关,身体蜷缩得更紧,如同一张拉到极致的弓!他等待着棺盖被掀开,等待着冰冷的刀锋刺入!袖中那半张密信被他死死攥在手心,几乎要嵌入皮肉!拼了!就算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他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力量灌注于握着匕首的右臂!
  
  然而,预想中的掀棺并没有立刻发生。
  
  外面似乎响起了一阵低语和争执。
  
  “……头儿,这棺材……晦气!里面装过死人的!”一个叛军士兵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犹豫和忌讳。
  
  “晦气?妈的!那两个唐狗杀了我们的人!抢了我们的密信!还知道崔将军的大计!不抓住他们,大帅怪罪下来,你我都得被点了天灯!”另一个声音凶狠地反驳。
  
  “撬开看看!说不定就躲在里面装死!”胡人首领粗嘎的声音带着不耐烦。
  
  裴旻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听到了铁器插入棺盖缝隙的刺耳摩擦声!是撬棍!
  
  吱嘎——!
  
  令人牙酸的木头撕裂声响起!棺盖被撬开了一道缝隙!一道昏沉的天光混合着冰冷的空气猛地灌了进来!刺得裴旻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完了!暴露了!
  
  就在这生死立判的瞬间——
  
  “住手!”一声威严的断喝猛地从灵武城头方向传来!如同惊雷炸响!
  
  河滩上所有的动作瞬间停滞!
  
  裴旻透过那道狭窄的缝隙,看到了!一支通体漆黑、缠绕金纹、如同毒龙般狰狞的重型弩箭(床弩箭矢),正稳稳地架在城头垛口!粗如儿臂的箭杆散发着森然杀气!巨大的三棱精钢箭镞在昏沉天光下闪烁着致命的寒芒,正冷冷地指向……河滩上那群围在棺材边的胡人和叛军!
  
  弩箭之后,是一个披着明光铠、头盔上红缨烈烈如火的身影。距离太远,看不清面容,只能感受到那股如同山岳般沉重的威压和冰冷的杀意!
  
  “灵武城下,岂容尔等宵小放肆!”那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金铁交鸣,“再敢靠近河岸一步,此箭——便是尔等下场!”
  
  威胁!赤裸裸的、不容置疑的威胁!
  
  那巨大的弩箭,足以将人连同战马一起钉穿在地!其威慑力,远非寻常弓箭可比!
  
  胡人首领和叛军士兵们僵住了。他们看着那指向自己的、代表着绝对毁灭力量的巨大箭镞,脸上充满了惊怒、不甘,但更多的,是无法掩饰的恐惧!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凶悍如他们,也不得不低头。
  
  “……走!”胡人首领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充满怨毒的字眼,狠狠地瞪了一眼那几口棺材,又极其不甘地望了一眼城头那巨大的弩箭,猛地一挥手。
  
  脚步声和咒骂声渐渐远去。胡人和叛军的身影,在风雪中不甘地退却,消失在河滩远处。
  
  危机……暂时解除了?
  
  裴旻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但身体依旧僵硬地蜷缩在冰冷的棺材里。冷汗早已浸透了他的后背。城头的弩箭缓缓移开了方向,但那种被无数双眼睛冷冷注视的感觉并未消失。灵武,近在咫尺,却又如同隔着一道无形的、充满猜忌和杀意的天堑!
  
  就在这时,旁边阿芜藏身的那口棺材里,传来极其轻微的、指甲刮擦木板的声音。
  
  笃、笃、笃。
  
  三下短促,两下绵长。是约定的暗号——暂时安全,等待机会。
  
  裴旻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他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冰冷的棺壁紧贴着他的身体,死亡的气息从未如此真实。袖中的密信依旧滚烫。裴敦复……阿芜……血债……无数混乱的念头如同毒蛇般在脑中撕咬。
  
  他需要时间!需要思考!需要……活下去!
  
  时间在冰冷的黑暗和浓烈的桐油味中,粘稠而缓慢地流逝。每一息都如同煎熬。河滩上的风声,远处灵武城头隐约的刁斗声,甚至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都被这狭小的空间无限放大。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时辰?两个时辰?风雪似乎更大了,呜呜的风声如同鬼哭,从棺材板的缝隙里钻进来。
  
  突然,一阵沉重而整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踏碎了河滩的寂静!不是零散的叛军或胡人,而是训练有素的军队!
  
  裴旻的心猛地一紧!全身肌肉再次绷紧!是灵武城里的守军?!
  
  脚步声在他们藏身的棺材附近停下。一个低沉、带着不容置疑命令口吻的声音响起:
  
  “搜!仔细点!所有可疑之物,包括这几口棺材,全部带回城中!严加查验!”
  
  “喏!”士兵们齐声应答。
  
  紧接着,是士兵们散开搜索的脚步声,翻动残骸的声音。
  
  裴旻的心沉了下去。带回城中查验?那和落入叛军手中有什么区别?一旦开棺……
  
  “头儿,这几口棺材……”一个士兵的声音靠近了裴旻藏身的棺材。
  
  “一起带走!”那个低沉的声音命令道。
  
  裴旻听到了绳索捆缚棺材的声音!听到了士兵们发力抬动棺材的号子声!
  
  他藏身的棺材猛地一晃!随即被抬离了地面!身体在狭窄的空间里随着抬动而晃动、碰撞!腐朽的棺板发出不堪重负的**!
  
  被发现了?还是要被当做可疑物品处理掉?裴旻的神经绷紧到了极限!匕首再次滑入掌心!冰冷的触感带来一丝残酷的清醒。
  
  棺材被抬着移动。颠簸。晃动。透过缝隙,能看到外面移动的、被雪覆盖的河滩景象,然后是……灵武城那巨大、厚重、布满防御工事的城门在缓缓打开!
  
  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爬满全身。是生路?还是……通往另一个更深的陷阱?
  
  棺材被抬着,穿过了那巨大城门投下的阴影。光线骤然一暗,随即是瓮城内部特有的、带着回音的脚步声和甲胄碰撞声。
  
  “放下!”那个低沉的声音再次命令。
  
  哐当!哐当!
  
  几声闷响,几口棺材被重重地放在了坚硬冰冷的地面上。裴旻被震得一阵气血翻腾。
  
  “开棺查验!”命令声冷酷无情。
  
  完了!裴旻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又瞬间冰冷!他握紧了匕首!准备迎接最后的搏杀!
  
  脚步声靠近了他藏身的棺材。铁器插入棺盖缝隙的刺耳摩擦声再次响起!
  
  吱嘎——!
  
  棺盖被撬开了一道更大的缝隙!昏黄的火把光芒透了进来!一张士兵的脸出现在缝隙外,带着警惕和一丝……好奇?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慢着!”一个清朗、带着一丝慵懒、却又隐含威严的声音突然响起!
  
  撬棺的动作瞬间停滞!
  
  裴旻透过缝隙,看到了!一个身着青色文士袍、外罩玄狐裘的身影,正踱步而来。火光映照下,那人面容清癯,三缕长须,眼神锐利如电,嘴角似乎还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他身后跟着两名按刀而立的魁梧侍卫。
  
  “郭……郭长史!”负责搜查的低级军官连忙躬身行礼,声音带着敬畏。
  
  郭长史?裴旻脑中飞快闪过灵武城中的重要人物——太子身边,确有幕僚长史姓郭,名子仪?不,不对!是郭……郭……他一时想不起全名。
  
  那郭长史摆了摆手,目光扫过地上几口棺材,最终落在裴旻藏身的那口上,眼神似乎有意无意地在那道缝隙上停留了一瞬。
  
  “两军交战,尸骸遍地。几口薄棺,能藏什么?”郭长史的声音带着一种洞察世事的淡然,“不过是些无处安葬的孤魂野鬼罢了。抬去义庄,寻个地方安置了便是。莫要在此耽搁,污了瓮城重地。”
  
  “是!谨遵长史吩咐!”军官不敢有丝毫违逆,连忙应声。
  
  撬棍收了回去。棺盖缝隙外的士兵脸孔消失了。
  
  裴旻提到嗓子眼的心,猛地落回胸腔一半!冷汗几乎浸透了内衫!是……得救了?这位郭长史……是无心之言?还是……有意为之?
  
  棺材再次被抬起。这一次,是朝着城内更深处移动。穿过瓮城,光线更加昏暗。裴旻透过缝隙,看到两侧是高耸的城墙和巡逻士兵晃动的火把光影。空气中弥漫着烟火、马粪和一种大军云集特有的汗味和铁锈味。
  
  最终,棺材被抬进了一处更加阴冷、散发着浓重霉味和石灰气息的地方。义庄。
  
  棺材被随意地堆放在角落。抬棺士兵的脚步声远去。沉重的木门吱呀一声被关上,落锁的声音清晰传来。
  
  黑暗中,只剩下死寂。还有……旁边棺材里,阿芜那极其细微、几乎无法察觉的呼吸声。
  
  裴旻紧绷的神经终于彻底松弛下来。巨大的疲惫感和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如同潮水般袭来。他躺在冰冷的棺底,大口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桐油和朽木气味。袖中的密信已被汗水彻底浸透。灵武……他终于进来了!情报……有希望了!
  
  然而,阿芜最后那句话,如同毒蛇般再次噬咬着他的神经。
  
  裴敦复……血债……
  
  他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去想。当务之急,是送出情报!是联系上太子的人!
  
  他侧耳倾听着外面的动静。义庄里一片死寂。只有寒风穿过破窗的呜咽声。
  
  时机到了!
  
  他深吸一口气,双手用力,小心翼翼地向上顶去。棺盖虽然沉重,但并未钉死。之前被撬开过缝隙,再加上他蓄力一顶——
  
  嘎吱……
  
  一声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棺盖被顶开了一条足以让他钻出的缝隙!
  
  新鲜的、冰冷的空气猛地涌入!裴旻贪婪地吸了一口,肺部一阵刺痛。他双手撑住棺沿,小心翼翼地探出头。
  
  义庄内光线昏暗,只有几盏长明灯在角落里散发着惨绿的光芒,映照着停放在四周的几排蒙着白布的尸体轮廓,阴森可怖。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石灰和腐败的气息。
  
  他警惕地扫视四周。无人看守。只有风声。
  
  他双手用力,支撑着身体,准备从棺材里翻出去。
  
  就在他上半身刚刚探出棺材、双脚还留在棺内的瞬间——
  
  异变陡生!
  
  旁边那口阿芜藏身的棺材,棺盖猛地被一股巨力从内部掀飞!腐朽的木板四分五裂!
  
  一道灰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破碎的棺材中暴射而出!快如闪电!正是阿芜!
  
  她手中,赫然握着那把暗红色的妖异长刀!刀光在昏暗的义庄内划出一道凄厉的血色匹练!目标,不是裴旻,而是——
  
  义庄那扇紧闭的、厚重的木门!
  
  轰!
  
  一声巨响!木屑纷飞!那看似厚重的木门,竟被她一刀劈开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巨大的声响在寂静的义庄里如同惊雷!瞬间打破了死寂!
  
  “有刺客!”
  
  “在义庄!”
  
  外面立刻响起了巡逻士兵惊怒的呼喝声!急促的脚步声和甲胄碰撞声如同潮水般朝着义庄方向涌来!
  
  裴旻惊骇欲绝!她疯了吗?!为什么要主动暴露?!
  
  然而,阿芜劈开门后,并未立刻冲出去!她猛地转身!那双深不见底、燃烧着冰冷恨意的黑眸,如同两把淬毒的匕首,死死地钉在了刚刚探出半个身子、僵在棺材边的裴旻脸上!
  
  她的嘴角,再次勾起了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冰冷的弧度!
  
  “裴大人,”她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吹过,清晰地穿透了士兵逼近的喧嚣,“你我的账……”
  
  她的话音未落,身体已化作一道灰色的残影,毫不犹豫地从那劈开的门洞中疾射而出!瞬间消失在门外昏暗的街道阴影中!
  
  “抓住她!”
  
  “别让她跑了!”
  
  士兵们的怒吼声和杂乱的脚步声瞬间充斥了义庄外的街道,朝着阿芜消失的方向狂追而去!
  
  整个义庄,瞬间只剩下裴旻一人!他半个身子探在棺材外,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原地!脑中一片空白!
  
  陷阱!从头到尾,都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她带自己入城,不是为了送情报,而是为了……将自己置于这孤立无援、百口莫辩的绝境!她主动暴露,引走追兵,却将自己彻底暴露在灵武守军的视线之下!一个身份不明、藏身棺材、与“刺客”同行的可疑分子!
  
  裴旻猛地回过神!不能留在这里!必须立刻离开!
  
  然而,晚了!
  
  义庄那扇被劈开的破门处,火光猛地大亮!十几名全副武装、刀枪出鞘的灵武守军士兵,如同潮水般涌了进来!冰冷的矛尖和刀锋瞬间将他团团围住!无数道充满警惕、怀疑和杀意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利箭,狠狠钉在他的身上!
  
  为首一名队正,手中横刀直指裴旻的咽喉,厉声喝问,声音在空旷阴森的义庄里回荡:
  
  “你是何人?!同党何在?!”
  
  冰冷的矛尖带着死亡的寒气,密密麻麻地指向裴旻的咽喉、心口、腰腹!将他死死钉在原地,动弹不得。士兵们脸上混杂着紧张、愤怒和一丝被愚弄的羞恼,在义庄昏惨的长明灯光下,如同庙宇里狰狞的护法神将。
  
  “说!刚才那女刺客是谁?你们混入灵武意欲何为?!”队正的横刀又逼近了一分,刀锋几乎要触到裴旻的皮肤。
  
  裴旻的脑子在飞速运转,如同被抽打的陀螺。阿芜的背叛,裴敦复的血债,此刻都成了催命的符咒。他不能提密信!那只会让守军更加怀疑他是叛军派来的细作,用假情报设下的又一个陷阱!他必须证明自己的身份!立刻!
  
  “我乃东宫千牛备身裴旻!”他强压下翻涌的气血,迎着那冰冷的刀锋,用尽全身力气嘶声喊道,声音在义庄阴冷的空气中显得有些嘶哑,“有太子殿下亲赐鱼符为证!就在我怀中!”他努力挺直脊背,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但被汗水浸透的破衣和满身木屑污垢,实在难以支撑起一个东宫侍卫的威严。
  
  “鱼符?”队正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但警惕丝毫未减。他使了个眼色。两名士兵立刻上前,动作粗暴地按住裴旻的肩膀,另一只手探入他怀中摸索。
  
  冰冷的、带着汗渍的手指在胸前摸索。裴旻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鱼符!那是他身份的唯一证明!他贴身收藏,从未离身!
  
  士兵的手猛地顿住!随即掏了出来!
  
  火光下,那士兵摊开手掌——掌心躺着的,并非预想中代表东宫侍卫身份的鎏金铜鱼符,而是一块……普通的、边缘磨损的青色石牌!上面刻着一个模糊的“安”字!那是他为了伪装成收尸人,从乱葬岗尸体上扒下来的、最底层的燕军杂役身份牌!
  
  嗡——!
  
  裴旻只觉得脑袋里一声巨响!眼前瞬间发黑!如坠冰窟!
  
  完了!鱼符呢?!他的鱼符呢?!什么时候被换掉了?!是阿芜?!是她扑倒自己时?还是在地道里?那女人……她早就计划好了一切!
  
  “妈的!敢耍老子!”队正看到那块“安”字石牌,眼中瞬间燃起被戏弄的暴怒火焰!他猛地扬起刀背,狠狠砸在裴旻的肩头!
  
  砰!
  
  沉重的力道让裴旻闷哼一声,半边身子瞬间麻木,整个人踉跄着摔回冰冷的棺材里!腐朽的棺板发出一阵**。
  
  “绑了!堵上嘴!押下去严加拷问!”队正的声音充满了戾气,“这杂种定是燕贼派来的细作!和那女刺客是一伙的!想里应外合!”
  
  士兵们一拥而上!粗粝的绳索瞬间缠绕上身,勒进皮肉!带着汗臭和血腥味的破布狠狠塞进口中!裴旻奋力挣扎,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怒吼,眼中喷薄着滔天的怒火和不甘!密信!灵武!情报!巨大的绝望和被人玩弄于股掌的屈辱几乎要将他撕裂!
  
  他被粗暴地从棺材里拖了出来,像一袋破败的货物。冰冷的石板地面硌着身体。士兵们拖拽着他,朝着义庄外走去。透过被劈开的门洞,他看到外面火把通明,人影幢幢,整个区域似乎都已被惊动。
  
  就在他被拖出义庄大门,即将被投入更深的黑暗牢笼时——
  
  “且慢。”
  
  一个清朗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瞬间压过了士兵们的嘈杂。
  
  裴旻被拖拽的动作猛地一滞。他艰难地扭过头。
  
  火光映照下,只见那位之前下令将他们安置在义庄的郭长史,正负手立于阶上。玄狐裘在夜风中轻轻拂动,清癯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那双锐利的眼睛,正若有所思地扫过被捆缚堵嘴、狼狈不堪的裴旻,又瞥了一眼那口破碎的棺材和旁边被掀开的薄棺。
  
  “郭长史!”队正连忙躬身行礼,语气恭敬,“此獠身份可疑,身藏叛军腰牌,又与其同党(指阿芜)藏身棺中,行迹鬼祟!末将正要将其押入大牢,严刑审问其同党下落及混入灵武之阴谋!”
  
  郭长史缓步走下台阶,来到裴旻身前。他并未理会队正的汇报,目光落在裴旻被绳索勒紧、塞着破布的脸上,停留了片刻。那目光深邃,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视灵魂深处翻涌的愤怒、绝望和不甘。
  
  “阴谋?”郭长史淡淡地重复了一遍,嘴角似乎又浮现出那种若有若无的笑意,“若真是里应外合的细作,岂会如此轻易暴露行藏?先以棺椁为掩,后又自毁门户,引兵来捕……此等行径,倒像是……”
  
  他微微一顿,目光扫过裴旻那身破烂的收尸人装束,以及身上沾染的、来自长安的、特有的污秽和血腥气息。
  
  “……像是走投无路,慌不择路之人。”他下了结论,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士兵耳中。
  
  队正一愣,脸上露出迟疑:“长史的意思是……”
  
  “此人身份虽疑,其同党(阿芜)亦在逃。”郭长史的目光重新落回裴旻身上,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然其形貌狼狈,气息衰微,不似悍匪。贸然下狱拷掠,若熬刑不过死了,线索便断了。倒不如……”
  
  他沉吟片刻,似乎在斟酌措辞。
  
  “寻个稳妥地方,先行关押,严加看守。待其同党落网,或查清其底细,再做区处不迟。”他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那几口棺材,“眼下城中……能关押这等‘不祥’之人的稳妥之地,倒也不多。”
  
  队正立刻会意,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长史明鉴!末将明白!这就将他押去……西城根那处废弃的……‘幽窖’!那里深埋地下,仅一出口,派重兵把守,保管万无一失!任他插翅也难飞!”
  
  幽窖?裴旻心中一凛。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地方!
  
  郭长史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转身便带着侍卫飘然而去,玄狐裘的背影很快消失在火把光影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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