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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九章:传播的种子

第二百一十九章:传播的种子 (第2/2页)

他擦掉之前的图,重新画了一个流程:“第一步,数据采集标准化。我们要制定一套统一的传感器规格、采样频率、数据格式。第二步,特征提取模块化。把刮研分解成更小的单元——下刀、切削、收刀——每个单元提取关键特征。第三步,本地化适配工具开发。让各地工厂可以输入自己的条件——材料硬度、设备类型、工人身体参数——系统自动推荐调整方案。”
  
  三位访客的眼睛亮了。刘科长一拍大腿:“这个思路对!给我们工具,教我们方法,我们自己来适配。”
  
  “但这就需要更多的数据样本。”望城转向小赵,“你马上联系‘701’,请王师傅再带几位老师傅,采集不同材料、不同硬度、不同工况下的刮研数据。我们至少需要一百组样本,才能建立可靠的参数调整模型。”
  
  “另外,”他看向三位访客,“如果各位的单位愿意,我们可以建立‘数据共享联盟’。各家贡献自己的经验数据,我们负责算法开发和系统维护,成果共享。”
  
  会议室里沉默了几秒。周工先开口:“我们南京所可以贡献精密测量方面的经验数据。”刘科长接着说:“我们武重有各种进口设备的维修经验。”沈阳的年轻助理犹豫了一下:“我回去请示领导,但应该没问题……”
  
  一个雏形的协作网络,在这个小小的会议室里诞生了。没有文件,没有合同,只有技术人员之间最朴素的共识:好技术,应该流动起来,应该让更多人受益。
  
  会后,望城一个人留在会议室。窗外的梧桐树叶开始泛黄,北京的秋天来得早。他想起武陵山,这个时候,山上的枫叶应该开始红了。
  
  电话响了。是父亲从“701”打来的长途,信号不太好,夹杂着电流声。
  
  “……情况就是这样。王师傅答应做顾问了,但心里还是有点疙瘩。”谢继远的声音断断续续,“他今天问我:要是以后机器都能干得比人好,还要我们这些老家伙干什么?”
  
  望城握着话筒,看着窗外渐暗的天色:“爸,您怎么回答的?”
  
  “我说:机器能干活,但机器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干。只有人,才知道哪些地方该硬,哪些地方该软,哪些误差可以容忍,哪些必须死磕——这些判断,是数据里没有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传来谢继远的声音:“望城,你们在北京搞的那些,很好。但别忘了,技术的根在人心里。数据再准,算法再精,也得有人看着,有人调着,有人心里装着那份‘差不多不行,必须精确’的劲儿。”
  
  “我明白。”望城低声说,“所以我们要做的不是取代人,是把人的那份‘劲儿’——那种追求极致的工匠精神——变成算法里的权重,变成数据里的约束条件。让机器学会的,不只是动作,更是态度。”
  
  挂掉电话后,望城在实验室里坐到深夜。他打开计算机,调出王有才刮研数据的原始文件。那些曲线在屏幕上跳动,像心跳,像脉搏。
  
  他新建了一个文档,标题是:“工业经验数字化项目——伦理准则草案”。
  
  第一条:数字化不是取代,是赋能。经验的主体永远是工匠本人。
  
  第二条:数据采集必须知情同意,数据使用必须尊重来源。
  
  第三条:算法优化必须保留人的判断空间,避免过度自动化导致的技能空心化。
  
  第四条:成果共享,惠及全国,但必须保护原创经验和知识产权。
  
  第五条:始终记住,技术的最终目的是让人——无论是老师傅还是新工人——工作得更有尊严,更有价值。
  
  他一条条写着,像在给自己、给这个刚刚起步的事业,划下不能逾越的边界。写完时,天已经快亮了。晨光透过实验室的窗户,在计算机屏幕上投下淡淡的光晕。
  
  小赵揉着眼睛走进来:“谢工,您又一宿没睡?‘701’那边的新数据样本清单发过来了,王师傅又找了五位老师傅,涵盖了车、铣、磨、钳、铸五个工种。样本量够我们忙三个月了。”
  
  望城把刚写的伦理准则草案打印出来,递给小赵:“先看看这个。数据要采,算法要写,但有些原则,我们必须从一开始就守住。”
  
  小赵快速浏览,表情渐渐严肃:“这些……很重要。特别是第五条。”
  
  “因为我们是人,不是机器。”望城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颈椎,“我们去吃早饭吧。然后,开始干活。”
  
  半个月后,武陵山收到了一个沉甸甸的包裹。里面不是设备,不是零件,而是二十套打印精美的《工业经验数字化操作手册》。手册扉页上印着:“第一版,1983年10月。编制单位:航空航天工程实验所、第七零一厂,协作单位:武汉重型机床厂、南京机床研究所、沈阳第一机床厂……”
  
  王有才领到手册时,翻到附录页。那里有一张表格,标题是:“主要经验贡献者名录”。第一个名字就是:王有才,钳工八级,刮研手法数字化建模。
  
  名字后面还有一行小字:“本手法特征已应用于全国七家机械制造企业,培训青年工人超过两百名。”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然后小心地把手册合上,抱在怀里,像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
  
  那天下午,他主动走进工作室,对小陈说:“来,给我贴上传感器。我还有个绝活——手工修配精密滑阀,公差可以做到0.001毫米。这个,你们要不要也录下来?”
  
  声音里有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和自豪。
  
  窗外,武陵山的秋天到了。枫叶红得像火,在苍翠的山林里燃起一簇簇热烈的火焰。而在这座深山里,一场静默的传播正在发生——不是通过文件,不是通过会议,而是通过数据流,通过算法,通过那些从老师傅手中流淌出来、又被新时代的工具固化和放大的、最朴素的工匠智慧。
  
  种子已经播下。它们会随着电波、随着邮路、随着技术人员的脚步,传播到全国各地,在那些或古老或年轻的工厂里,落地,生根,发芽。
  
  而这一切,都始于一个老钳工问他厂长的那句话:“那我还干什么?”
  
  现在他知道了。他要干的,比以前更多,也更重——重到能影响一个国家工业的根基,重到能穿越时间,抵达他从未想过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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