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王昌龄与孟浩然生死不负的老友情
第二十三章王昌龄与孟浩然生死不负的老友情 (第2/2页)可他没等到那一天。
第二天一早,王昌龄还没醒,就听见外面传来哭声。他赶紧爬起来,跑出去一看,孟浩然的家人围着藤椅,哭得撕心裂肺——孟浩然躺在藤椅上,脸色惨白,后背的痈疽破了,已经没了呼吸。
“咋回事?咋会这样?”王昌龄冲过去,抓着孟浩然儿子的胳膊,声音都在颤抖。
“昨天跟您喝完酒,爹就说后背疼,夜里疼得厉害,早上就……就没气了……”儿子哭着说,手里还拿着孟浩然昨晚没写完的《春晓》诗稿。
王昌龄愣在那儿,脑子里一片空白。他看着孟浩然的脸,还带着昨晚喝酒时的笑意,身体却已经凉透了。他想起昨天孟浩然不顾医嘱喝酒的样子,想起他唱歌时额角的冷汗,想起没拦住他,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是他,是他非要喝酒,才让孟浩然走得这么早!
他蹲在地上,抱着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滴在地上。“浩然兄,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跟你喝酒……我不该……”他一遍遍地说,再也没人回应他了。
孟浩然的葬礼,王昌龄全程扶棺。他亲手把孟浩然埋在万山脚下,那是孟浩然最喜欢的地方,能看见汉江,能看见襄阳城。下葬那天,他没喝酒,只是站在坟前,把那瓶没喝完的酒洒在坟上:“浩然兄,这酒,我陪你喝……以后没人跟我一起喝酒论诗了……”
离开襄阳的时候,王昌龄带走了孟浩然没写完的《春晓》诗稿,还有当年俩人共用的那枝笔。他坐在往长安去的马车上,看着窗外的景色,眼泪一直掉——以前不管贬到哪儿,他都有孟浩然的信陪着,现在,连信都没了。
路上,他拿出纸笔,借着马车里的光,写了首《哭孟浩然》:
“襄阳耆旧尽凋零,独有庞公得此名。汉江若解幽人意,莫作东流万里声。”
他把孟浩然比作东汉的隐士庞德公,说襄阳的老朋友们都走了,只有孟浩然能得此美名;他还说,汉江要是懂他的心意,就别再往东流了,留住孟浩然的魂。
写“襄阳耆旧尽凋零”的时候,他的手一直在抖,墨迹晕开了一大片——那不是墨水,是眼泪。他总在想,要是没绕道来襄阳,要是拦住了孟浩然,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了?这份自责,像块石头,压了他一辈子。
后来,王昌龄到了长安,不管去哪儿,都带着孟浩然的诗稿和那枝笔。有人请他喝酒,他总说:“不了,我有个朋友,因为喝酒走了,我再也不跟人拼酒了。”
他还把《春晓》补全了,在后面加了句“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写完后,他对着笔念叨:“浩然兄,你看这样好不好?要是不好,你托梦告诉我。”
安史之乱爆发后,王昌龄被贬到龙标,路上他特意绕到襄阳,去孟浩然的坟前看看。坟上的草已经长很高了,他蹲下来,把草拔掉,又洒了点酒:“浩然兄,我又被贬了,跟当年一样,可这次,没人给我写送别诗了……”风一吹,草叶“沙沙”响,好像孟浩然在回应他。
后来,王昌龄在亳州被叛兵杀害,临死前,他手里还攥着那枝笔,怀里揣着孟浩然的诗稿。有人说,他死的时候,还在念“数年同笔砚,兹夕间衾裯”——他到死,都没忘了那个跟他一起用一支笔写诗、一起喝劣酒的老朋友。
他们的友情,没有李白和杜甫那样的千古传唱,没有王维和孟浩然那样的山水共鸣,却藏在洛阳的破屋里,藏在襄阳的酒里,藏在那枝共用的笔里,藏在“生死不负”的情义里。
是你生病,我不顾路遥来看你;是你要喝酒,我明知危险也陪你;是你走了,我用一辈子自责和怀念来记你。
现在再读《送王昌龄之岭南》,再读《哭孟浩然》,还能想起洛阳的小破屋,想起襄阳的槎头鳊,想起两个老伙计,围着一桌简单的饭菜,喝着酒,聊着诗,把情义,都融进了岁月里。
原来最好的友情,不是锦上添花,是你来了,我就算病着,也要陪你喝一杯;是你走了,我就算活着,也永远把你放在心里最软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